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裳披着一头白发,面无表情走进客栈。她推开房门,看见无欢站在窗边,月的清辉酒在他的孤寂的背影上,他转过身来,朝她笑着柔声道;“你回来了。”白云裳一愣,她从来没有看过无欢的笑,这一刻她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无欢朝她走过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蹙着眉说道:“手这么冰,出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加件衣服。”说着自顾自的从床边拿起一件披风披在白云裳的身上,说道;“这样的夜晚帝都的街市一定很繁华,我们一起走走吧?”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她手往门外走去。
他们穿过繁华的街市,走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已是枯黄的原野,一轮明月静静的挂在天上。他们肩并着肩坐在原野上。无欢轻轻说道;“人多的地方真好,不会寂寞,而且你看他们笑的多幸福啊。”白云裳静静的说道;“无欢,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无欢回过头来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他的眼变得深邃起来:“云裳,我不想回苗疆了。因为我不想过那种不老不死的日子了。太痛苦了。”
他看着天边的月说道;“我已经活了将近两百年了。而那个让我如此痛苦的人。又害了你,还要害别人,我不能放过他。”
他突然握着白云裳的手说;“云裳,来结束我的痛苦吧。来结束我这两百年来日日夜夜的折磨吧。我不是个勇敢的人,也不想做英雄。我只想让我身边的人得到他应得的幸福。”
白云裳怔怔看着他说道:“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她的话很淡,淡得就像一滴看不见的泪。
无欢低着头说道:“在帝都的皇城内有很多很多像我这样的妖邪,我不希望他们像我一样,或者比我更惨,我要去解脱他们,也解脱自已,云裳,只有你可以帮我。”
白云裳眨了眨眼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真得很残忍。”
无欢看着她,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只想死在你的剑下,倒在你的怀里,云裳怪我吧,恨我吧。如果这样你好受一些的话。”他抬起手。
白云裳别过脸去,淡淡道:“不用了,我没有泪,可是心里的那个自已泪如雨下。
她扭过头来,朝他吼道;“我做不知道,如果你要我这样做,那你还不如把我给杀了,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你也----。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声音却已哽咽。她伸出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还是没有泪。原来不过是自已的感觉出了错,已经成魔的自已怎么可以流的下泪来。
无欢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说道:“云裳,我活了两百年,也没有为这人间做过什么事,你就让我,你就让我做一件认为可能惊天动地的事情,可以让所有人,所有人都能记住我的事情,他的眼眶微红。答应我,好吗?答应我吧?”
听着他的哀求,白云裳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嘶哑的说道:“无欢,你叫我该怎么做,我舍不得你。”
无欢柔声说道:“成全我吧。我和无崖子的仇早该清算了。”
白云裳紧紧的闭着眼睛,心像一面四分五裂的镜子。每一个自已都是悲伤的表情。
她缓缓,狠狠的点了点头。这是无欢第一次求她,请求虽然决绝,但是却是他心愿。她不愿意拂他的意。
无欢也闭上眼睛,脸上的清泪滑过他苍白的脸庞。搂着白云裳的手紧了紧,他轻轻的说道:“谢谢。谢谢你的成全。”
白云裳闭了闭眼,我成全了你,那么谁来成全我呢?
其实我并不想所有人记住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将我忘记。在以后日子,你还能想到我。不管你想我时候是恨,还是欢喜。那便是我最大的安慰。
当所有人找遍了整个皇城的时候,却发现无崖子失踪了。而那些无人控制的血婴更是肆无忌惮的到处伤人。“
无欢忧心忡忡的说;“我们应该尽快把这些血婴引到清水畔。”
天月皱着眉说道:“可是那些血婴不相信人类。”
无欢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决定用我的本身来引这些血婴。”
相怜大叫道:“无欢你疯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如果你显出了本身,你就一辈子没有办法再恢复了。”
无欢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所有结果我都愿意承担,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白云裳抖动了一下,握剑的手紧了紧。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中不停穿梭的太阳,她在想如果不是这云朵太低,那么今天一定春光明媚。
无欢走过来,低低的说道:“云裳,准备好了吗?”
白云裳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布满血丝的眼底清澈如水,无欢眼里闪过一丝疼痛,稍纵即逝。
无欢回头看着天月,慢慢的说道:“天月,不要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天月看着他,点了点头。
相怜走到白云裳身边,轻轻的说道;“云裳,如果要无欢恢复本身,你的剑必须刺进他额头上那如米粒般大的红圆点里,那是他的弱点,也是他恢复本身的方法。我曾用神血封住了他的魔性,如果一旦恢复了,他就不能再认识我们了。那时候只能凭他的意志力把那些血婴带到清水河畔了。”
无欢淡淡的说道:“好了,既然一切已经准备好了,那就等今晚月圆的时候。我们在清水河畔再聚。还有,他的眼在所有人的脸上来回穿梭,无崖子就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手刃他。
今夜像是来得特别的快。站在皇城顶上,一眨眼工夫。月亮已照进了整个城,无欢静静的说;“好了,云裳,动手吧。”
云裳看着他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剑,她轻轻的问道:“无欢,你能答应的一件事吗?”
无欢疑惑的看着她。
“在你回到他们中央的时候,能不能在我喊你的时候,你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让我能真正认出你,看着你最后离去的样子。”
无欢沉默了一下,看着月亮的说道:“云裳动手吧,时间来不及了。”
白云裳咬着苍白的唇,颤抖的把手的相思剑举过齐眉处,无欢轻轻的闭上眼,在他闭眼的那一刻,他没有看见一颗晶莹剔透的泪顺着白云裳的面颊上掉了下来。浮光掠影间,剑已穿过他的眉心,一颗似泪般的血滴落下来,白云裳伸手轻轻的接住了它。握在胸前。
无欢疼得呻吟了一声,他睁开眼睛一步一步的朝白云裳走了过来,当两个人的距离近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的时候,无欢的头重重垂在白云裳的肩上。他喃喃的说道:“云裳答应我,一定要幸福。一定要--。白云裳手中的那滴血缓缓的顺着手指间,轻轻的落在了地上。话一落音,他猛得推开白云裳,身子掠下皇城顶。
白云裳上前几步,正准备叫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身白衣的无欢,突然被大片大片血染红,就像开得正盛的牡丹。而他的样子也变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他的眼里已没有往日的熟悉,尽是陌生。
他迅速朝皇城内跑去。看着那消失的红点,白云裳大脑一片空白,跌坐在地上。她就这样失去他了么,以后,在那么漫长没有尽头的岁月里,她再也见不到那个衣袂飘飘,在欢乐或者悲喜的时候陪着她的无欢了么。
她有气无力的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身后的人出现在他身边她也没有发现,来人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伸手搂着她的肩,她仰起头来说道:“天月,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天月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着她。眼睛看着皇城里,他在心里轻轻的说道:“无欢,我了解你,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惨烈,因为你做了两百年的魔,所以你不愿意云裳受这样的苦,你宁愿自已承担,也不愿意云裳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一点我终就比不上你。可是你放心,我不会再也不会让她受一定点儿伤害。
皇城传来喧哗声,躲在天月怀里的白云裳抬起头来,看见大群大群的血婴兴奋向外跑着。白云裳捂着嘴唇,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突然跳了起来,朝那些血婴大叫道:“无欢,所有的血婴都置若罔闻向前跑着,像是前面有一顿丰盛的大餐等着他们。
白云裳也掠下皇城,天月来不及拉住她,只能跟在后面也掠下皇城。
白云裳一遍跑一遍喊道:“无欢,无欢---,所有的血婴向前跑着,没有人回头。一个趔趄,白云裳摔倒在地。天月走过来,扶起她说道:“云裳,不要追了,他已经不记得我们了。白云裳回头望了他一眼,站起身子,一边跑,一边喊。无欢,无欢--,绝望的声音响彻云霄。
直到追到清水河畔,站在最前面的血婴突然回过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白云裳还是看见了。她站住了脚步,她知道那个回头的血婴就是无欢,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也不愿意拂了她的意。她看着他张开双臂,俯身跳下,就像是一只俯身向下的鸟儿。其他的血婴也纷纷的前仆后继的往下跳。她的身子缓缓的向下滑。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托住了她。
“相怜,听见天月震惊的叫声,白云裳猛得抬起头,看着浮在河中央的一身蓝衣的相怜。她身上的血像泉一样向外涌,而她的身子也在慢慢的坠落。
白云裳叫道:“相怜,你这是干什么?”
相怜微笑的说道:“血婴太多了,而我血太少了。我想用我肉来吸引他们。”
“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云裳,天月,无绝已经死了。我在这人间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啊,如果你幸福了所有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这也是为自已私心赎罪一种方式,你们不用难过,其实我早该死了,如果不是他还活着,我也不会活这么久,现在他不在了,我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了。她看着天,看着那如玉盘的有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这世间没有月神之子,也不会有这悲剧的命运吧。她的身子迅速往向坠去,她的衣襟被那些在河里嚎叫血婴扯住。她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
她看到了站在石屋中央的那个倔强的少年。
她看到了那梅花过处回廊中那个蓝衫少年。
她看到了那个清晨他把一大束梅花递给她时,幸福的表情。
“无绝,你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那可怕命运再也束缚不了我们了。’她的身子被那些血婴扯进那如血河水里。
白云裳看了,大叫一声:“不,眼前一黑,昏倒在天月的怀里。河面上恢复昔的平静。只是那水已变成很浓很浓的红色。风一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