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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名将孙胡子的六十年恋情

聂荣臻元师的大媒,王平上将去听窗。转战南北二十多年,孙胡子没想到在老家和一位同乡结了百年之好。

又是春天了,北京西城那个著名的府第里弥漫了浓郁的槐花香,闻了花讯而来的三三两两的蜜蜂,在百年老槐重重叠叠的花园间忽起忽落,微风一吹,槐香中就酿出了稠筒的蜜意。这天是5月12日,孙毅将国的95大寿。

“这样的香味,就是1939年的,城南庄的,简直一模一样!”孙老将军大声对老伴说,放大镜在一张老式地图上移来移去,蓦地,他们的目光盯住一个小小的圆点上,将军又喊了起来“就是这儿,就是这儿……”老伴笑了。

两位老人的眼里又出现了绿树 、小河,还有土属,两个幸福的年轻人从土屋里走出来,相依相儇地走在树下的河边。

美好的姻缘,起源于孙大胡子鲁莽的一掌:1939年春,孙毅任晋察冀军区参谋长,有一天,在计论作战方案时,他和司令员聂荣臻意见相左,两个争得面红耳赤,争到忘形之处,孙毅竟拍起了桌子,屋里的人都愣了,聂司令员一摆手,会议散了。回到家里聂荣臻对夫人张瑞华说:“这个孙大胡子,脾气倔得像头牛,得找个人管管他了。”张瑞华会意,开始在女干部中物色能“管”住孙大胡子的人,斟酌瑞三,一个年轻的影子在她的脑海里清晰起来:高高的个子,齐耳短发裹着一张圆圆的脸,那副白边眼镜使英气多了文静。“对,就是她,田秀娟”,张瑞华说出名字,聂荣臻含笑点头。

一日,军区机关和边区政府一起栽树,休息的时候,聂司令员特意命人将军区参谋长孙毅和边区抗日妇女救国会田秀娟主任安排在一起,让他两个相识。事后,张瑞华对孙毅说:“胡子,认识这个女学生吗?她就是闻名边区的‘田氏三姐妹’的老大呀,大家都叫她大田。她可了不起呀,保定女子师范毕业,抗虞爆发后,带领两个妹妹投入到抗日救亡运动中来,作战勇敢革命坚决……”“唔唔”,孙毅“唔”两声,想起了在人们中争传的美谈“七七事变后,她抛弃了教师工作,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同学们,我走了,为了我们的国家!’就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妹义无反顾地来到前线,为此,父亲被鬼子抓走……”

不久,聂司令员又安排孙毅代表军区机关出席边区召开的党人会,会上让他传达党的六届六中会议精神,张瑞华安排田秀娟坐在最前排。孙毅不知这些,只管威威武武地站在台上讲,大手一挥一挥的。田秀娟于这时开始用一种认真的目光看这位英武的参谋长。会议闭幕了,聂荣臻把田秀娟请到家,对她说“你和胡子都是河北人,算是斗个老乡,他刚烈,你温柔,你们刚柔相济,是天生的一对呀!”张瑞华捅了她一下,说:“秀娟,可别错过了美好姻缘呀”,素来大方的田秀娟脸红了,她低下头说:“司令员,大姐,让我想想……”说罢,快步走出小院,和聂荣臻同住一院的孙毅看到田秀娟红着脸往外走,发了斗天愣,之后惭愣地问聂荣臻:“司令员,大田怎么了?”在一旁的张瑞华听了他的话,笑弯了腰,聂荣臻也笑了。

“孙毅同志,交给你一项任务。”笑完之后,司令员下令。

“什么任务?”孙毅以为让他去前线找仗,精神头立即上来了,腰板挺得直直的。

“去给田秀娟写封情书,一定要把她俘虏过来!”

“……,是!”孙毅犹豫一下,敬了个礼。

于是,世间就出现了一封绝无仅有的情书……

“我家很究,小的时候就结了婚,并有了一个孩子,后来离家参加了旧军队,1931年宋都起义,从此走向光明大道,因战事频繁,长期没给家里写信,前妻以为我找仗死了,就带女儿改嫁了。还有我的胡子,前些年我得了一场病,人瘦得厉害,人们告诉我留胡子能精神一些,我就留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刮掉……如果你愿嫁给我,就回句话。”

在此之前,田秀娟还有些迟移,“代一个比自己大13岁,又结过婚有了孩子的男人做丈夫,父母能同意吗?乡亲们会怎么看?”但读了如此真挚的信,她立即回了一句话:“我同意!”又说:“至于胡子的事,那是你个人的爱好,我早知道,在我们部队里只你和贺龙、李克农可以留胡子,这是毛主席特批的,我又有什么说的,你留着吧。”

1939年9月15日,在聂荣臻、张瑞华夫妇的亲自操持下,孙毅、田秀娟在城南庄一间普通的农舍里举行了婚礼,王平等一些年轻将领在婚礼之后赖着不走,非要听窗闹洞房不楞,9月15日,是1939年边区军区最开心的一天。

后来,联毅去延安开会,彭德怀一见面就问“胡子,听说你在前方又拍桌子啦 ,这不好,要注意哟 。”孙毅低着头说:“我一定改!”林彪说:“胡子,跟我去东北吧!”他说:“不,在哪跌倒,我就在哪儿爬起来。”其实他心里在说“现在有人管我了。”慢慢地,战友们果真看到他的性格中多了沉稳,是的,婚后,每当他要拍桌子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妻子那温和的目光,那里面有理智有修养,这时,他那已扬到斗空的手就要滑翔下来,去摩挲心爱的胡子,而怒气也就改变了方向,从鼻也消消溜走。

婚后三天,孙毅带兵去京汉铁路东组织反扫荡,临别,他对妻子说:“别难过,找了胜仗,我就回来。”仗打胜了,孙毅骑首快马飞回到妻子身边,田秀娟望着黑瘦的丈夫说:“我不怕打仗,可现在我一听见枪声就担心你,怕你……”孙毅搂着妻子哈哈大笑,“没事,我孙胡子打了二十多年的伏,子弹那玩艺儿,它躲着我。”

“咱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想你的时候我也有个寄托。”

“环境这么艰苦,你一个女同志能行吗?”

“我不怕苦。”

8个月后,孙毅率部参加百团大战。田秀娟含泪送丈夫,孙毅朗声道:“别哭秀娟,看孙胡子打个漂亮的,做儿子的见面礼!”

为了配合百团大战,组织上派田秀娟带领边区工农妇青等几名干部去曲阳县开辟新区工作。一次,他们被鬼子包围,身为工作队长的田秀娟带头跳下山崖,摔昏了过去,醒来以后,她发现自己流产了;次年夏,她在中出敌人的铁壁合围后,再次流产,到了1943年秋,田秀娟终于为孙毅生下一男孩。产后不久,日冠便纠集4万多兵力对岳北地区进行扫荡,田秀娟带着孩子四处转移,没有奶水,警卫员就提水桶找山羊奶给孩子吃。有一次,敌人搜山,她带着孩子躲到山洞里,山里的风很硬,孩子受冻得了肺炎,连续高烧不退,没办法,她和警卫员中只好下山来到一老乡家,那天晚上孩子不哭不闹了,谁知天没亮,孩子就死了,他只活了一个月,连爸爸的面都没见到。

已升为晋察冀军区三分区司令的孙毅在前线打得正起劲,忽听军区参谋长唐延杰报来特大喜讯——“大田生了个儿子”孙毅兴奋地说;“她也打了个大胜仗。”此后,唐延杰每次在给孙毅的军务电函后面都要附上一句“大田和孩子都好”一个月后,那一句话变在了“大田好”孙毅莫名其妙。

回到军区后,妻子扑了过来,哭着说:“胡子,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没保护好孩子……”

孙毅给田秀娟擦去泪水,说:“不怪你,等我们胜利吧……”

渴盼已久的春天,终于在枪弹声中降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孙毅夫妇跟随聂帅的队伍开进北京,参加开国大典。

北京城的团聚日子没有多久,夫妻俩再次分手,孙毅去保定任河北省军区司令员,田秀娟在北京任全国妇联组织部副部长,1950年,组织上把田秀娟调到保定,可孙毅又去了石家庄做高级步兵学校校长。这期间两人还是和战争年代一样,彼此以通信的方式表达刻骨的相思。

1953年,孙毅调任华北军区副参谋长,田秀娟任北方局妇委书记,夫妻才双双来到北京安居。两人身居要职,彼此频频的开会、外出、加班,相聚的日子只是年节假日。但比起马背上的颠簸生活,对他们这已是莫大的幸福。在相聚的日子里,他们一起读书,一起写文章,一起带着孩子去王府井像百姓那样逛商店。这样的日子,使两个转战南北多年的职业革命家感到了傺不有过的温馨,工作疲惫的时候,他们最大的安慰是归期的渐渐临近。“回家”成了他们那时一个美好的愿望。

但是,风霜雨雪又期而至,这段美好的时光成了他们此生难忘的回忆,时至今日,他们仍为期短暂而常常嗟叹。他们爱情的黄金段,被无情的剥夺去了12年,从1966年到1978年。

文革初年,在北京西城 一条胡同里,居民们经常会看到两个紧紧相诊的身影,49岁的田秀娟搀扶着62岁的孙毅,那是他们从“学习班”里往家走。老将军头上戴一顶高帽子,脖子上挂了一面锣,边走边敲,嘴里要按照造反派的意思高喊“我是走资派我是牛鬼蛇神”身边不时传来红卫兵的辱骂。

原来孙毅在给人做报告时,曾引用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和邓拓的《燕山夜话》,于是文革开始,他被人告发,成了全军第一个被打倒的高级将领。

每天早晨田秀娟都要送孙毅去“学习班”,晚上再接回来。

有一天,田秀娟把孩子们召集起来,她说:“孩子们,现在有人说你们的爸爸 三反分子,你们相信吗?”已成为黑五类的孩子们,有的衣服被同学撕破了,有的脸上还带着伤,他们听了妈妈的话后,流着眼泪回答说:“不对,那是造谣,爸爸是抗日的英雄,是打老蒋的英雄!我们决不和他划界线,妈妈你也不要!”田秀娟对孙毅说:“不管外界怎么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在我们家里你还是你,你还是我的好丈夫,还是孩子们的好爸爸,我们全家都是你的后台,你要挺住!”孙毅明白妻子的意思,他看了看老伴,又看了看孩子,说:“我是经过几十年残酷斗争的人,这点风浪我挺得住。我给你们交个底儿,我没有俦这任何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让他们查去好了。如果有人一定要把我打成三反分子,那我会以一个老党员的身份,直接我们的毛主席申诉!”

家庭会议结束后,田秀娟向那些天天逼她离婚的人写了一份保证书——“如果孙毅确实是三反分子,那我就同他划清界线,但证据要确凿,不能搞污诌,要以党的名义下结论……”这份“保证书”倒更像一个挑战书,她表达了田秀娟对爱情的一片坚贞,孙毅闻知后,万分感慨地说:“知心者莫如妻,此生足矣!”

秘书没有了,公务员撤走了,夫妻俩带着孩子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买米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和普通百姓不同的是,他们每天要去班上清垃圾,烧开水,写检查,接受“喷气式”,按爱“罚跪”。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夫妻俩就各奔东西分别去农村劳动改造了。1969年夏,两人在北京站含泪分手,他们反复讲一句话:“无论在哪里,只要我们活着,就是夫妻,就是一家人!”

“夕阳无限好,明日又东升”, 进入八十年代,西城区那个著名的胡同里又有了新传说。

1985年,孙毅已81岁,刚刚从总参谋部顾问的位置上退下来。有一天,全国妇联书记处书记田秀娟从外地开会回京,下了火车,就给家里来电话,老将军正在习书,他放下笔对警卫员说:“我去接她!”警卫员要开车,以清谦闻名全党全军的老人一摆手,说“不,这是私事,我走着去!”于是,就拄着拐杖去北京站,把老伴接了回来,老夫妻俩在胡同里走着,彼此诉说别后的相思,成为左邻右舍争看的美好景致。

1989年10月8日,全国妇联,全国老龄委在政协礼堂隆重举行“全国金婚佳侣评选发奖大会,”孙毅田秀娟前排就坐。他俩刚坐下,王平上将就和夫人范景新过来祝贺,比孙毅小3岁的王平靠近他耳朵高声说:“胡子,忘了没有,我还闹过你们的洞房呢!”邻桌的老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1991年5月10日,聂荣臻元帅接见孙毅,第一句话就问“胡子,秀娟好吗?”87岁的孙胡子给老帅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员,她很好,她问您好!”聂帅笑了,他在心里称许田秀娟——唔,很好,这个女学生出色地完成了我交给她的任务,孙胡子早不是好拍桌子武夫了,而已成为了一员著名的儒将。是的,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史上,孙毅被史学家们称为“我军杰出的军事教育家。”

今年春天,院子里的老槐花事之盛,令将军夫妇称奇,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60年前那个槐花飘香的城南庄。生日那天早晨,孙毅放下那张老式地图,挥笔改写了李商隐的诗句——夕阳无限好,明日又东升。接着他对田秀娟说:“明年1999年,是我们的钻石婚,我们自己要纪念一下,迟浩田交给我一项任务,就是争做全军第一个百岁将军,我们一起进21世纪,我人要有蓝宝石婚,红宝石婚……”

笑声挤着槐香在空中轻漾,祝寿的人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