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安平,回头竟见恭亲王遥站远处,向我微微一笑。冷眼扫视了他一眼,扭头向潇湘阁而去。
似乎一切都变了个样,平日里,因为安平之事,不是我是躲着鹤云兄,便是鹤云兄被安平公主缠得不见踪影,见面也只是点头而过。我不知自己那么做究竟是对抑或是错,见到鹤云兄一脸喜气地进屋,我心便痛起来,生怕听到从他口中说出关于安平公主之事,无论是好是坏。因为那都代表了他开始注意安平公主了,也许不久便会喜欢上那个艳丽开朗的女子吧。总是一见他进来便忙说自己事忙,抽身从他身旁走过,不敢看他一眼。
我躲鹤云兄许是可解的,可我不解为何这几日舒焕便也同我一般了起来,见到我也就起身托事而走了,抑或是一连数日不见其踪。我知道他在躲我,一如原先在宫中一般,不,应是更甚于宫中了。我不解,问兄长,可兄长却是摇头安抚我,说我多心了。
可未多久我却发现舒焕同文太师走的过近,经暗中查访,方知舒焕将同这太师府的小姐共结连理。心异常同了起来,含着泪责问着兄长为何要将此事隐瞒于我。为何舒焕要如此待我。兄长见我如此,非但未加以安抚我,反倒是数落起了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霸占着舒焕不放手么?别忘了你是恭亲王妃,这样霸着不放算什么呀。你有权限制他不娶妻生子吗?你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你想要他背负不孝罪名么?你这样做究竟算什么,对他若即若离,要他时便百般示好,不要之时便对其不理不睬,你这是何为呀?你当他究竟是什么呀,啊?”
第一次,这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兄长生如此大的火,而且对象是我。
无语的含着泪,低下头。是呀,我这究竟做的是哪般打算呀。如此看来,自己竟似那勾栏女子般的水性杨花了,霸着舒焕不放究竟是为哪桩呀。
抬起头看着兄长,流泪道:“我怕呀。鹤云兄有安平公主了,舒焕也要有妻室了,想必兄长也快了吧。你们都成家立业了,只有我,只有我还是孑然一身。有了家室,你们便也不会在关心我了,我终究无法逃脱孤寂了。”
“不会的,馨韵。我们都会永远关心你的,因为你是我们最在乎的人呀。即便是他们不在关心你了,但你还有兄长呀,兄长永远会关心你的,永远会把你放入心中的,永远……”他环手抱着我,帮我轻拭着泪水,轻柔的说道。
“兄长……”头窝于兄长心口,呜呜的哭着。真的心痛呀。从今往后,自己要独立起来了,不能再如此依靠他们了。若他们都将成家立业,心将不会放于我身上了。
我不知道舒缓便是立于门外,甚是痛苦的紧靠着墙根。良久方深吸一口气,狠狠的闭上眼,紧握着拳,孤寂的转身淹没于人群之中了。
落寞的出了那间房屋,忘掉了那依旧在茶楼等我的翠茵,低头直步向外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觉心中空然一片,我所在乎的人都一个个的向我远去了。而我也只能呆呆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兄长说的未错,我又何苦如此自私的抓着他们不放呢,是该放手了呀。
“姑娘这是去往何处呀?”耳边忽传来一阵流气的话语。
我心一紧,猛的抬头,竟见自己面前站立的两个人。一个满脸络腮胡,体格较壮,双眼瞪圆的看着我。一个尖嘴猴腮,身形较为高瘦,眼角流气的打量着我。
“你们想做什么?”巡视了下四周,竟不知何时自己走入了这无人迹的死胡同了,心中胆寒了起来。真不知自己最近怎么了,怎老是心魂出窍呀。
他们依旧笑看着我,说道:“我哥俩见姑娘似乎心情不佳,故而想陪陪姑娘走走。”
警惕着看着他们,陪笑道:“两位大哥有心了,小妹在此谢过两位大哥。我现想回去了,麻烦两位大哥让一让好么?”
“那你过吧。”他们笑说着,可依旧两面夹着路,令我无法出入。
皱着眉看向他们,心中甚为恼怒了起来。可恨今日出门未带上王府的谜药什么的,就连那根金钗也忘了带着。
看了看他们有些落魄的衣裳,心中忙有了些主意,从袖口中掏五两碎银子,笑道:“这是小妹孝敬两位大哥的。不知两位大哥可否放小妹过去呢。”
络腮胡拿过银子,于口中咬了下,笑看着我,问道:“这个嘛……大哥今日钱紧,能否再多给一些呀。”
强盗。心中暗骂道,可却依旧笑说着:“只恐二位大哥要失望了。小妹只是个小小的绣娘,这已是小妹所有家当了。”
“此话当真?”络腮胡掂量着银子,问道。
“怎敢有所欺瞒呢?”忙陪笑道。
尖嘴猴腮打量了我许久,也朝一旁的络腮胡说道:“大哥,我看着女子也真的没什么钱了,她能拿出这么多银两怕也是极限了。”
心中有些大喜,满点头应道:“这位大哥说得极是,此已是小妹所有积蓄了。烦大哥行行好,让我回去吧。”眼已偷偷瞄向外面,希望有人过来。可是……只能暗自叹气。
“唉,姑娘这是说得哪里话呢。大路通天,各走一边。我哥俩可未挡你的路。”络腮胡摩擦着手,笑说着。
尖嘴猴腮朝我笑了笑,附耳于络腮胡旁笑说着什么。当见络腮胡不停的点头,不时的笑看向我,满眼的邪意。
他们不会是想打我什么主意吧?
只见他们俩邪笑着上前一步,我则惊恐的向后退两步,防备不已的看着他么,眼不时地看向胡同外,心中不停的祈祷有人过来。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实在无路可退了,只能紧靠着墙根,握拳冷然说道。
他们依旧满是笑意的上前,上下打量起我来。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挺直腰杆,再次冷然道。真是背呀,怎么晦气之事总是找上我。屋漏偏逢连夜雨,人世间还有我如此背运之人么。
“也没什么啦。虽说你长得没那‘春香楼’的牡丹美艳,但好歹也有几分姿色,细皮嫩肉的……”络腮胡笑了起来,将手中碎银揣入怀中,“定也值几个钱吧。”
“你们要卖我入勾栏!”狠狠地看着他们,冷硬了起来。
尖嘴猴腮许是被我的眼神给吓愣了下,旋即笑道:“姑娘,这我们本也不想的。要怨也只能怨这老天。我们这几日手气不好,输了数十两银子……”
看着这尖嘴猴腮的话语也不似那络腮胡那般的粗鲁,想来也曾读过一些书,便道:“胡话。我看你多少也读过一些书,怎能有如此污俗想法,有背孔孟之礼,枉读圣贤之书。”
如此一语,倒让那尖嘴猴腮脸上一阵青白。心中暗自高兴,本以为他会就此放我走,可谁知……终究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弄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就有违孔孟之礼怎得了!枉读圣贤书又怎得了!我他娘的就是要违孔孟之道!”尖嘴猴腮一脸的愤懑的看着我,手紧握着,“你奶奶的见过几人读过圣贤书一派高雅的。我他娘的就是太高雅了,太尊圣贤之礼才落得到如此地步。想当年我……”
“屠老弟,当年之事提它做甚。何苦再让自己陷入苦恨之中呀。”络腮胡轻拍着尖嘴猴腮的肩膀,摇头轻叹道,而后满是怒意的看着我。
糟糕,这当真如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一个样了。咬了咬牙,又马上陪笑了起来,道:“哎呀!真是是对不住了呀,这位大哥。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你就全当我放屁。”真是佩服我自己了,如此粗鲁的话语竟说得出口,若是被兄长知晓,岂非气极。
“这样吧。我看二位大哥也是性情中人,不过也是因为这‘阿堵物’而这样做的。小妹我呢,在家中亦有少许积蓄,乃为我多年为他人做嫁裳所得,或可将就一下,解二位大哥一时燃眉之急。”真希望他们就此放过我了。这是造什么孽呀。
尖嘴猴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络腮胡,思虑了下,点了点头,问道:“此话可当真?”
“当真,当然当真了。”我忙喜应道。
“那你家在哪里?”尖嘴猴腮又问道。
“在城东。”看来他们要放我走了。
“那请吧。”尖嘴猴腮退了开来,让出一条道。
“屠老弟……你这是……”可络腮胡似乎不大乐意。
哪管的了那么多,先逃了在说,连连赔笑道谢着,速穿过这两人之间,忙向外行去。
可我尚未走多远,脖颈便被身后之人重重的劈了下去。眼前一黑,人就这么硬深深的摔倒下去。晕昏之前似乎听到那尖嘴猴腮痛恨的说:“我平生最恨人家骗我,你一个绣娘,怎会住在东城。”
“姑娘你可醒了呀。”一个身披薄纱,面施浓粉的浓艳女子,扭着腰身笑着向我走来。
四处粗略的打量了下,再看了看自身,依旧是那身衣裳,看来那两人并未对我用强。眉头微蹙,看着那女子,防御的冷声说道:“这是何处?”
“姑娘你认为这是何处呢?”她笑了起来,跪坐于圃席之上,自酌着酒,浅尝了起来。
“这究竟是何处?我怎会到此?”冷声再次问道,“你又为何人?”
“何地?”她笑了起来,站起来,推开窗棂,说道,“你听听外边的声音。”
只闻窗外传来众多女子的娇媚之音及其男子****之语。心中一寒。
“至于我嘛。这里大家都称我为‘月二娘’。”她摆弄了下身上的薄裳,笑说道。
眼色微冷,揭开锦被,踏步而上,一把揪着眼前女子的颈口,冷声道:“这究竟是何处?”其实心中已猜到八九分了,那两人当真将我卖到勾栏之地了,若我出去,定不要他们好过。
她这方察觉到我眼神的阴寒,忙低声道:“有话好说呀,姑娘,不……不要如此。”
可我依旧揪着她的领口,狠戾的看着她,不放松手。
她惊恐的看着我,颤抖道:“你……你放手我……我便说就是了。”
我手微微松了下,可依旧抓着她的衣领未放,冷声道:“说!这是哪里?”在这里,我可不会相信任何一人。
“好……好,我说。”她站立好,低声说道。趁我手微松了下,忽的一手向上一探,抵住我的手腕,向外一撂,我整个人便被甩倒于地。
“竟敢威胁老娘,你活的不耐烦了不是。”她蹲下,揪起的头发,冷声说道,“老娘也清楚的告诉你,这里是‘怡红院’,是老娘我的地盘。”
头皮被她揪得发麻发痛了起来,咬着牙,道:“他们要了你多少银两,我如数,不,我加倍奉还便是了,只求你放了我。”虎落平阳呀。
“要老娘放了你!”她笑了起来,“你那相公、兄长不就是因为没钱才把你卖了。你哪来的钱呀,啊?那可是二十两白银。加倍?你有四十两吗?”她蹲了下来,将我的头发往上一扯,盯着我道,“想骗我逃跑,你还太嫩了些。”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与我无半点关系。”我盯着她,冷声说道。
她笑了起来,手一甩,站立起来:“老娘管你么什么关系。既然他们受了我的钱,你就得留在这。我这‘怡红院’可不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之地。你还是给我老实呆着吧!”说完便推开门,就要往外走去。
我忙爬起,拉住她说道:“放我离开,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后悔?”她回头笑了起来,“凭什么?”
“因为我……”本想说我是恭亲王妃的,可话刚要出口就停顿了下来。我这身穿扮,谁会相信呀。弄不好还引了她防备之心,将我锁紧,不让官府中人发现有我这号人物。
“你怎么呀,啊?”她冷笑了下,挥开我的手,扭着腰肢踏出门,叮嘱这门口两位侍婢务必要看牢我。
“哎呀!忘了。”她忽的有回头笑说道,“今日你便歇着吧。我待会儿会派人来教你这里的规矩的。瞧你这鼻青脸肿的样子,别把我的客人吓跑了才好。待你这脸上的伤痛好了,便老实给我接客。”
门再度被关了上来,也听得那门被上锁的声音。伸手触摸着脸,当真有些疼痛,于桌上的铜镜中一看,一片臃肿。因是刚刚所至吧……
这样子总也会好一天的吧,逃得了一时,可怎逃得了一世呀。轻轻推开窗棂,却见窗外守着两个彪形大汉。悄悄推开另一扇窗棂,也是如此。这下可好,锁在这里,逃脱不得了。这可该如何是好了呀。兄长他们会发现我失踪了吗?他们会派人四处寻我吗?他们可以找到我吗?可现在,我必须先想想怎么才能自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