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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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从来就是如此,受了伤,只会如猫儿一般,躲藏起来,独自舔着伤口。忍着痛,一声不吭的向前走着,便是挨板时,也是紧咬着木板,不吭一声,那木板上也因此而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那杖则于我的太监不得不深感讶异的看着我。当我一身血迹的出现于绿儿她俩身旁时,便见其一脸的惊恐。红二便也顿时红眼哭了起来。

“怎会如此呀,王妃?奴婢只是刚离开不久呀!”踏进金陵门,便就是朝奉殿了,可绿儿她们只能伫立于金陵门外,不得进入。

“快扶我回去!”虚弱的应着,那二十杖,当真不轻呀,我都有些为自己的冲动懊恼了。

“是”她们小心的将我搀扶着,缓缓地向宫门外行去。而我每走一步便是极为痛苦。

未走几步,便见几名太监抬着卧撵向我而来。跪了下去,齐声说道:“奴才们奉顺亲王之命,送王妃回府。”

“顺亲王?”笑了笑,他到有心了,这卧撵上铺着厚厚的衿被,也不用担忧卧躺下疼痛的不知所以。

慢慢的躺上去后,只听得绿儿冷声下令道:“快些,稳些。”

想必着绿儿见我如此,便也失了方寸吧,快就怎可能稳呢,要想稳,便也快不了了。一路昏昏沉沉的,不知觉便也陷入了梦魇中,那是一团迷雾,包裹着我,分不清方向,无法突破。似乎有一硬邦邦之物出现于我眼面前,那东西向我紧压过来,让我不得我呼吸了。

正当我挣扎不已时,一滴冰凉的水珠将我不安挣扎的心稳定了下来,那紧硬之物便也随之消散了。耳边隐隐听到一阵哭泣之声。

“姑娘呀,您这是何苦呢?明明那么好的出去,怎一回来便成此模样了呀。”

是翠茵吗?她怎么来了,她不是被发配至柴房了吗?怎么会在此呀,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那人若是知晓了,便是极为阴狠的呀。好想挣扎起来安慰翠茵,让翠茵快点走,不要被那人发现了呀。可我却是好累,身子好痛,全身无一丝力气。便是撑开眼皮,也是无法做到了。使劲全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无奈的再次陷入迷雾之中。良久良久,久到自己忘记了自己是谁,便也听到了一阵低沉无奈的声音,那声音不禁让我欣喜不已。

“为何要如此做呢,真傻呀。是因为感动吗?你总是如此,为何不另辟他法呀?”

舒焕?真的是他?这声音,这气息,当真是他呀,他怎会在此呀,难道我不是在恭亲王府吗?那我是在哪呀?但若真是恭亲王府,那他又是如何进来的,若被他人发现了又该如何是好呀,他怎如此大胆了呀。

“我的娘子呀,聪慧如你,又怎会如此待罪呀。”无声的叹息掉落于我的心口间。

迷糊之中,一只冰冷的东西放入了我的手中,可我却无法紧紧地握住它。想开眼看他,却是无能为力。如此的无助,不禁令我想哭了起来。我不想如此沉睡了下去呀,我要醒来,我要开眼看他。

“怎么流泪了呀?”又是一阵叹息,脸颊上感觉到了他那指腹的触感,轻柔不已……

使命的于梦中挣扎力了起来,终于睁开眼了,脑中一片昏沉。整个人趴于床榻之上,费力地抬头张望着四方,什么人也没有,难不成方才的一切皆为假的不成,心中一阵失落。

动了下被自己压得发麻的手臂,忽的“咣当”一声,什么东西掉落于地?僵直着身子,转动着脖颈,竟看到地上一只一寸大下的银色的瓶子,隐隐见其上一个“舒”字。是他,他真的来过了,那不是梦呀,他当真是来过了。

则着身,伸长着手,想要去拾起那个银瓶。可每动一分,腰身便也越发疼痛了起来。臀部如火一般的燃烧着。以手一探,竟溢出丝丝血迹。越伸越长,大半个身子便也于床榻之外了。忽得一下,就再要钩到银瓶之时,整个人便重重的滚落于地。那被杖责过的地方更加的疼痛起来,痛得心中只想着干脆用一把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的了。紧咬着唇,一股腥色的味道流入口中,我知道自己的下唇被咬破了。记得兄长曾多次对我打笑道,“不可再咬自己的唇了,小心哪日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嘴唇给吃掉了……”

拾起这只银瓶,心满意足了起来。揭开瓶盖,一股浓烈的药味涌出,这应是舒焕最新的药粉了吧。想爬上床,可腰身无法动弹。紧抓着锦被,用力一扯,全都被扯了下来,压在我身上,再次弄得我龇牙咧嘴了起来。闷不吭声,咬着牙,费了半天劲将锦被弄开。都无法躺上床榻了,索性就此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养精蓄锐起来。

刚想做如此打算,可谁知格门竟被推了开来。只见一双白色的鞋子映入我的眼帘。

“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于上方响起。

抬眼看了上去,阴沉一笑,说道:“妾身乃是特意向王爷拜行此大礼,想讨王爷欢心呢。怎么,王爷不喜欢?这可怎生是好呀,原来妾身自己是自作多情呢。”

他弯腰将地上的锦被拾了起来,放于床榻之上,而后抱起我,说道:“绿儿呢?他们那去了?”动作竟极为的轻柔,小心翼翼的将我放置于床榻之上。

冷冷笑道:“可笑,我非为你,又怎会知晓她们去处呢,那可是你的人。”

他眼光微冷了下,旋即又问道:“绿儿呢?你摔下床榻,她们怎可不见影踪了。”

冷冷一笑,说道:“王爷大可不必管妾身死活的。怎么,想因此而让我为你感恩吗?像我这般虚伪狡诈之徒,还是少动为妙,能逃多远便是多远。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如我这般的人可是不会领情的呢。”

“如此牙尖嘴利对你可不好呢?”他竟看着我笑了起来。

将头一偏,冷冷一笑,说道:“有何不好,大不了贱命一条。不过最起码我还能看到你那虚伪的笑容之下的面容。只怕这除了德妃娘娘之外,我便为第一人了呢。”

“我怎么闻到一个酸涩之气呀,是否这里打翻了醋坛着呢?”他笑说着。

极其无聊的看了他一眼,闭上眼,假寐着。手紧紧地握着那只银瓶,便也安心了下来。

“很疼是么?”痛惜的话语,当真虚伪的利害呢。

依旧紧闭双眼冷然道:“王爷何必如此假慈悲,这只会令你显得更加虚伪,让人烦怨。”

“当真不知该说你是聪慧过人抑或是鲁钝之至呢,竟硬深深的请求代过。你以为这样那帝王便会感激于你吗?错!那人绝非外表那般纯良、懦弱,骨子里的阴狠又怎会是你所能想象的。若非因那个病弱之躯,他便已将那些妨碍之人杀害了,不,何止是那些人,便是曾有功于他之人一齐杀害了,功高盖主呀。难道你曾未闻余珙孺余太师之事吗?那人会登上如今之帝位,便是余太师之功呀,可其登基不过三载,便将其以一莫须有之罪给杀害了,只因那余太师功高盖主呀。而他所杀之人,便是老弱病孺也未曾放过,他之狠毒,何人能及。当年那场血案,那场震惊帝都的血案……”他似乎极为痛苦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起来。

震惊帝都的血案?不期然的脑海中便浮现了孩提时的所见之景——一片殷红。只因那日不小心触怒了母亲,其一怒之下,便扬手向我一巴掌甩下,且将我关入了那间老鼠蟑螂四窜的草房,“吱吱”的老鼠声令我毛骨悚然,从我脚背爬过的蟑螂让我冷汗淋淋。惊慌之下,便爬上草堆,从那破口之处跳落于外。脚崴了,肿了起来,可我还是忍痛拼命的往外跑,我怕母亲发现我逃了,我怕再被关于那破草房中去。

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是觉得那天从明艳进入了昏暗。扶着墙根,忍着脚踝上传来的疼痛之感,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那是一个漆黑的巷子,见不到一丝灯光,听不到一声犬吠。有的只是空气中诡异的气息。忽感觉到自己似乎于墙根上摸到粘湿之物,忙移至鼻尖一嗅,一股血腥之气荡漾开来。心惊的忙于自己身上拼命的搓擦了起来,忍着脚上刀绞一般的疼痛,加快脚步向前走去。那地方竟令我比在草房中更为害怕。

前方似乎有一丝微弱的灯光,欣喜地向前急速而去。可当我到那时,不禁吓呆了。只见那里一片血红,门格上、地砖上、圆柱上……那花鬼艳极了,狰狞着,就是那兰草,便也如蛇一般,吐着骇人的信子。满院中皆是荡漾着浓郁的血腥之气。心惊的缓步向里而去,突然一只血红的手于那艳丽的花丛中探了出来,紧紧的抓着我那疼痛不已的脚踝。惊吓不已的我慌挣脱了起来,不知哪来的一股劲,竟将一旁的一个花盆搬起,向那只手砸去,听得闷哼一声,那只手松懈了开来。急急逃跑开,含着泪,向外跑去,丝毫感觉不到那脚上的疼痛。待跑出那高墙过后,回视了眼那座府邸。溅染血腥的残灯独傲的挂于屋檐之下,泛着微暗的光晕,于暗夜中左右摇摆着,诡异的吓人……

未多久,便听闻京都首富高氏一门数百口人莫名被人暗杀,惨绝人寰。其族无一人生还。就连乃于襁褓中的弱婴也被杀害。高门血案,震惊帝都。一时间,帝都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时年宣武元年四月。而我那日所见的残灯上似乎书写的便是“高”字。

本已忘却了那事,毕竟那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场梦魇。时至今日,被其轻轻一挑,心中再次骇异不已,那日之景竟如此清晰的映入眼帘。

冷冷一笑,抑止心中的骇异,说道:“你不会是要告知于我那场血案便是圣上所谓吧。当年可是圣上亲自全力追查此事,且也抓到了那伙凶杀之徒,还我大雍清平之道呢。”便也因此,宣武帝备受百姓爱戴。

谁知他冷冷一“哼”,道:“只不过是去卒保車罢了,做戏同他人观看。只可怜那些愚昧百姓竟信以为真,将其视若神明,顶礼而拜。”

看着他,心中不觉一紧,冷然道:“那你又有何证据呢?不过是你一己之言罢了。”

“我又怎会没有证据呢?”他冷笑了起来,看着我,“我若告于你当年那血案中有人逃生了,而且不止一人,你会信吗?”

摇了摇头,说道:“若当真在的话,想必那人早已动手了呢,怎会至今依旧毫无音信呢?”

他便是诡异的一笑,道:“你若不信,我也无法了,不过迟早你会知道的,迟早。”

不止为何,我竟有些相信这人所语了。曾也领会到了那帝王的能力,此人便也是深谙帝王之术,又怎会是非等闲之辈呢。一直隐忍着无所作为,定也是因为自己那病弱之躯吧。顾及太多,便也无法伸展拳脚了。

也因身处这帝王之处,便也多少听闻过有关恭亲王同那圣上之间的恩怨之事。先帝生时,极为宠爱恭亲王,并立其为储君,进驻东宫。可不知何因,于先帝病危之时,忽废黜其太子之位,改立现之圣上为太子,立其为储君。通正二十一年八月,先帝驾崩,宣武帝继位。通正二十二年,宣武帝改年号为宣武元年。

看着眼前之人,心忽的疲惫不已。雾里看花,当真极累呀。这皇室操戈,又怎是我这局之人可解呢。我同他或许是同类之人,只不过不同路罢了。我今之所为并非是为那帝王,我为的也只是我自己罢了,同那帝王,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今日我是他手中旗子,那么明日他便将为我之所用。那第三势力究竟握之于何人手中,尚未有之定论呢。

看着这人,冷然的下令道:“王爷若无他事,就请出去吧,妾身要歇息了。”

“那你就且歇息吧。”他淡然一笑,说道,可其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立于一旁。

“王爷为何不出去?”我不禁蹙眉问道。

他依旧一笑,说道:“我是你夫君,不是吗?你我夫妻,何需出去呢。坐于一旁守护你,怕你再次滚落床榻呀。”

若是平时,听闻此语,或许会感动吧。冷冷的看来他一眼,说道:“王爷此言差矣。王爷未曾当妾身为您之妻,而妾身亦未曾视王爷为妾身之夫。如此夫妻,却也虚伪之至呢。王爷若想监视妾身直说就是了,何须如此转弯抹角呢。”冷笑一声,扭头看向自己身侧,嘲讽道,“放心,就算我今日想逃出府院,怕也是无其力呀,你认为这样的我有能力逃出去吗?”

他眼光微冷了一下,旋即笑道:“也对,便是你逃了出去,但你定也不会让舒焕、刘文欣那几人陷入囹圄的。更何况那名年幼的东宫太子……”不再说下去了,转身向门外行去。

气恼的看了那人一眼,就因自己的弱点太多,故而总是无法逃脱出他的掌控。不过谁说其无弱处呢,只要我把握好了那根肋骨,便也不怕他不再我手心翻跟斗了。紧握着手,阴寒一笑,手心中的那只银瓶发着冷冷的寒光。

只因沉于自己的思绪当中,竟未曾察觉那人于门槛出立住步伐,回视着我,良久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