什么是财富?财富就是一个人拥有,并能使自己幸福的东西。按这个定义来看,健康当然应该算是财富,身心愉快也应该算是财富,家庭和睦、事业有成,乃至一个人的天赋和特殊才能,都可以算是财富,而且都是无价的财富。除此之外,通常人们都会承认有精神财富,虽然很多人实际上并不把精神财富当作财富。但是,精神财富却是最持久、最可靠、也最有生产力的财富。
金钱并非万能
【日本】松下幸之助
人类的“习性”实在可怕。
偶尔吃到丰盛美味的菜肴,那是因为“偶尔吃到”,所以觉得好吃。假如每日都吃,不久就会觉得厌烦,虽然其滋味并无变化。
因为人的味觉习惯了美食,所以就不再感觉可口了。因此吃山珍海味,固然是人的幸福;可是给他吃十倍的山珍海味,却不能算是提供了他十倍的幸福。人类的感官就是这样,透过感官所察觉到的幸福,也是不太可靠的。
以这个观点来看,一个人的收入若是另一人的十倍,并不表示他可以比别人奢侈十倍;更不能保证他比别人幸福。在这种属于心理感受的衡量尺度上,应有金钱以外的标准。
人类常为金钱而犯罪。可是从更深一层的角度观察,一般都是得到财以后才犯罪。因为一有了钱,生活奢侈无度,荒淫放纵,生活糜烂,就引起了无穷的祸害。
这种案例在我们周遭里,多得不胜枚举。由此以观,我们不能无条件地赞成钱多,是好的现象。
一万元有一万元的价值,我们要在生活中,尽量运用金钱的价值,以安康、没有浪费的生活方式,来享受人类尊贵的生活意义。在日本,有所谓“猫与金元宝”之说。就是猫看金元宝,根本一文不值,只有人类懂得价值观念,且有能力运用其价值。但并非人人都懂得运用财富的价值。我认为每个人在心理上,都应该对价值的意义有所认识;并应学习妥善地运用财富的价值。有人也许收入只有一万元,但觉得生活很有意义;有人收入数十万元,却觉得缺乏生活乐趣。我想,其中就牵涉到价值观念的问题。
幸福,不是轻易可得的。换言之,能轻易得到的满足,并不是真正的幸福。幸福不是垂手可得的东西,因为人类存在的意义,并非那么浅薄。所以,如果幸福轻易可得的话,那么,人类就不需坚毅的意志和努力奋斗的精神了。
人生的历程,极为复杂多险,必须披荆斩棘,多方努力,才能享受真正幸福的滋味。
贫穷是一种状态
【英国】希莱尔·贝洛克
前几天,我凑巧有机会对几个年轻人讲了讲贫穷这个问题。我本打算把这讲话题目叫做《贫穷,达到贫穷,达到时保住贫穷》,可是我发现对这个题目没有必要解释。那些年轻人全都明白我指什么。
在做这个简短讲话时,一如你不用笔记一路讲总是会发生的情况,我发现了贫穷这东西各种新的方面。我们大家都知道简单而直接地看待贫穷,例如它如何对灵魂益处良多,它是多么好的锤炼,那些高级权威人士如何不以它为耻等等。我们还知道我们受人教导而仰慕的所有那些人物如何白手起家,而且我希望我们大家从心底里认为贫穷是美德和正常生活的根基。
然而,这些观点是笼统的、模糊的。我信口一路讲来,不觉讲到了贫穷的细微,靠着记忆和理智想到了受穷的某些小的、实在的、特殊的好处,还考虑到了一个守住贫穷的理论:保持贫苦的规则。
这样一来,我首先发现了贫穷的一个定义:贫穷是一种状态,一个身置其中的人坚持不懈为自己的未来以及家人着急,再不能按他与生俱来的那个标准追求生活,既不得不低三下四做人,又忍不住想着揭竿而起,却最终不可阻挡地走向了绝望。
以上就是我作出的贫穷定义,而且一旦作出这一定义,这样一种条件下泻流出来的良好效果便一目了然了。
首先伴随贫穷而来的大好事情是它能让人慷慨大方。你会注意到有不少富人不是贪婪就是小气,并且所有富人都不得不按照他们身份的本质,处处行事谨慎,而贫穷和困难的人却只要拥有什么东西,就乐意与人分享。不错,这种行为并非出自良好动机,而仅仅是他们相信不管自己干什么,到头来结果差不多还是受穷,因此他对伙计乐善好施不过是既因为弱势也因为麻木。再说了,贫穷培养习惯。
于是,那些在这种穷困中养就的脾性的人偶尔挣得大笔钱时总是大把大把地把钱花掉。
然后另一个陪伴贫穷而来的好处是,贫穷能治愈你的各种幻想。陪伴富人而来的,尤其是富有的女人,最令人恼火的事情是他们生活其中的那种幻想的陷阱。当然,那也并不全是幻想,它一定具有许多意识的假象。但是,不管你怎么说,它是不现实的深渊,与之沟通最终只会让人不堪忍受。却说穷人从物质上就受到限制,掉不进这样心与智的罪过里去。他不可能想到警察是英雄,法官是超人之人,公众人物的动机总的说来并非肮脏不堪。他看着那种善良的家庭老仆人,不会产生什么奇怪念头,在工业巨头身上也看不出超人的才智。俗话说得好,穷人只会奋起反抗。他得面对警察的欺侮和腐败,面对工业巨头的非人性的愚蠢行为,面对律师狡猾的自我标榜,面对种种寄生的生意人的令人作呕的虚伪:这些就是当男管家的需要面对的。他是通过接触和直接的个人经历遭遇所有这些东西的。他头脑里的人类花园,不过是战士把战争看作图画,不过是水手把大海视为娱乐场。
我们也许还要感谢贫穷(我们中间那些正在享受其优惠的人)剪除了我们生活的某些让我们的富有的兄弟们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我认识一个富人被迫一天至少更换两次衣服,经常是三次,在规定时期到规定地方旅游,一次一个轮着看望至少六十个人。他还不如学校里的孩子更有自由,不如军队里的下士少受管束。的确,他根本没有真正的闲暇时间,因为数不清的事情就是这样缠着他。但是你们穷人甚至想象不出杂七杂八的事情会是什么。如果你要告诉他不得不去里维埃拉世俗野气里过一个又一个星期,他对“不得不”这个词儿就根本理解不了。他或许会说保不准有人就喜欢这种事情,可是谁要是摊上这等好事而没有强烈的口味反常,他倒是理解不了了。
磨难的、焦虑的、肮脏的贫困还有一种好处。灵魂的敌人莫过于懒惰,但是处于这种麻钝的继续恶化的状态中,如同一种哼哼唧唧的牙痛,懒惰是不可能的。不过灵魂另一个敌人是骄傲,即便穷酸的人也不能真正保持住骄傲,他倒是想养出些傲气,他也许希望将来培养出傲气,可他做不到这步。或者,再说了,旧时迷信说法称为“魂”的人的最深处总是会被奢侈所伤害。贫穷不怕,归根结底它禁止奢侈,限制奢侈。
我很清楚你会告诉我无数例子,证明你认识的穷绅士如何喝鸡尾酒,吃鱼子酱,去戏院(还坐在正厅前座吧),坐出租车,就着咖啡喝甜露酒,而且一掷千金。
一点儿没错,但是倘若你凑近些观察这些人的生活,你会发现他们的这些习惯中有一种不断衰退的现象。出租车在五点四十五以后会越来越难打;鱼子酱灭绝了;尽管甜露酒就咖啡方兴未艾,但是这似乎难以置信,因为贫穷和奢侈是水火不相容的。确实,我去年四月在一个名叫里莱博尼的镇里(我当时在那里检查罗马遗址对维持旅馆的影响)遇上了一个人,他告诉我战前他习惯在瑞士度假日(他是一名牧师),但是现在他能到挪威去了。根据这个说法,我用一张纸为他草草勾勒出一个计划,标出辐射向量(我的牧师也用了循序渐进的向量)画出级别,表明一次度假的多种花销。借着图,我让他看看一个假日如何度过——在东非海岸射杀狮子费用太多,另有一种假日在摩洛哥跟法国人讨价还价太多,再有一种假又让西班牙人感到恼火,还是只有徒步在挪威过假日最便宜,那地方就在这些岛屿的海岸一个区区的布拉德布里库房一带。他把这张小示图叠起来,拿上走了——一点儿不知道更便宜的假日还可以在阿登山区度过呢。
然而,我认为,贫穷利用反话还可以产生许多更高贵的效果。我把这看作智力宴会里的提味盐。我当然知道富人与生俱来地拥有说反话的本领,好比一张图画本是一个人为自己取乐而作,画好贴在了自家墙上。所有伦敦穷人都会说反话,而且,的确,全世界的穷人也都会说反话。即使穷绅士一过五十岁也会发现说反话的妙处,成为他们的杀手锏,一如一个男人遇到不开心的事爱喝雪利酒一样。请注意,反话会扼杀愚蠢的讽刺,而且扼杀愚蠢的讽刺的反话中有了代理人,就等于拥有一贴防腐剂,制约心智发生化脓反应。还有,贫穷让人讲究现实。你可以告诉我讲究现实没有什么优势。讲究现实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但是我敢说长此以往是有好处的,因为倘若你置现实于不顾,迟早你会反过来和现实作对,好比一艘航船在大雾中撞上礁石,你一定会如同难船一样吃尽苦头。
如果你对富人说,他的某位同事颇有才华,他听了会做出一副慵懒却诚实的样子,承认你说得对。一个穷人却更会来事,他嘴上承认了,却不会愚蠢得从心里接受。
最后,关于贫穷,我想到了这点,那就是它让你为坟墓做了周到的准备。我曾听见一个乞丐兴致勃勃地说,富人死了什么也带不走。按照字面听他这话,他错了,因为富人临死带走了奉承、愚蠢、幻想、骄傲和许多好东西,更别说与他们的皮肤难舍难分的衣服了,若真把他们的衣服脱得连件内裤都不剩,那倒是伤害到骨子里去了。不过我知道这位乞丐话中的真正意思——他是说富人进坟人土什么也带不走,是指汽车啦、热水啦、更换干净衣服啦,还有各种各样让人受不了的讨厌娱乐啦。富人临死把与皮肤俱存的那些外部东西全给剥掉了,穷人临死却什么也剥不掉。因此,在冥府渡神的船上他们占了先机,首先到达彼岸。就是这点,依我之见,应算得上某种优势吧。
清贫
方志敏
我从事革命斗争,已经十余年了。在这长期的奋斗中,我一向是过着朴素的生活,从没有奢侈过。经手的款项,总在数百万元,但为革命而筹集的金钱,是一点一滴地用之于革命事业。这在国民党的伟人们看来,颇似奇迹,或认为夸张,而矜持不苟,舍己为公,却是每个共产党员具备的美德。所以,如果有人问我身边有没有一些积蓄,那我可以告诉你一桩趣事:
就在我被俘的那一天——一个最不幸的日子,有两个国民党军的兵士,在树林中发现了我,而且猜到我是什么人的时候,他们满肚子热望在我身上搜出一千或八百大洋,或者搜出一些金镯金戒指一类的东西,发个意外之财。哪知道从我上身摸到下身,从袄领捏到袜底,除了一只时表和一枝自来水笔之外,一个铜板都没有搜出。他们于是激怒起来了,猜疑我是把钱藏在哪里,不肯拿出来。他们之中有一个左手拿着一个木柄榴弹,右手拉出榴弹中的引线,双脚拉开一步,做出要抛掷的姿势,用凶恶的眼光盯住我,威吓地吼道:“赶快将钱拿出来,不然就是一炸弹,把你炸死去!”
“哼!你不要做出那难看的样子来吧!我确实一个铜板都没有存,想从我这里发洋财,是想错了。”我微笑着淡淡地说。
“你骗谁!像你当大官的人会没有钱!”拿榴弹的兵士不相信。
“绝不会没有钱的,一定是藏在哪里,我是老出门的,骗不得我。”另一个兵士一面说,一面弓着背重来一次将我的衣角裤裆过细的捏,总企望着有新的发现。
“你们要相信我的话,不要瞎忙吧!我不比你们国民党当官的,个个都有钱,我今天确实是一个铜板也没有,我们革命不是为着发财啦!”我再向他们解释。
等他们确知在我身上搜不出什么的时候,也就停手不搜了,又在我藏躲地方的周围,低头注目搜寻了一番,也毫无所得,他们是多么的失望啊!那个持弹欲放的兵士,也将拉着的引线,仍旧塞进榴弹的木柄里,转过来抢夺我的表和水笔。彼此说定表和笔卖出钱来平分,才算无话。他们用怀疑而又惊异的目光,对我自上而下地望了几遍,就同声命令地说:“走吧!”
是不是还要问问我家里有没有一些财产?请等一下,让我想一想,啊,记起来了,有的有的,但不算多。去年暑天我穿的几套旧的汗褂裤,与几双缝上底的线袜,已交给我的妻放在深山坞里保藏着——怕国民党军进攻时,被人抢了去,准备今年暑天拿出来再穿,那些就算是我唯一的财产了。但我说出那几件“传世宝”来,岂不要叫那些富翁们齿冷三天?!
清贫,洁白朴素的生活,正是我们革命者能够战胜许多困难的地方!
奢华与幸福
【英国】大卫·休谟
奢华是一个含义不确定的词,既可作为褒义词用,也可作为贬义词用。一般说来,它指的是在满足感官需要方面的大量修饰铺张。各种程度的奢华既可以是无害的,也可以是受人指责的,这要看时代、国家和个人的种种环境条件而定。在这一方面,美德与恶行的界限无法严格划定,甚于其他的种种道德问题。要说各种感官上的满足,各种精美的饮食衣饰给予我们的快乐本身就是丑恶的,这种想法是绝不可能被人接受的,只要他的头脑还没有被狂热弄得颠倒错乱。我确实听说有一位外国僧侣,他因为房间的窗户是朝一个神圣的方向开的,就给自己的眼睛立下誓约:决不朝别处看,决不要见到任何使肉体感到欢乐的东西。喝香槟酒或勃艮第葡萄酒也是罪过,不如喝点淡啤酒、黑啤酒好。如果我们追求的享乐要以损害美德如自由或仁爱为代价,那就确实是恶行;同样,如果为了享乐,一个人毁了自己的前程,把自己弄到一贫如洗甚至四处求乞的地步,那就是愚蠢的行为。如果这些享乐并不损害美德,而是给朋友和家庭以宽裕豁达的关怀,是各种各样适当的慷慨和同情,它们就是完全无害的;在一切时代,几乎所有的道德家都承认这是正当的。在奢侈豪华的餐桌上,如果人们品尝不到彼此交谈志向、学问和各种事情的愉快,这种奢华不过是无聊没趣的标志,同生机勃勃或天才毫无关系。一个人花钱享乐如果不关心、不尊重朋友和家人,就说明他的心是冷酷无情的。但是如果一个人匀出足够的时间来从事有益的研究讨论,拿出富裕的金钱来做仗义疏财的事,他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