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的婚礼后两人便出去度蜜月了,我原以为他们会到某个欧洲城市或者夏威夷那样的热带岛屿,可是,他们选择的目的地却让我惊讶——撒哈拉沙漠,且并非是玩闹性质的到沙漠边缘城市浅尝沙漠风情,而是直接跟着考察队深入沙漠腹地城镇。为此,他们已经准备了完备的装备,且跟专业人士学习了许久的沙漠生存知识,甚至,两人也已经做了许久的身体素质训练。我瞠目结舌,左天总是给我惊奇,而她找的伴侣,似乎也是同一类人。不过,嗨,想想在浩瀚的沙漠里,两个人的手紧紧相牵,生死与共的样子,多么浪漫。左天快乐,我便也感染了她身上的快乐。
可是我的日子还是一天天的如常忙碌,有时泄气时就想,干脆放手算了,反正父亲留给我的钱足够度日,找一个英俊的知情识趣的男子结婚,生一打孩子,如音乐之声里那样一站一排,也不失为安闲宁静的生活。可是,过得片刻,又不得不埋首于成堆的工作以及无聊的应酬。
比如,今天晚上的慈善拍卖会,就是不得不去的,且,去了以后也要随时准备撒钱,去买一些基本价超所值的东西。据说,这次,拍卖会上拍卖的,是玉器,有些似乎还有些年头。我是俗人,对玉器向来没有研究,玉本身是温润可爱的,可是一旦是有年头的,我心里总有些发怵,因为,那便大多是陪葬的玉器。
为了出席这样的晚会,为了郑家的排场,我不得不全套行头的打扮,鲜红的裙子,那便配上整套的珍珠饰物,颗颗晶莹,含蓄之气中和了红色的热烈。其实这样配还不够大胆,最抢眼当是配整套的翡翠,万花从中一点绿,如果是菲菲,定会如此。
待到走进场去,原本还怕裙子太过鲜艳抢风头的我,彻底放下了心,这次慈善拍卖会确实是规模很大,本市贵妇名媛基本到场,裙子是争妍斗艳,首饰是极尽名贵。看着四周,搜寻着熟人以及生意上合作的伙伴。
本来随意的一瞥,在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后,突然心惊,那远远的,着白色西装的男子,分明是Larren。很久没见,他亦然丰姿俊朗,在与旁边的人谈着。他怎么会来这里?我心里疑惑,待到准备收回眼神的时候,他旁边那人转过身来,眼神与我的交汇,竟然是申亦谨。我更加疑惑,他们二人,不是一直心有嫌隙,现在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样一个商业慈善拍卖会上?Larren大约注意到了申亦谨的眼光,也向我看来,一时间,两道目光齐齐落在我的身上,一个炽热,一个温情。我后退一步,转过身,低下眼睛。
心里微微惆怅,旧欢如梦,一转身世事沧桑。
正微微发愣,一个声音想起,却是许久未见的廖老,“冰清,好久未见,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哈哈。”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身灰色西装的廖枫。
我忙走向前,笑着对他说:“廖老您也是越来越精神了。”
他继续笑着,继续说:“听说,你与枫儿前阵子合作愉快?”说完看了看旁边的廖枫。
我点点头,客套的说:“是,合作愉快。”其实心下仍然有些忿忿,虽然他没有做趁火打劫的勾当,但是,利用形势逼迫我出让了20%的股份,倒是不冤枉他。所以看向一边不声不响的廖枫,眼里也没有太好的神色。
不知廖老知道多少,他只是继续一脸和蔼的神色,对着旁边的廖枫说:“去帮我与冰清取量些饮料来。”廖枫点点头,径自去了。
这时,廖老又开口说:“冰清,你知道,我一向是欣赏你的。记得那****父亲为你开的舞会上,我曾经想与你父亲商量,让你和我的孙子相亲,且,在去舞会前,便已经确定了人选。后来,舞会上与你一番谈话,得知你实在是个伶俐的孩子,便不愿意强迫你,相亲的事便也罢了。你可知道,我想让他与你相亲的人,是谁?”
我摇摇头,并不清楚,毕竟廖家孙子一辈的人中,不乏年龄合适的人选。但他今日提起,难道?
廖老说:“我既然今天这样问你,你大约已经隐约知道,是,廖枫。”
我不知如何回答,廖老爷子今日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后来得知你拒绝了相亲,虽然脸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留了意,我敢说,他认识你绝对比你见到他早很多,且,他了解你也比你知道的多得多。”廖老脸上泛起了戏谑的笑。
我微微赧然,但是还是开口:“廖老,您别打趣,我与廖枫,实在只是工作上有所接触。”
他点点头,却似乎并不相信。我们一时无话,等着廖枫回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幽幽的开口,说:“枫儿从来都是自律且严谨,不爱多理他人之事,可是,他愿意与我一起参见你父亲葬礼,后来,在你去廖家商谈公事的时候,他又主动告诉我愿意负责。你应该也发现,有你出席的场合,他往往都是在的。”
经过廖老一说,回忆起来,似乎,廖枫最近真的时时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
“他在私事上并不若公事上一样雷厉风行,所以,今天我才告诉你这许多事情,不过是为我的孙子在你心里加重些砝码罢了。相信我,他必不会比不过那边申家两个小子。”廖老看了看远处立着、眼光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申亦谨和Larren。
我惭愧,原来,我的私事,竟然到了大家皆知的地步。正想着,廖枫走来了。递给我们他拿来的饮料。我看了看,倒刚好是我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香槟。
“好了,你们继续聊,我年纪大了,到那边去坐着了。过会儿拍卖开始时,你们再来那里寻我吧。”廖老拍了拍廖枫的肩膀,走开了。
本来没有什么,刚才廖老的一席话却让我现在面对廖枫时微微有些尴尬。也不知他有没有注意到,横竖他总是那样情绪不形之于色,只是默默的陪我站着。
这时,突然看到陆以升向我走来。走近后,还客套的与我和廖枫问好,闲聊了几句后,才慢慢的开口说:“郑小姐,我上次提出的建议,你考虑的如何?”
我看着他,他口中说的建议我当然心知肚明,无非是威胁我撤销诉讼,他才有可能返还玉洁也丁玉如的资金。可是,既然我已经打定了注意,现在应对他倒是简单。
“陆先生,我从来公私分明,你的建议,恕我不能答应。”
见我如此干脆的回绝他,他脸色微变,开口说:“郑小姐,逞一时之快非英雄所为,你,难道不怕你郑家的人破产,且大宅被银行收去?”
我点点头,说:“我当然很清楚后果,但是,郑家人也都是成年人,路是她们自己选的,总是要承担责任,且,我一向并不与她们亲厚。郑家大宅即使现在被银行收去了,我只要把公司经营好了,何愁没有一日重新收回?即便不能收回,再令造一座新的也是有可能。”
陆以升大概不曾料到我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声音微微提高,说:“你真得不顾令妹?不顾你郑家声誉了?”
“我妹妹即使没有了资金,自然有她服装公司的股份,绝对不会穷困潦倒。而我郑冰清一向没有什么好名声,倒也不怕破罐子破摔。只是,你却要顾忌一下现今的郑太太,如果失去了这些投资,她便真得没有什么傍身了。她肯与你善罢甘休?”
裙摆婆娑的高雅大厅内,我却与这陆以升唇枪舌战。无疑,我成功了,这光从陆以升颓废下去的神色便能看出。可是,实在,我心里也是忐忑的,刚才那一番话只是我破釜沉舟之计,母亲、冰清、甚至丁玉如的投资,我都不希望落入陆以升的手里,也不希望郑家几十年的大宅,成为银行的抵押,而更不希望,让大家看到,郑家在父亲去世之后,便分崩离析。可是,我必须如此,才有机会尽快开展行动,反将陆以升一军,将劣势扳回。
陆以升见没有接过,便恨恨的走了,我握住酒杯的手微微出汗,舒了一口气。刚才离开了一些的廖风又走了过来,靠近轻轻说:“你成功了?”用的是问句,却是陈述的口气。
我看了看他,这个男人,看来是知道我们与陆氏的纠葛的。于是对他说:“不能说成功,后面还有很多要做。”
我们两个谈的完全是公事,可是,这样近距离的窃窃私语,看在外人眼里大约就变了味道。因为,远处的两个男子,看向我的眼神里,又多了愤怒与嫉妒。我慌忙拉开了与廖枫的距离,微微垂下头。与那两人的纠缠,令我身心俱疲。再抬起头,却发现,廖枫似有意无意的扫着远处的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是坚定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