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月之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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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云裳身子瑟缩了一下,她以为她会哭,可是眼角干干的,只是心里的泪如雨下。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把头埋在膝盖里,用双手紧紧的抱着头,嘴里不停的说道;“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我已经不是人了,也不是神,我现在样子一定很可怕。

无欢蹲下身子,恨恨的说道:“我应该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说着伸手去拉白云裳的手臂。可是她的手臂抱的死死的。半点也拉不开,无欢轻轻的说道:“云裳不要这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如当年那样疼爱你的。”白云裳不住的抽噎着,就是不肯抬头。无欢咬咬牙,伸手扯掉他额头上椭圆形的吊坠。他低低的对白云裳说道:“云裳,你抬起头来,看看我,看看我,请你看看我。”

在他一声声哀求下,白云裳缓缓的抬起头。她张大嘴巴,眼里全是震惊。从她的瞳孔里她看见他光洁的额头上有一个如米粒大的红色圆点,这个圆点她见过在那只被她在断桥下阻截的血婴的额头上。她轻轻唤道:“无欢,怎么会是这样呢?”她想伸出手去摸。可是又缩了回来。

“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他眼里的痛像海水一样涌上来。

这个故事,必须从月神给相思子孙后代的惩罚说起,月神怜悯相思痴情,就给了她一个解脱惩罚的预言,就是会有一个命定的人来结束他们的宿命之苦。不知过多少个岁月,也不知相思后代在这痛苦的命运里沉沦了多久,只是记得两百年前,月神给他们预言,他们命定人出现了,而就在灵山脚下的一家农户里。

还能想像那夜的月亮很大很圆,妇人在屋内痛苦呻吟,男人在屋外踱着脚步,焦急而又喜悦的等待着。月亮的清辉洒落在整个小山村,它不停在云朵里穿行。而月神之子也顶着隆起的小腹在灵山上向它祈祷。

痛疼依然持续着,直到深夜,月亮突然洒下一片白光,在那片柔柔白光里那个孩子出世了。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哭声响彻云霄,而在窗外那颗古老的树上,蹲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他森寒的眼邪恶的盯着屋内。他怀里也抱着一个婴儿。他迅速窜到屋内,将两个婴儿调了包,而在床上的妇人突然睁开眼睛拉着他的衣袍说道:“你要把我孩子抱到哪里去。黑衣人默不作声,伸手一挥,那个妇人睁大眼睛双手垂在地上,而在她身边的婴儿突然哭了起来,小楼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黑衣人抱着孩子迅速离去。

所有的事都在这时被改变,那个被调了包的孩子成了天月教的教主,而那个被黑衣人带走的孩子却被他浸在一个血池子里,将他全身血放干直至最后滴,将他变成一只血婴,做他的工具,为他杀人。本来一切计划都很完美,可是那个黑衣人的野心太大,他想把他培养成最强的。他给他取名叫无欢,给了他自主的思想和意识,有了思想的血婴术法自然比一前更强了。而他也开始厌恶杀人,厌恶自已混身是血的模样,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已嗜血的本性,每当他想喝血的时候,就会杀很多很多的人,却没有人可以将他杀死。直到一身白衣的无绝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相信自已的噩梦走到了尽头。

他以为无绝会杀他,可是无绝却将他带回灵山,而月神之子的相怜甚至为了他不再嗜血,用神血封住他的魔性。他们对他的好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感恩,可是他却知道他不可以辜负他们对他好,他开始可以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谁知一次祭祀打破了所有的宁静,而他的身事也开始揭开了。残忍的真相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原来自已才是月神命定那个人,而无绝却是和自已错轨的那个人。他占有了属于他的命运,而他却成了天地遗弃的妖魔。

他知道他可以恨,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命运这样残忍对他,不管是注定还是偶然,已经是一个不能改变的事实了。除了咬牙接受以外别无选择。可是不能接受这命运却不是他,而是相怜。

他记得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跪下来肯求他。她告诉他相思和将离的故事,她告诉她一代又一代月神之子悲惨的结局。她求她做天月教教主,虽然她知道亡羊补牢已晚,可是她真得不想再有悲剧发生了。因为她真得很爱白无绝。

他问她:“为什么不试一试。”

她苦笑道;“试什么试命运吗?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再试不过再多一场悲剧罢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么,你和分离就不会是场悲剧吗?”

她摸着小腹说道:“我不知道,或者就如世人说的,分离或者会是另外一个开始。为了我的孩子,我只能这样做。她望着他说道:“无欢其实你是命运最苦的那个人。”

无欢苦笑道:“你们何尝又不是呢?如果不是,又为何这样痛苦的生离死别。

就这样,他成了天月教的教主,而无绝被赶出了苗疆。到了最后,相怜还是忍不住到中原来找他,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面,但是却一直知道彼此的存在。

白云裳用冰凉的手摸着无欢的脸说道:“无欢原来上苍对你如此凉薄,我们可能要相依为命过很久很久了。

无欢把白云裳搂在怀里。眼眶红红的,白云裳躲在无欢的怀里,看着门外那一抹寂寞的身影说道:“无欢等我完成自已的心愿,我们就会蜀山去好不好。”

无欢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了。

夜凉如水的时候,无欢替白云裳掖了掖身上的被子,拂了拂她额前的白发,轻叹了口气,吹熄了那在风中摇曳的烛火。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屋外。

一个孤寂的身影立在河畔旁,白衣在风中翻飞。无欢站在他的身边,轻声问道:“你师傅安葬好了吗?”

他点了点头。无欢叹了口气说道;“他总是以为相怜将他赶下山,是因为她不能接受他,现在知道真相,所有心志都崩溃了。”

天月置若罔闻的问道:“她好吗,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她不是月神之子吗?

无欢看着那清澈的河底说道:“她怎么好的起来,最痛不是成魔,而是亲人的刀刃明晃晃的刺向她。”

他回头看着他说道;“你说的没错,她是月神之子,但是她是相思的后代,相思是羽鸟。没错,羽鸟是拥有不死之神的。但是倘若一旦她失去一次生还的机会,她就会成魔,也就是恢复本身。”

天月沙哑的问道:“那么要怎样才可以救她?”

“这就是我叫你出来的目的,无欢盯着他,他眼睛清澈如河水。

他缓缓伸出右手,从食指中央缓缓升起一块发光石头。他轻轻的说道;“这是月神给我的“心愿石”,月神说,只要再立功德一件,就可以向它许愿,不管是什么愿望。都可以成真。其实我有很多愿望,可是最大的愿望就是变成一个人类快快活活的活上一百年。”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他黯淡的低下头说道:“现在我最大愿望就是让云裳变成人类。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而我要做的功德就是把无崖子训练出来的血婴全部消灭,可是那些血婴太多了。凭我们的力量是不够,所以我想到了一个玉石俱焚的办法。“

他指着那条河说道;“你看到了吗,眼前这条河,它的水清如一块玻璃。”

天月看着他,不解的望着他。

他淡淡的说道:“十年前,在中原发生一次史无前例的瘟疫,蔓延之速度惊人。我应无绝之邀来解除瘟病之祸。那场瘟疫真的很大,所到之处都是哀鸿遍野。唯有帝都人却没有一个人染上瘟疫,那些人说是因为有帝王之气的庇佑,所以才幸免于难,可是我和无绝不信,就开始调查,才知道原来是清水河畔的水,这水不是一般的水,而是一个神女留在这人间的一滴泪。因为怜悯这人间太苦,留下这滴泪来消灾解厄。知道这个秘密之后,我和无绝马不停蹄的采拮这水去救那些受苦的人。那场瘟疫奇迹般的解除了。

天月问道:“你想用这水把那些血婴杀死。”

无欢轻笑道:“这些水是神水,可是威力不够,如果再加是神之子的血的话,那些血婴一遇水将化为血水。可惜,白云裳没有神血了。‘

“难道你们忘记了我么?”两个人同时回头,看着从树林深处走来的蓝衫女子,她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们。

“相怜,相怜朝他们点了点头。她轻轻的说道:“这件事我也本应该有责任的。其实我早就知道无崖子恶行,但却一直没有来生制止,那是因为我私心,我怕无绝发现我在中原后回来找我,所以我迟迟没有动手,让他为所欲为了这么久,我犯下下了弥天大罪。”

无欢叫道:“相怜,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相怜摇摇头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他在不在我心里明白。该是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了,无欢说说你的计划吧。

无欢看着他说道:“有了相怜的神血,我们成功就大大的提高了,但是我们必须把血婴引过来,这是很困难的,因为这些血婴没有意识,完全是无崖子在控制他们。如果要把他们引过来,我们必须连手把打败无崖子。”

天月说道:“这是不是问题,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无崖子再强也不是对手,可是引血婴的事————。“

无欢摆了摆了手说道:“那就交给我吧,毕竟我是他们的同类。说着把手上的“心愿石”往空中一抛,天月一惊,本能的伸手接住它。

无欢淡淡的说道:“天月,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现在,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天月看着他,说道:“你说吧,只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转过身,看着那细细的流淌的河水,白衣胜雪,月光从婆娑起舞的树影斑驳照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他轻轻的说道:“第一,我希望你能让云裳幸福。第二,在我死后,把这“心愿石交给她,告诉她我的心愿请她千万不要辜负。”天月惊叫道:“那怎么可以,如果你死了,什么样的心愿对她来说都是枉然的。‘

无欢喃喃的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的了。她会明白。你只要让她幸福就可以。”

南王府。

一个忧伤的绝色的脸映在铜镜里,旁边的奴婢用木梳轻轻梳着那如瀑布的长发。奴婢看着镜中怔怔的发呆的身影说道:“小姐,不要伤心了,说不定天月公子会回心转意也不一定。”

少女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他不会再回来了。”

说话之间,一个白发白衣少女出现在了房中,她淡然的看着两个惊恐万状的人,奴仆大声叫道;“你,你是人还是鬼。怎么进来的。‘白衣少女一声不吭的拉过那发呆的绝色少女说道;“告诉南云楚,他的女儿在我手上,如果要救她的话,请他到帝都城外十里亭见。”

说完后身影如闪电般的掠出窗外。奴仆张大嘴巴,半晌才大叫:“王爷,王爷。’

白云裳把盘腿而坐的倾城放在茺草从中,倾城问道;“你想干什么?”

白云裳淡淡的说道:“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还你一个真正的父亲? 倾城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她却诡异的朝她一笑,还她一个真正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南云楚气喘未定的问道;“我的女儿呢?”

白云裳摆摆手说道:“你不要急,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其实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坐下来聊过天呢?你说是不是呢,我的父亲。“

南云楚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她的话,他缓缓的坐下身子,哀求道;“云裳,求你放过倾城,她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错都由我一人来承担。”

白云裳冷笑道;“时至今日,你还有资格要求我什么吗。

南云楚抹了抹额头的上汗珠,白云裳看着样子冷冷的说道;“放心,只要你按我的话去做,我会考虑要不要放过你的女儿。”

“你要我做什么?”南云楚抬起头来看着她。

白云裳看着那连天的茺草,轻轻的说道:“把你所有的所做所为重新的跟我说一遍。

“就这样。南云楚不可置信的说道。

白云裳轻笑道;“对,就这样,把所有的事前因后果都说一遍,我就放了你的女儿。她在笑,可是她眼却冷若冰霜。

南云楚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错了一字。白云裳静静的听着,眼睛时不时朝茺草丛中看去。那里面有个人用手捂住嘴巴,惊心动魄的听着,脸上的表情是不可置信的痛。

直到天边没有一丝光亮的影子。南云楚终于讲完了。白云裳眨了眨眼睛,淡淡的说道;”你知道,当我成魔的那一刻,我想将你凌迟处死,或是挫骨扬灰,后来我冷静下来,我突然想,这些都不足以让我解脱。那么,如果让你最爱的人知道你的真面目的话,那才是最大的惩罚吧。说完,手向茺草深处一指,那些茺草像是一群听话的孩子,分开了。南云楚顺着白云裳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坐着一个孤零零绝色女子,她脸上的泪还未干。

南云楚跑了十过去,伸手抱住她,紧张的说道:“倾城,你没事吧,你怎么,你千万不要让爹担心了。”

倾城一把推开他,说道;“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父亲应该是慈眉善目的,而不像你这样不是人。”

南云楚跌坐在地上,震惊的说道:“倾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南倾城用捂住耳朵说道:“不要叫我,不要说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南云楚看着自已的女儿,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站在亭子里白云裳突然哭了,又突然笑了,哭时没有泪,笑时又那么空洞。她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