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和我妈吃饭了,现在和我妈吃饭,感觉好温暖。以前我只记得自己伤心,忘了我妈也很孤单。想到我去外面吃饭的时候,我妈一个人在家吃饭,我特别难过特别后悔。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就告诉我妈说我爱吃干饭和豆腐皮,然后我妈就记了十几年,每一次我在家吃饭她都把饭煮得很干每一次都买豆腐皮。
我哽咽,说:“妈,我好爱你。”说完眼泪就掉下来。这几年我爸妈一直吵架,我一直吼我恨他们,我好久不说爱他们了。现在想想,我那时真的很冲动,而现在我理解他们了,真的理解了。
我妈说:“妈知道,妈一直都知道。”说完我妈的眼泪也掉下来。
我抱住我妈哭,说:“妈,我不孝,总让您伤心。”
我妈说:“是妈不好,青妍刚去世那阵子,你本来就够伤心的了,我和你爸又离婚,妈整天见你躺在床上哭,妈心都碎了,是妈对不起你啊。现在你心情刚好一点点,又要去广州了,妈舍不得啊。”
我说:“妈,我不是好孩子。”然后我呜呜地哭了。
吃完饭我去散步,竟然看见智即灵坐在一个很暗的角落里吸****,她整个人都憔悴了,披头散发缩在角落里,冷风不断地袭向她,她瑟瑟发抖。一个富家大小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走上去,问:“智即灵,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智即灵吃了一惊,说:“钟一,你是找我报复的吗?”
我说:“不是。”
智即灵说:“那你是来看我笑话,笑话我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吗?”说完智即灵就大笑起来,我知道她笑得很辛酸。
我说:“不是,智即灵,你怎么染上毒品了?”
智即灵又大笑,说:“毒品能让人忘记烦恼,我为什么不吸?”
我说:“你不要这样子糟蹋自己,毒品不能解决问题,你要振作起来,烦恼有什么大不了。”
智即灵说:“你知道什么?有那么多人把你捧在掌心,你当然不知道什么叫烦恼,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我算见识了。”
我不知道什么叫烦恼?这真是一个笑话。我说:“智即灵,我们要学会接受现实啊。”
智即灵说:“你叫我怎么接受?我到死都不能接受我爸妈都因为外遇而离婚!我不要他们的钱,我恨他们!钱是什么东西?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不要钱,钱就能抚慰伤痛吗?我讨厌有钱,如果没有钱,他们就不会有外遇!”
智即灵哭了,哭得很伤心。我蹲在她旁边,说:“我理解。”
智即灵推开我,说:“你理解什么?别在这里假慈悲了!难道你不恨我吗?就算你不恨我我也恨你,我那么爱林析和,每一次都是因为你他才更恨我!”
我说:“智即灵,我真的能理解你,因为我爸妈也离婚了。”
智即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我,是啊,在她眼里,我就是被很多人捧在掌心的,她怎么会相信我也和她一样不幸,其实在很多方面,我比她不幸多了。
智即灵伤心地哭着,说:“我已经振作不起来了,我已经染上毒品了。”
我说:“可以戒毒啊。”
智即灵说:“我讨厌花父母的钱,我恨他们!”
我说:“我可以帮你交戒毒费。”
智即灵泣不成声,说:“怎么可以?上次我我差点让你死在那条小道上了。”
我说:“那就算我先借给你。我帮你交戒毒费,再把五万块钱打到你银行卡上,你出来的时候就不至于身无分文。等以后你赚了钱再还给我。”
智即灵说:“钟一你不恨我吗?”
我笑了笑。恨有什么用?我说我恨青妍,她就带着我的恨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我再怎么哭,已经深埋在地底下的骨灰也不可能再变成活生生的青妍站在我面前对我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年轻的我们都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我可怜智即灵,虽然她曾深深地伤害了我,但是她毕竟有血有肉有爱,爱析和爱得遍体鳞伤,爱家也爱得遍体鳞伤,有爱的人绝对不会坏到那里去。
我打电话告诉析和我明天就去广州,析和说好啊好啊,展翼天天念着你呢。
我只让我妈去机场送我,我妈奇怪,问:“一一,妈见你有好多朋友,怎么他们不来送你?”
我说:“妈,人多了罗嗦。”其实我是怕人多了走不了。
准备上飞机的时候,我抱着我妈哭得很厉害,什么时候我自己也搞得生离死别的。
飞机起飞了,我要离开重庆了,离开这个我呆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地方,去找千格。在飞机上,我想这阵子的事情。我想我真该死,许加选那么优秀对我那么好,我竟然让他伤心。我打心底知道许加选对我一心一意,因为以前我和他走路,看见美女走过来的时候,我说:“许加选,有美女走过来罗。”
许加选说:“关我什么事?”
我说:“你不看看吗?我又不倾过倾城,哪天你看我看腻了可以去找她们啊。”
许加选很气愤地掐我脖子,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丢进池塘里喂鱼!”
当时我还以为他在我面前装模做样的,挺不屑的。后来我才发现他走路的时候,不管有系花级花还是校花走过来,他都目不斜视,我特别高兴,想,系花级花校花算什么,在许加选的心里,我才是第一。所以后来有系花级花校花对许加选流口水纷纷向他表白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担心,也不用花心思讨他开心,照样和他说些不冷不热的话让他着急,我就这么妖精。谁知道我竟然让他伤心,我真觉得我不是人。这一次去广州回来之后,我一定告诉他我愿意嫁给他,让他带我回他家喊他父母做爸妈。
析和和展翼来接我,我看见他们就过去和他们拥抱。刚回到家,析和就叫我让他看我手臂上的伤痕。他一看就骂了,说:“智即灵怎么那么狠毒,一刀比一刀长,怎么敢嚣张到这个地步,我回重庆一定收拾她!”我只是笑了。我告诉析和和展翼我来广州名义上是做社会调查,实则找千格。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我和千格之间的误会,说我一定要找到她和她道歉。析和和展翼并不怎么赞成我去找千格,他们怕我有一天也和她一样堕落到在酒吧跳舞。我和他们解释说我不相信千格在酒吧跳舞,有一天我一定能证明给他们看。析和和展翼说:“人海茫茫,你怎么找?”我说:“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找到为止。”
我知道千格好玩,所以侧重点在酒吧和舞厅。我坚信一定能找到千格,早出晚归,一个一个酒吧舞厅找,也顺便调查里面的情况,晚上写调查报告。早上我出去的时候析和和展翼还没有起床,晚上我回来他们已经睡觉了,我一周不见他们了。一周过去了,我毫无所获,筋疲力尽,又感冒了,整天咳嗽打喷嚏,但是我坚持去找千格,没有去打点滴,感冒越来越严重。
早上我五点起床,准备出去,析和站在我卧室门口,说:“今天不能出去,跟我去医院打点滴。”
我说:“我没事。”
析和发火了,说:“怎么叫作没事,眼睛都红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大了还不会爱惜自己!”
我说:“没睡好眼睛红而已。”
析和说:“能骗得过我?我整晚都听见你咳嗽打喷嚏,我不跟你废话了,跟我去医院。”
析和把我拉上车就去医院。医生量我体温,40.5度,说:“都烧成这样子了才来?不想活了?”
析和一听就猛瞪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打点滴的时候很无聊,我又累,靠着析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睡在自己的床上,我知道析和把我从医院运回来了。打了点滴又睡了一觉之后,感觉精神多了,我起床穿好衣服鞋子,想出去,却看见析和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不准出去!”,我不管,跑出去。
在酒吧里,我和几个人聊上了,跟他们喝酒。我知道他们在广州的势力大,就拿出千格的相片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们让我喝了好多酒才告诉我说好象在一个旅馆见过,我高兴极了,问是哪家旅馆,他们又让我喝了很多酒才告诉我。我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又喝了那么酒,难受极了。我回到家已经一点多,我打开客厅的灯,看见析和和展翼沙发上愤怒地看着我。我换鞋的时候析和站起来对我吼:“我不准你出去怎么还跑出去?还喝酒?感冒了还喝酒?这么晚才回来,打点滴的时间都过了!”
我的胃难受极了,一换好鞋马上冲去厕所吐,胆都快吐出来。我吐的时候眼泪扒拉掉,展翼给我面纸和毛巾,又帮我拍后背。析和看我这样子更气愤,走过来摸我额头脸色全变了,说:“怎么都烫成这样子了?你就是不听话!如果今天你好好在家休息,我下班回来带你去打点滴就不会烫成这样子了!”
我吐完了,想站起来,谁知地球旋转,我怎么也站不稳。展翼把我抱到床上,帮我拖鞋盖被子。
析和又过来摸我额头,说:“我看都不止40度了,这就是不听话的结果!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析和打电话叫医生到家里来打点滴,我知道他很生气,我没力气和他解释了,我闭上眼睛睡觉。析和和展翼白天工作这么辛苦,晚上还要照顾我,肯定很累,但是我找千格心切,我也不想这样。
早上醒来,我的桌子上又有一张字条。析和用毛笔写很大的四个字“不准出去!”,我一看时间,刚十点,想,我偷偷跑出去,在他们下班之前回到家他们就不会知道我跑出去。
我去问那家旅馆有没有一个叫千格的人来这里住过,他们查了一下,说没有。我又跑去其他家名字和这家旅馆的名字差不多的问,我怕那几个人记错了,结果还是没有,我很失望。我一看时间,下午五点!我惊出一身汗,析和和展翼是五点下班。我马上上车,希望赶在他们之前回到家,谁知一路上都遇见红灯,还有交通事故,结果七点我才站在家门口,又过了打点滴的时间。我看见家里已经亮着灯,特别绝望,析和肯定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我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开门。析和和展翼都坐在沙发上,电视也没开,看来是专门等我回来。我不吭声,换鞋。析和看着我好久,不说话,我知道他气爆了。
析和冷冷地问:“去哪里了?”
我说:“送衣服去洗衣店。”
析和站起来,指着卫生间,说:“你的衣服还在那里!”
我哑口无言。
析和暴跳如雷地围着我吼:“我的话都听不进耳朵了?昨天弄得半死不活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你自己看看现在多少点了,又过了打点滴的时间,天天这样子你的病什么时候才好?都快二十了这点还不懂,还要我教到什么时候?教了你听还好,又偏不听!”
析和拉我去打点滴,我说:“我都差不多好了,为什么还要天天打点滴?”
析和说:“差不多好就是没好,你给我继续打!”
我说:“我不想……”
析和马上说:“闭嘴!”
我就看着天花板和析和愤怒的样子过了三个小时,谁知有个医生过来对析和说:“明天早上和下午再来打两瓶。”
我听了想晕倒。
回到家,析和让展翼那药来给我吃,我看着展翼,展翼也看着我,我们情不自禁偷偷笑了,我们还没见过析和发这么大的火呢。
我说:“展翼,析和什么时候火气这么大了?好凶啊。”
展翼说:“还不是给你逼出来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析和让你别出去,还拼命跑出去。身体这么差还跑出去,不要命拉?再有下次我可不和你笑了,我也像析和一样凶。”
早上去打点滴回来后,析和就指着我的床,命令我,说:“休息!”我乖乖地躺下,想等他们走后再溜出去,这一次一定记得看时间。
析和走到我床边,伸手,说:“钥匙。”
我装做不懂,说:“什么钥匙?我卧室的钥匙吗?”
析和说:“别跟我装傻,大门的钥匙!”
我想完了,出不去了。我说:“那我的衣服怎么办?我还要拿去洗衣店呢,我没衣服穿了。”
析和说:“那我帮你那去。别跟我耍小聪明,你会没衣服穿?拿钥匙来!”
我不情愿地交出钥匙。
析和说:“给我好好呆着,我下班回来就带你去打点滴!”
我气死了,拿被子蒙头,析和和展翼就去上班了。我听见他们开车走后,起来使劲拉大门,没用,真的反锁了。我在家里无聊地乱转,怎么等也等不到五点。我去析和的卧室乱翻,竟然看见他和展翼的研究生毕业证书,怪不得跑到广州来。我看见书桌上析和的时间安排,满满的一张纸,他写有“早、晚带钟一去打点滴,打三天”,我想到这三天析和早上五点半爬起来,六点带我去打点滴,回来又要去上班,晚上又弄到十二点才睡觉,他真的很累,刚才还挺恨他的,现在我理解了。
析和和展翼下班了,析和一回到家就来我卧室,看见我坐在床上看书,没吭声就出去了。六点的时候又来叫我去打点滴,我就乖乖地和他去。
打点滴的时候,析和靠着椅子坐,我感觉得出他很疲倦。我勾住析和的手臂,问:“析和,你很累,是不是?”
析和说:“你也知道我累,那为什么不听话?”
我说:“以后我不这样子了。”
析和就笑了。
点滴终于完了,我高兴地和析和走出医院。不用打点滴了,我当然高兴。
我们上车,析和说:“钟一,想不想去逛街?”
我分明看到析和好累,他回家还要做饭,我不想让他这么劳累,说:“不想,我累了。”
析和说:“真的累了?”
我说:“真的累了。”
析和说:“那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到家,展翼已经做好饭菜了。我吃惊地问:“展翼,你也会做饭?”
展翼说:“当然,只是做得不比析和好。”
我觉得好温暖,展翼知道析和累了,帮他做饭。
我们三个吃饭,析和说:“钟一,你的病虽然好了,但是不能像以前那样早上五点出门晚上两点回家,我规定你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六点回家。”
我说:“能不能是早上七点晚上九点?”
析和说:“不能。”
我说:“那能不能是早上八掉晚上八点?”
析和说:“不能。我不和你讨价还价了,我说早上八点晚上六点就是早上八点晚上六点,早上不能提前,晚上不能推迟。你看看你自己瘦不伶仃的,再不好好休息,以后天天要去医院打点滴。”
我失望极了。
析和又说:“准备喝酒的时候要记得吃业权给你的解酒药,你也知道喝醉了难受。”
我想,要是析和看见我在重庆喝得半死不活的,他非暴跳如雷。
晚上我去析和的卧室,析和半躺在床上看书,他看见我进去,问:“又想和我讨价还价什么?”
我说:“不是。”
析和说:“还是你想要什么?”
我说:“析和,你累不累?”
析和说:“当然累。”
我说:“那我帮你捶捶背。”
析和笑了,说:“好啊,帮我捶一下,我快累死了。”
我给析和捶背,析和问:“钟一,我们来这里之后,除了智即灵找你报复之外,没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说:“没事。”
析和说:“没事就好。”
析和真的信了,我能骗一研究生,我光荣啊我。
析和提到重庆的事,我才记得该给我妈打个电话了。我打电话回家,我妈说:“一一,你刚去广东的那天晚上,许加选、默常致、席君爵来找你,我说你早上已经去广州了,他们不信,说你是第二天早上才去的,他们打你手机,但是你已经关机了。默常致说他要和你去广州,一听说你已经走了,他还挺伤心的……?
我的眼泪簌簌落下来,展翼刚好看见,问:“钟一,打电话给谁呢,怎么哭了?”
我说:“没事,给我妈打电话,我有点想她。”
展翼摸摸我的头,说:“这样啊,不要哭了,不久你就可以回去见她了。”
我又骗了一研究生,我厉害不?我比研究生还厉害。
我又打电话给慕言姐,告诉她我和析和和展翼住在一起,让他们放心。慕言姐说:“钟一,怎么不给许加选打个电话?他还挺想你的,他一没课就来我这里,睡你的床,还总是问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我说:“慕言姐,我想认认真真做社会调查,所以不想和许加选联系,你不要告诉他我新的手机号码。”
慕言姐说:“好,我不告诉他,你认真做完报告就快点回来吧。”
其实我是想认认真真找千格。
早上七点我就起床了,怎么等也等不到八点,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到八点就冲出去。晚上我进家门的时候是五点五十,不提前不推迟,析和很满意。
星期六,但是析和和展翼要去一个大酒店接待一位外宾。我六点钟回到家,只见展翼不见析和。展翼看电视,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完后脸都变色了。
展翼说:“钟一,今晚你自己去外面吃饭好吗?我和析和有事,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出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发生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们,睡前要反锁门,我走了。”展翼边穿衣服边出门,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昨晚析和和展翼彻夜未归,今天下午六点才回到家。他们一回到家就躺在沙发上,筋疲力尽的样子。接待外宾有这么辛苦吗?我给他们到两杯热开水,坐在析和的旁边,问:“析和,你们工作不顺利吗?”
析和看看我,深深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不是。”
我从来没见析和和展翼这个样子,好象特别绝望。我问展翼:“展翼,你们怎么了?”
展翼说:“没事。小丫头,饿吗?”
我说:“不饿,我在外面吃过了。”
我在卧室隐隐约约听见析和和展翼谈话,我一到客厅他们就不说了。
晚上析和来我卧室,告诉我说千格真的没有在酒吧当舞女,只是有一天晚上她去玩,碰到一个生病的舞女被老板逼着上台跳舞。那个舞女病得不轻,都站不起来了,还怎么跳舞?但是那个老板说没有舞女他那晚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硬是没人性逼舞女上去跳,千格看不下去就自告奋勇上去跳,后来报刊抄作,就写成她在酒吧当舞女了。我高兴极了,我知道千格不是那样的人。我问析和怎么知道,他说打听来的,我问他有没有打听到千格现在在哪里,他皱着眉头说没有。
我睡觉,迷蒙中感觉有人进我卧室,帮我拉一下被子就出去了。
我早早的醒来,怎么也等不的到八点。我去看析和和展翼起床了没有,谁知已人去楼空。我六点半就醒了,没听见任何声音,他们应该是六点半之前出门。他们九点才上班,这么早出门干什么去了?他们不在我也不用等到八点了,现在就出去。
傍晚我六点回到家,析和在做饭,展翼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析和把饭菜端上桌,说:“钟一,饭菜做好了,你自己吃吧,我和展翼出去办点事,可能很晚才回来,吃完饭你就锁门睡觉,不用等我们了。”
析和和展翼匆匆出门了。
半夜,我听见有响声,知道是析和和展翼回来了,看时间,两点半。他们这么晚才回来,白天又早早地出去,他们的工作这么忙吗?我眯着眼睛,看见析和和展翼来我卧室恍一圈就出去了。
一连一周他们都是早出晚归,每个晚上都是给我做好晚饭他们就出去。我和析和说不用每天跑回来给我做饭,让他们忙他们的工作,我去外面吃。析和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从此他们早上六点之前出门,晚上两点才回来,我很少见到他们。我掌握了他们的作息时间后,早上他们后脚踏出门,我前脚也踏出门,晚上我一点回到家洗澡完毕刚上床睡觉,他们就回来。每天都如此,他们从没有发现。
我站在一家大酒吧的门口想了好久才决定进去,因为越大的酒吧越复杂。酒吧里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天差地别,光从花钱上说就是酒吧里的人忙着花钱,酒吧外的人忙着赚钱。我吃下解酒药后一路海喝到五楼。我发现五楼的每一个人都衣冠楚楚,桌上的盛器晶莹剔透,握在手中都知道价格菲,一个拳头大的小杯子至少也有几千块。里面的人都成双成对,他们见我一女的单身进去,很是好奇。没多久就有三个男的过来和我搭讪,然后和我还喝还聊。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他们经常出入大酒吧和大舞厅,有可能遇上千格。我拿出千格的相片问:“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们问我:“她是你什么人?”我说:“是我姐姐,几个月前和我父母闹别扭跑出来了。”
他们说:“那你和她的关系很亲,是不是很希望找到她?”
我说:“当然。”
他们问:“是不是不惜一切代价?”
我说:“要看是什么代价。”
他们说:“没见过,但是如果我们想找就没有找不到的人。”
我问:“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我很想见到她。”
他们说:“妹妹,长这么漂亮,我们帮你找你给我们什么好处。”
我说:“大哥,那你们想要什么好处?”
他们很直接地说:“只要你陪我们一个晚上,两天内我们保证把人带到你面前。”
真是衣冠禽兽。我说:“大哥看得起我了,你们身边美女成群,还却我一个不成?”
他们说:“小姐,我们敢保证你没超过二十一岁,像你这么年轻这么纯的,这群美女中可没有多少个。”
我说:“大哥,抱歉,我已经结婚有老公了。”
他们说:“小姐,不用骗我们,我们见过的人数不清能骗过我们的没几个。而且我们想告诉你,我们可以找人也可以留人。你只要陪我们一个晚上,我们保证找到人,对你对我们都好,如果你不合作的话,我们也只能强留了。”
我骑虎难下,说:“大哥,我们先喝酒吧,让我考虑考虑,再说现在还早着呢。”
他们笑着说:“好啊好啊。”
我拼命和他们喝,只有把他们喝翻神志不清了我才有机会跑。不愧是周旋于社会的高手,都是狡猾的狐狸,我费了好多的时间和心思才让他们有些神志不清,我直接冲下楼跑上车。开车的师傅刚起动车,他们三个也跑上后面的一辆车跟上来。
我跟开车的师傅说:“师傅,我现在被一堆色狼追着,你看怎样能把他们甩开怎样开,我双倍给你车费。”
不知道师傅是同情我还是热爱人民币,想方设法甩开他们,但是每一次都是两分钟后他们又出现在我们后面。我知道这样周旋下去也不可能甩掉他们,所以叫师傅往我们家开,我想一跳下车马上冲进家里,难不成他们还知道在这么多的房子当中我住哪一家。我被他们追得很狼狈,我想,要是在重庆,我一个电话就把你们摆平了,可惜这里不是重庆。师傅一停车我马上塞给他一沓人民币就跳下车往家里冲。我开门的时候手一直在发抖,我已经看见一辆车在楼下停下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我进家门马上轻轻关上门,然后靠在门上喘气,灯也不敢开,真的好险。我听见他们上楼的脚步声,吓得半死,不住地祈祷他们不知道我住哪一层。
“你到底又跑到哪里去了!”
屋里漆漆的,不知道析和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吓得胆都要破了,我本来已经叫了,但又马上用手捂住嘴巴,我怕那三个色狼听见了我就没太平日子过了。
析和开灯,我看见展翼也站在客厅里,脸上都是疲惫和愤怒,他们在生我的气。
有人敲门,问:“有人在吗?”是那三个色廊,我灵魂都快出壳了。
析和从门眼里看他们,说:“我不认识你们,有什么事吗?”
估计他们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以为找错了,说:“不好意思,找错了。”又继续上楼。
我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心惊胆战,鞋都换不了。析和以为我害怕他们骂我才这样,根本不理我,继续对我吼:“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身上的酒气这么浓!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我的眼泪滴答掉下来,说:“析和,刚才那几个人是追我到这里的……”
析和和展翼夺门而出,去追那三个色狼。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瑟瑟发抖,他们气爆了。析和对我吼:“我的话怎么没听进耳朵去!现在惹祸了没有?我都告诉你要六点钟回到家,你看现在已经两点半了!这么大了还要我天天监视你吗?一趁我们不在家就跑出去,我们在家等你等得心惊胆战你知不知道!你一来就让我们寝食难安,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我哭着说:“我就是想快点找到千格嘛!”
析和更气愤,说:“为了找千格命都不要了是不是?这里是广州,不是重庆,不是你能呼风唤雨的地方!一个小丫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混,不出事才怪!看看你这副脸色,多少天很晚才回家拉?就凭你这样的身体你能撑多久?是不是还想去打点滴?叫你好好休息总听不进耳朵去!从明天起九点钟出去,五点钟一定要回到家!”
我说:“不可能,我做不到!”
析和说:“你给我少废话!”
我看展翼,说:“展翼,不能这样子……”
我想让展翼帮我说话,展翼却说:“再废话就让你十点出去四点回来!都无法无天了,这些话你还要我们讲多少遍才听进耳朵!”
没希望了。我哭,说:“我知道我晚回来不对,但是我就是想快点找到千格嘛,我一天也不能耽搁了。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也知道广州复杂,难道千格一个人在外面就不危险吗?不行,明天我要六点出去!”
析和说:“绝对不行!”
我说:“不行我也出去!”
析和吼:“你试试看!”
我也吼:“我就试试看!我要找千格,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定要出去!”
析和被我气得半死,吼:“有我在你就别想出去!”
我气死了,跑进卧室,狠狠关上门,眼泪流了一地。为什么连析和和展翼也不理解我?他们不理解我还有谁理解我?我伤心极了,躺在床上泪如泉涌,我无助极了。
我六点醒来,析和和展翼已经不在了。我把自己整理完毕想出去,却发现大门钥匙不见了,我知道是析和拿去了,他们进我卧室拿钥匙易如反掌,我失望极了,任泪水流下来。我踢门,怎么能踢得开?我恨析和这么做,他明知道我心急如焚找千格还要这样难为我!
我的胃好难受,昨天我一天不吃东西又拼命喝酒。我看见析和把饭菜保温了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坐在床上发了一天呆,我对千格和我的过去记忆犹新。我不恨青妍诬蔑千格了,我恨我自己不够信任她!我清晰记得当时她的眼泪和眼神。想着想着,我都快窒息了。
析和和展翼回来了,他们看见我坐在床上哭,没理我。一会儿展翼就气冲冲进来问:“为什么没吃饭?”
我说:“不想吃。”
展翼说:“生气就不吃饭吗!”
我说:“我真的不想吃。”
展翼说:“怎么就这一副德性?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固执得跟石头一样!一天不吃东西怎么挺得住?你是不是非住进医院才罢休?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点……”
展翼也像析和一样对我吼,我的眼泪扒拉掉。我就是想快点找到千格嘛,这有什么错?
展翼吼完了就出去,一会儿拿两瓶牛奶进来,说:“不吃饭就喝牛奶,反正你要吃点东西。”
我看着展翼,说:“在我没有找到千格之前,我绝对不会再喝牛奶了。”
展翼仰天长叹,说:“上天啊,怎么这丫头像顽石一样?”
析和走进来,看我的眼神气愤又忧伤。我对析和吼:“钥匙!拿我钥匙来!我要出去!”
析和说:“你做梦!好好给我在家里呆着!不吃东西我倒想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转身走了。
我哭喊着:“我要钥匙!你不给我钥匙我恨你!我要去找千格……”
析和不理我。我拉展翼,哭着乞求说:“展翼,我要钥匙,你给我钥匙……”
展翼拉开我的手,说:“你干脆连我一起恨吧!”也走了。
没多久,析和和展翼又出去了。我躺在床上哭着哭着。
第二天析和和展翼还是把我锁在家里,我一边哭一边骂他们铁石心肠。我的胃难受极了,但是仍然没有食欲,看见牛奶都觉得恶心,又一天不吃东西。
析和和展翼下班回来,析和一进我卧室我就说:“我要钥匙,析和,你给我钥匙。”
析和走过来,看见我没动那两瓶牛奶,吼:“你想什么样?都两天不吃东西了,你到底想什么样!”
我竭斯气底地哭,拉着析和的衣服,说:“析和,你给我钥匙,我求你了,我要去找千格……”
析和蹲下来,我竟然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泪水。析和问:“那你听不听话?”
我说:“听,我什么都听你们的还不行吗?”
析和说:“那你按不按照我要求的时间出去、回来,早上不提前晚上不推迟?”
我说:“我不提前也不推迟,你给我钥匙……”
析和说:“那你把牛奶喝了。”
我说:“不,我不喝牛奶,找不到千格我就不喝牛奶了,那我喝米粥行了吧?”
析和忧伤地看我,然后去煮米粥。我从没有见过析和的泪水,今天见了,我特别难过。
展翼端来一小碗米粥,我看着一点也不想吃,但是我已经答应析和了,不喝就拿不到钥匙。我努力喝下一小碗,谁知一喝完我就冲去厕所吐个不停,实在没东西吐了还吐水,难受极了,眼泪不停地掉。析和和展翼看见我这样都慌了,展翼说:“钟一,怎么会这样?”
我说:“我根本就不想吃东西,我看见吃的东西就恶心,我难受。”
析和把我横包起来,叫展翼去拿我的大衣和车钥匙,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看。
医生竟然说我得厌食证,析和和展翼一听就愣了。析和问医生:“那怎么办?”
医生说:“现在先打点滴,回去吃药,还要靠她自己调养。”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析和让我吃药,我拉着析和说:“析和,给我钥匙。”
析和说:“钟一,身体这么差就别出去了,等你身体好了我再给你钥匙。”
我说:“不,我没事,明天就好了,你让我整天呆在家里我更没有食欲。析和,我都照你的话喝米粥了,你要履行你的诺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能骗我,给我钥匙。”
析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把钥匙给我,说:“好拉,钥匙也给你了,别哭了,怎么整天在哭?以后记得多吃东西,现在睡觉吧,好好休息。”
我听见析和和展翼在客厅里谈话,展翼问:“析和,那我们还去不去?”
析和说:“不去了,小丫头这样子怎么去啊?她怎么弄成这样子了呢?打个电话告诉陈存迹我们今晚不去了。”……
我醒来是八点,八点半我已经一切就绪,我很想现在就出去,但是如果被析和发现了,我从今往后都拿不到钥匙了,说不定他还把我送回重庆。
上次被那三个色狼追得很狼狈,现在想来我还怕,所以不敢一个人乱闯大酒吧大舞厅了。人海茫茫,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找了。
五点我回到家,不久析和和展翼也回来了。析和做红烧排骨,很香,我吃了很多,我唯一想吃的就是红烧排骨了。
一周过去了,我毫无所获。千格眼光那么高,看来应该在大酒吧和大舞厅了,我决定叫析和和展翼带我去。
析和下班回来做好红烧排骨,他们准备出去。我看着析和和展翼,他们满脸的疲倦和无奈,甚至有绝望,他们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什么事让他们这样身心具疲了?
我说:“析和,明天是星期六,你们不用上班,能不能带我去一家大酒吧?”
析和说:“我们还要忙别是事情,没时间。”
我说:“那你们一个人忙,另一个人带我去,好不好?”
析和说:“我们两个都忙。”
我问:“那星期天呢?”
析和说:“也忙。”
我气愤了,说:“你们怎么老是忙、忙、忙,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吗!”
展翼说:“得了,别闹了。”
我吼:“以前在重庆的时候你们不是这个样子的,一到广州你们就不理我了。我想去大酒吧找千格你们也不陪我去,每天都是给我煮完饭你们就走人,你们到底在忙什么!难道你们就不能腾出一天的时间陪我去找千格吗?”
析和也吼:“够了!整天你就知道去酒吧和舞厅,你还知道什么?”
我吼:“你以为我是去酒吧和舞厅玩吗?要不是为了找千格,你给钱叫我去我都不去!”
析和说:“千格不会在酒吧和舞厅的,从明天起,你不能进出这些地方!”
我说:“你怎么知道千格不在这些地方?千格最爱玩了,她不在这些地方那她在哪里?”
析和说:“我说不在就不在,你禁止去那些地方!”
我说:“析和,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凭什么你说不在就不在?你还不让我去!”
析和说:“我让你不去就别去,明天在家呆着,别再把自己弄得病奄奄的,我都懒得去医院了。”
我吼:“析和,你什么意思?你不帮我找千格就算了,你还三番五次不让我去找!你一点都不关心千格!”
析和吼:“你够了没有?给我在家好好呆着,哪都不许去!从明天起,不准再跑出去!”
我气愤极了,竟然不让我找千格,那我来广州干什么?我不惜让我妈、许加选和默常致伤心跑来广州就是为了找千格,析和却一再阻拦。我说:“我一定要去!”
析和拿走我的钥匙,说:“我看你怎么出去!”
我哭,吼:“你还我钥匙!”
析和说:“别做梦了!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什么时候年才能让我们耳根清净?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不担心?天天进出不三不四的酒吧舞厅,不出事你不甘心是不是?等出事了你泪流成河都没用!找千格找千格,每天不要命地找千格,我都告诉你千格不在酒吧和舞厅,现在我好告诉你你是找不到她的,所以你少浪费时间和精力,好好在家里把病养好了!钥匙我是不会给你的!”
我特别绝望,析和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我吼:“不给就不给!我走!我不呆在这里了!我讨厌这里,我讨厌你把我反锁在家里!这里有什么好的,我现在就走,我看你怎么把我锁在家里!”
我跑进卧室收拾衣服,我看着床上那只叮当猫,我刚来广州的时候析和就送给我让它陪我睡觉,我想带走,但是析和太令我气愤了,不带了。我提着我的笔记电脑和皮箱出来,析和吼:“好,有本事就走!一点都不听话,留在这里只会让我伤心!”
我挥泪如雨走出家门,打车去旅馆。
住在旅馆,我寝食难安。我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小时候琴仙一直在我身边扮演女侠,我觉得她特别厉害,所以不怕。后来认识析和和展翼,我就更不怕了。但是现在一个人飘零在外,我特别害怕,每天晚上开灯到天亮,但还是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我就想到在重庆的时候那么多人围着我转,越想越凄凉。我只喜欢析和做的红烧排骨,现在没有红烧排骨吃了,我一点食欲到没有。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是为了找到千格,再怎么苦也得撑下去。
两周又过去了,我筋疲力尽,仍然一无所获。今天一直下雨,很冷,我又一直不吃东西,精神都恍惚了。我太累了,想回家睡个觉。站在房门口,我的眼睛已经迷蒙了,看不清钥匙,一直开不了门,我靠着门又一把一把地试,终于找到了。我扶着门进房间,模模糊糊看到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竟然是析和和展翼。看到他们我就撑不下去了,顺着门滑下来,摔在地上,没知觉了。
我醒来,知道自己睡在析和家我的卧室里,我正在打点滴,叮当猫睡在我旁边,外面还一直下着雨。我知道这里很安全,又放心地睡去,我很久没有这么安心地睡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展翼,他眼睛深陷,脸上棱角分明,忧伤地看着我,见我醒了,用低沉的声调轻轻地说:“钟一,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两天两夜。”
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展翼轻轻地帮我擦去,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知道吗?一定要坚强。”
我说:“展翼,你们给我钥匙我才答应你们回来,要不然我宁愿回旅馆。我不能让你们把我锁在家里,我还要找千格,你们不让我找千格,那我来广州做什么……”
析和站在门口听我讲完就走到我床边,我看见他也眼睛深陷。析和说:“你把病养好了,我就把钥匙给你。”
我说:“我没有病,我晕倒是因为我没睡好和不吃东西,现在我没事了,你把钥匙给我。”
析和温和地说:“你这么虚弱,都站不起来了,你要钥匙来干什么?”
我说:“我都睡两天两夜了,我休息够了,能站起来。析和,我想找千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要再为难我了好不好?等我找到千格以后,我什么都听你们的,真的什么都听。”
析和和展翼看着我哭,眼里也闪着泪光,看见他们的泪水我特别难过。我一直认为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的,他们是无所不能的,像大树,我可以长长久久地依赖。现在我这个样子真的让他们伤心了,我也不想这样,等我找到千格我再也不惹他们伤心了。
展翼问:“钟一,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摇摇头。
展翼说:“那喝牛奶好不好?”
我摇摇头,说:“我已经说过了,找不到千格,我就不会再喝牛奶了,我想和千格一起喝牛奶。”
我看看身边的叮当猫,说:“析和,我感觉我就要见到千格了,你再去买一只叮当猫回来给千格,她也很喜欢叮当猫的。”
展翼的眼泪竟然掉下来,说:“钟一,你那么爱喝牛奶,就喝一瓶吧,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喝啊。”
我说:“如果我一辈子找不到千格,我就一辈子不喝。”
析和的眼泪竟然也掉下来。
展翼说:“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站起来,你怎么去找千格?”
我说:“我不想吃,我的胃难受。”
析和说:“算了,不为难她了。展翼,你打电话叫医生来给她吊葡萄糖吧。”
吊了一瓶葡萄糖后,我精神多了。我起床到客厅里恍,竟然看见玻璃桌上多了个烟灰缸,里面还有很多烟头,墙角里也有很多酒瓶。以前析和和展翼几乎不抽烟喝酒,现在我竟然让他们这么伤心,但是我又不能不找千格,我好难过。
展翼说:“钟一,冷不冷?多穿件衣服吧。”
我说:“我不冷。”
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析和和展翼的眼睛里含有泪水。
我说:“析和,我现在好多了,我想去找千格。”
析和吃惊地问:“现在?”
我说:“对,现在。”
析和坚决地说:“不行!”
我问:“为什么?”
析和沉默了好久,说:“钟一,你用不着拼命找千格了,你找不到的。”
我说:“现在我是没有找到,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找到的。”
析和说:“你永远找不到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说:“不可能永远找不到。”
展翼两手放在裤袋里,低着头不说话。析和说:“钟一,你不要这样固执了,不值得,白白浪费心血。”
我说:“值得,为什么不值得?浪费心血算什么?我找不到千格决不罢休,也不回重庆。”
析和说:“钟一,你真的找不到了。”
我吃惊,为什么析和总是那么肯定地说我找不到千格了。我问:“为什么?”
析和说:“因为千格不在了。”
我问:“千格不在了?不在广州了?”
析和摇摇头。
我又问:“她出国拉?不在中国拉?不可能,她不可能出国,她说过她热爱中国,虽然她不是很富有。析和你是不是搞错了?”
析和不说话,眼泪竟然掉下来。
我抓着展翼的衣服,问:“展翼,千格是不是真的出国了?”
展翼的眼泪竟然也掉下来,说:“不是。”
我问:“那析和怎么说千格不在了?”
展翼抱住我,说:“钟一,别问了,好不好?”
我推开展翼,吼:“不行,你们说千格不在了,那她去了哪里?”
析和轻轻地说:“天堂。”
我呼吸困难,全身发软,问:“天堂在哪里?在中国还是外国?”
展翼又抱住我,说:“钟一,不在中国也不在外国,在天上……”
五雷轰顶,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展翼说:“千格已经去世了。”
我推开展翼,说:“怎么?去世了?展翼,你开什么玩笑?你不要拿千格的死开玩笑!”
析和说:“钟一,你平静地接受现实,好不好?”
我吼:“这******是什么现实啊!我不接受!我不信!前几天我找到一家旅馆,他们还说似乎见过千格,我本来想去查,可是我撑不下去就回旅馆了。我不信你们说的是事实,不信,我现在就去查!”
我不信青妍死了千格也死了,不信!绝对不信!
我跑出家门,析和和展翼也追上来,拉住我,说:“钟一,你不要这样,你别激动好不好?”
我甩开他们的手,说:“不要什么样?我不要千格死,我现在就去证明千格没死,你们不要拦我,滚开!”
析和不放手,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说:“钟一,外面这么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使劲拉开析和的手臂,说:“我不冷,我全身冒汗,你冷你回去,我不回,我要去证明千格没死!你放开我!”
析和放开我,脱下他的大衣披在我身上,我扔掉他的大衣,跑到路边等车。析和和展翼也追到路边,展翼说:“钟一,你冷静一点!”
我说:“我不能冷静,我在发热,我在冒汗!”
析和想抓住我的手,我使劲挣扎,说:“你们诅咒千格死,你们滚!我恨你们,我要去证明千格没死,没死!你们不要拦我,放开我的手!我一定要去,死了也要去……”
展翼向我挥出一巴掌,刚下过雨,地面滑,我站不稳,摔到路中间。我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车开着闪闪的灯向我冲过来,然后全身疼痛……
烟雾弥漫,一切都迷迷蒙蒙的,我听见千格的笑声,清脆悦耳。我使劲看,看见千格在我对面不远处看着我笑,灿烂极了,一如当年她的笑脸。我也笑。我和千格就看着对方笑了很久,千格就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我从没见过她这么伤心,我想走过去安慰她,却怎么也走不到她身边,我怎么努力向前走,我和她的距离始终没变。我听见后面也有哭声,我转身,看见有很多人看着我哭,我爸妈、析和、展翼、琴仙、许加选、默常致、席君爵、古大哥、知会姐、慕言姐等等,还有越释哲。他们也努力地向我走来,但是和我的距离也始终没变。我听见头上也有人哭,我抬头看见青妍泪如泉涌。周围一片哭声,我害怕级了。突然哭声没有了,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是展翼对吗?我们是警察,有人说看见是你把钟一小姐打到路中央才出交通事故,现在请你跟我们去一躺警局,接受我们的调查……”
现在我的头脑特别清醒,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拼命睁开眼睛,看见我爸妈和析和,展翼跟着警察准备走出房门。我使劲喊:“展翼……”
我妈看见我醒来,特别激动。展翼冲到我床前,说:“钟一……”他的眼泪掉在我的被子上。
警察也跟着进来,我对警察说:“警察先生,不是展翼把我打到路中央的,是地板滑,我站不稳,滑下去,展翼想拉住我却没拉住,展翼没有犯罪,你们不要抓他。司机也没有错,我求你们放了他们,一切都是我的错。”
警察听我这么一说就走了,没再为难展翼。
展翼握着我的手泪如雨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和他想说什么。我说:“展翼,你应该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我没有多大的力气了,你一定要明白啊。”
我不怪展翼,也不想让他去坐牢,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要是一辈子为这次车祸惭愧,我在天堂也不会快乐。我现在清楚知道我将不久于人世,何必让展翼去坐牢。
我妈一直握着我的另一只手泪如雨下,话也说不出来。
我说:“妈,你不要哭……”一说我就哭了。
我妈看着我的伤口,说:“一一啊,怎么会这样?妈心疼啊,妈愿意替你疼。妈要是知道你来广州会发生这样的事,妈就不会让你来拉。一一,妈真的好后悔,为什么当初妈就不拦你呢……”
我说:“妈,你不要哭,我不想看见你哭……”
我看见我爸也哭了。我好久不见我爸了,他们离婚之后就没见过。我握着我爸的手,说:“爸爸,我走了,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妈妈,我不想让妈妈孤单。我知道你们感情不好了,但是我也只能让你帮我照顾妈妈了,我求你不要再打妈妈了。我不恨你们了,以前我不理解你们老是吼我恨你们,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分开。那时候我一直不能平静地接受,现在我可以了。爸爸,我不勉强你和妈妈像相爱的时候那样生活,但是你要经常去看妈妈,一周或一个月一次,好不好?”
我爸妈泪如泉涌,我爸说:“一一,你要走到哪里去啊?你不能走,爸爸妈妈那么爱你,你走了,爸爸妈妈爱谁啊?”
我说:“爸爸,你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放心地走,你答应我。”
我爸说:“爸爸答应你,但是你不能走,等你好起来了,爸爸就回来和你们一起生活,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我妈说:“一一,你不能走,妈那么爱你,你走了妈怎么办啊?妈就你一个孩子啊。妈看着你长到二十岁,妈不能没有你啊。医生都说你还有治好的机会,你不要放弃。妈知道你疼,妈陪你好不好,妈天天陪你。”
我说:“爸爸妈妈,我永远爱你们,我不孝。”
我问析和:“析和,千格真的去世了吗?”
析和泪流满面地点点头。
我伸手帮析和擦眼泪,说:“析和,你别哭。你帮我跟琴仙、许加选、默常致等等所有爱我的人说对不起,我先走了,我在天堂也会爱着他们,永远。”
析和说:“钟一,你别放弃,再疼也别放弃。你一直想去看雪山、草原和沙漠,还有很多,等你好了,我一定带你去。”
我笑,说:“谢谢。析和,我很爱你和展翼,谢谢你们几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这辈子我没有机会报答你们了,来生吧,来生我再还给你们。”
析和说:“我不想听你讲来生,你才二十,今生还很长,我们还想看你快快乐乐地生活。”
我对展翼说:“展翼,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一样爱你。以前我经常跟你说我会好好学习,以后立志要建设祖国,你还记得吗?现在我没有机会了,就像你说的一样,我真的浪费国家粮食。现在我没有机会了,我想让你帮我完成的的心愿。你要答应我,不能因为我死了颓废,你还要帮我完成心愿,你还要像以前那样坚强、快乐,要不然我在天堂也会哭的。展翼,你答应我,我们的事情你要永远保密,你答应我好不好?”
展翼泪如泉涌,把我的手贴在他脸上,说:“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能放弃,永远不能放弃。”
我笑了,很舒心。说完这些话,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我已经看见死亡在向我招手了,我真的很累了。我无力地看着我爸妈、析和和展翼,说:“我很爱你们……”沉沉地闭上眼睛。我听见我妈大叫:“一一,好孩子,不要这样……”析和拼命地喊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