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论语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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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张冠莫李戴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

曾子曰:唯。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南先生真是让我们无法捉摸。在《论语别裁》的开篇,他讽刺宋儒引佛入儒,并且明确告诉我们,曾子的《大学》与孔子不是一个思想体系。但是,到了这里,他却说,孔子“吾道一以贯之”,和释迦的“拈花微笑”是一回事?!

孔子说:“吾道一以贯之!”曾子答道:“唯。”与释迦的拈花微笑,及释迦在笑后对众门人所说的“吾有正眼法藏,涅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是一回事吗?

南先生这个观点的提出,是从曾子的“忠恕”二字引起的。南先生说:“曾参讲得对不对呢?有问题!那不叫‘一以贯之’,该‘二’以贯之了,因为一个忠,一个恕,岂不是二贯?明明孔子告诉他‘一以贯之’,为什么他变出两个——忠恕来?这是一个大问题。”

在讲完两个禅宗公案之后,南先生又说:“曾子于是回答‘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实际上,意思是说,你们不要问了,你们的程度还没有到哩!”

我们真不知曾子所说的“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与南先生说的“你们不要问,你们的程度还没有到”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文字逻辑上的联系。再笨的人也明白,曾子是用“忠恕”二字,概括了孔子一以贯之的“道”。至于“忠恕”二字,何以是“道”?我们尽可以讨论,但曾子说的“忠恕”二字说什么也和南先生的“你们没法明白”的解释联系不上。

儒道释三家皆是从人的“知”——“明德”入手,从而认识了生命的本来面目,只是由于对生命本来面目的认识有深浅不一的区别,才形成了三家不同的“用”。

释迦的“用”,主要是靠《金刚经》所说“一切众生我皆令灭度之”的愿力。

道家的“用”,是“守中”。

儒家的“用”,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强调入世的“修身”、“用心”。

关于释家的“用”,拙着《与南怀瑾商榷——〈金刚经〉到底说什么?》一书中已详作论述,这里不作重复。

道家的“守中”,自有其深刻性,留待解《道德经》再讲,反正不是南先生所谓的那些道家弟子如姜太公、张良的“拨乱反正”之类的玩意儿。那是“术士”一流,和真正的道家根本不是一路,反倒可能是鬼谷子之流的传人。

儒家的一以贯之的“道”及“道”的具体运用就是曾子的“忠恕”二字。曾子这里强调的“忠恕”,其最好的注脚便是他的着作《大学》,忠者,忠于“至善”。《说文》:“忠,敬也,尽心曰忠。”尽心于己就是“不自欺”。恕者,“《诗》三百……思无邪”,“无友不如己者”,“三人行,必有吾师”,对一切都要“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这便是“恕”,还是说的“止于至善”。“忠恕”二字的正解在后文“质直而好义,察言观色,虑以下人”一段我们有具体详解,请参阅后文。

《中庸》说得非常清楚:“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朱熹注:“尽己之谓忠,推己(及人)之谓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