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这个勇敢的冒险家,乘坐一条快艇,在地中海里冲风破浪,快速地驶向敌人的舰队,面对强大的敌人,毫无惧色,他要到法国去攫取政权。听!这个在不久的将来统治整个欧洲的年轻人,情绪高昂地喊道:“你们想做军长还是县长?只要你们听命于我,将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即将有十万大军把你们的城市踏为平地!”
对方答道:“你胆敢侵犯,我们将让你有来无回!”冒险家气势汹汹地喊着:“你竟然威胁我?”那声音令人恐怖。贵族们最终垂头丧气,他们被这个满口外地口音的人那超常的想象力冲昏了头脑。
最终,拿破仑使得许多逃亡国外的王党分子回到了法兰西。他给他们周到的照顾,让他们消除了戒备心理,很快,约有四万多人回到国内。拿破仑双管齐下,同时与雅各宾党人协商,达成共识。至于那些保持中立的人,拿破仑并不担心,因为他们在他的统治下感到了安全。如今,巴黎已经不是军营,更不是战场,一切都在正常地运行。
拿破仑曾给有关当局下命令说:“如果天气寒冷得像1789年那样,则必须在教堂和市场中生火,让人们可以免受饥寒之苦……因冬天气候极冷,肉价提升,我们要在巴黎多提供就业机会。另外,乌克运河要及时开工,同时建筑德赛码头……对于那些乞丐,按照法律规定,要将他们逮捕入狱。可是这样做有失仁慈。也许他们应该被逮捕,但不如给他们工作和食物。为此,要在每个省建立收容所……那些失业的鞋匠、帽匠、裁缝等生活贫困的人,政府要想办法资助。”同时,他又给军政部长下令,要求为炮兵提供特殊供应。接着,他写信给内务部长:“就业是当前的重要问题,在本月放假以前,要尽可能多地提供就业岗位。要发布以下命令:五月到六月间,必须给圣安东区的工人配备椅子、衣橱和安乐椅……明天,你要交出计划,合格后马上动手去办。”
一天,拿破仑读到这样一份规章,规定工人们不许从杜伊勒里宫花园经过,他马上下令,允许他们通行。他不允许关闭公共阅览室,说道:“我清楚地记得,当年,我是多么渴望拥有一个暖和的房间,能够在那里自由地阅读,那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为此,我坚决反对关闭阅览室,那会有许多像我一样的穷孩子失去读书的机会。”拿破仑还规定,星期日时,法兰西剧院,池座票一律降价,为的是使普通百姓也能来观看演出。他在全法国禁止赌博,认为赌博会破坏家庭,使人倾家荡产,“如果允许它们存在,无异于纵容犯罪”。
拿破仑下令起草新教育法案,以此为准则,在全国设立公办小学、中学、高级中学和技术学校。设置6000名公费生名额,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指标留给为国立功者的子女。三年中,法国开办了4500所小学,750所中学,45所高中。为了表示对科学院的尊敬,拿破仑规定:第一届参议院中,科学院院士的名额要占到三分之一。内务部长奉命行事,列出了十位最优秀的画家、雕刻家、作曲家、音乐家、建筑学家等学者的名字。接着,拿破仑下令,绘制巨幅壁画,用来纪念那些著名的战役。对于上述行为,他解释说:“人们在抱怨,说我们缺少艺术,这是内务部的严重失职!”
看上去,各行各业的人民,状况都将有所改善,那么,法兰西帝国又要从何处去获得荣誉呢?没有了战争,又没有了宫廷,法国人的虚荣心将如何满足呢?为了解决这一矛盾,拿破仑想出了创设荣誉军团的办法。
荣誉军团,将成为拿破仑的忠实拥护者。因为,他们在入选之前,要庄严宣誓:反对任何恢复封建政权的人或势力,因此,会绝对支持拿破仑。不要把它看成是军官俱乐部,他的宗旨是让那些拥有卓越成就的人得到奖励和荣耀。拿破仑任命一位物理学家为荣誉军团团长。参政院里有人提出质疑,颁发荣誉状是否和旧政权滥发赏赐异曲同工,拿破仑非常不满地回答:“世界上难道有不设荣誉状的共和国吗?你说这是孩子的游戏,但成年人也需要奖励。在讲台上,我不能任意去说,但是,面对的是智者和政治家,我要畅所欲言。说实话,我觉得法国人并不是真的追求自由平等,十年革命,他们并没有改变多少;当年高卢人的习性,仍然存在,狂热而反复无常。他们有一种爱好,即追求荣誉。因此,我们必须崇尚荣誉……士兵们会为此英勇作战……荣誉的作用,没办法用金钱来衡量,它如同清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钱财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而且是崇高的行为。”不难看出,拿破仑并没有真的把民众放到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却能够抓住他们的要害,他骨子里流的是科西嘉岛人的鲜血啊。
1800年,圣诞之夜,拿破仑乘车去歌剧院,约瑟芬和她的女儿坐在另一辆马车上,跟在后面同行。马车来到一条狭窄的街道,忽然有辆空车挡在前面,司令的马车被迫停了下来。车夫把空车推到道边,挥起马鞭,继续赶路。刚刚驶过不远,藏在空车里的炸药爆炸。约有二十多人伤亡,幸好,拿破仑和约瑟芬的马车没有受到冲击。来到歌剧院,拿破仑径直走进包厢。他平静地对随后进来的约瑟芬说道:“约瑟芬,有人想谋害我。叫人把节目单给我送来。”他看上去对此毫无反应,默默倾听着海顿的新作《创世纪》。
一般情况下,高水平的音乐会,能够让他得到暂时的放松。可是,这个晚上,他的脑子不停地旋转:为什么会有人谋杀我?谋杀成功,后果如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左翼?右翼?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清楚地知道,左、右两翼都有不少敌人。关键是行刺成功,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不可设想,谋杀成功,法国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好,充分利用这次谋杀未遂的阴谋吧,他要借此机会解决个人权力的问题。
第二天早晨,人们都来看望他,庆贺他劫后余生,大家一致认为是王党分子策划了这起阴谋。拿破仑故意装得情绪激昂:“你们都被蒙骗了。是九月党人,那些知识分子,他们没有在革命中得到好处,因此心怀不满。他们个个头脑灵活,有文化,而且与群众打成一片,随时有可能挑动群众闹事!”为此,参政院有人提议,成立特别审理庭,拿破仑不同意,认为这样解决问题太慢。他激动地讲道:“除非我们对此事不予追究,就像当年奥古斯都那样,宽恕一切人;否则的话,就要雷厉风行,将可恶分子一网打尽,以绝后患。这样,一般的刑事程序显然不能完成如此重任。这是非常严重的流血事件,看看吧,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难,血债要用血来还。这些阴谋家们丧尽天良,必须深挖到底,统统逐出法兰西。不然,他们会死灰复燃,始终成为国家的毒瘤。”
头发花白的特隆歇听后,不信任地摇头。他认为,这起事件,肯定是逃亡国外的王党和英国人干的。拿破仑不高兴地问:“难道你们认为,应该流放的是贵族或僧侣?可是,旺代省现在很平静,那些对人类影响如此之大的传教者,不应该受到流放的待遇。看来,有必要撤掉几位参政院成员,他们竟然相信王党阴谋这类无稽之谈……难道我是小孩子?我应该说国家正大难临头?大革命以来,法国有过比今天更好的局面吗?我们取得了无数的军事胜利,国家稳如磐石,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自由,怎么今天对自由如此有兴趣?太荒唐了!别用‘我在参政院里捍卫了爱国分子’来为自己辩解。也许会有头脑简单的人相信这些话,但你现在面对的是法国最有头脑的人,他会相信你们的鬼话?”说完,他宣布会议结束。
那些参政员听懂司令的弦外之音了?拿破仑说这些话,绝不是为了个人的安全,如果为了安全,他当然要努力寻找真正的谋杀犯,并采取措施报复。但是,他的目的不在于此。他更关心的是政治,是他的权力。哪些人我可以在国内控制住?哪些人身在国外,我要施以怀柔政策?他认为,最有效的安全应该建立在严厉的措施基础之上。后来,他自己说道:“我夜里总是失眠。要想安枕无忧,就得把各大城市的领袖们流放出国。至于那些上午九点才起床,衣冠楚楚的阴谋家,我并不觉得可怕!”
事件接踵而来,一本匿名的小册子再次激怒拿破仑。书名是《恺撒、克伦威尔与波拿巴》,书中宣扬建立世袭君主制。是谁?胆敢把他内心的秘密公之于众!不过,他的同谋忙为此解释说,小册子美中不足的是,过早地公开了这还未实现的事实,拿破仑听了,也就不再追究。可是,这两次事件,一为谋杀身体,二在伤害精神,为此,拿破仑清除了保民院和立法院五分之一的成员,民主代表贡斯当、谢尼埃等都被除名。73家报纸因此被审查,61家被勒令关门,小册子及剧本要发表必须事先送审。参政院有人提醒他出版自由,拿破仑反驳道:“现在的状况,难道我们允许群众自由集会?……你能保证每个记者都不会蛊惑人心?诽谤虽然不是事实,但犹如油污,难以根除……不要提英国,那里情况不同;政府历史悠久,可我们这里,新建的政府尚待巩固。人们将越来越放肆,他们可能会说,我因为怕中毒而不敢吃饭!……要想控制各政党,首先要端掉他们的老窝,使之失去根基,难以再发展。”
谁也不会想到,小册子的作者,竟然是拿破仑的弟弟,吕西安。也只有他如此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哥哥。雾月十八日中,他为拿破仑的成功作出重大贡献。他称得上四个兄弟中最有才华的人,比拿破仑小六岁。在很早的时候,他就有着勃勃的野心。虽然,在二哥的扶植下,他已经身居高位,但这并不能令他满足。他想得到的,是统治国家的地位。因此,在拿破仑的翅膀下,时刻还会受到哥哥的保护,这对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为此,他越发地愤怒,心有不甘。他清楚地记得政变时自己的作用:“是我,帮助他登上王位,为什么我要屈居他之下?”
雾月政变后,吕西安被任命为内务部长,也不过是别人统治的工具。每当拿破仑发布命令,他都以批判的眼光审视一番,幻想着如果是自己该如何发布。从性格上看,这兄弟二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为达目的,都会不择手段,道德在他们心中是没有分量的。不过,他毕竟没有二哥那精于计算的头脑。他比拿破仑更具冒险性,却政治头脑不足,虽然如此,年仅二十五岁,已经是位高权重了,但这哪里能够满足他的欲望?他有着更大的野心,不达目的,怎肯善罢甘休?他第一个妻子,父亲只是个旅馆老板。在他年轻的生涯里,从事过谷物投机,生活上大手大脚,常常捉襟见肘,却又不肯踏实地工作。如今,他已经拥有巴黎最华丽的住房,却仍然贪婪无厌,家中总是宾朋满座,大摆宴席。他的爱好是演出和写诗,头脑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夺取哥哥的权位。
兄弟二人的关系如此错综复杂,怎么能没有矛盾呢?吕西安常常把当初的胜利,归功在自己头上。两人第一次起冲突时,拿破仑就已暗下决心,要把这位野心勃勃的兄弟驱逐出境。最终,他念及手足之情,只撤销了他的部长职务,这样吕西安就失去了权力。他被派到马德里,不过,他在这个新职位上倒是颇有建树,在反英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同时,几百万的金钱中饱私囊。如今,他妻子病逝,回到巴黎,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尽管这女人和约瑟芬是同等货色。拿破仑为此大为恼火,因为他一直要为其导演一桩政治婚姻。
至于拿破仑的大哥约瑟夫,精通人情世故,为人还算善良,却开始对身为第一执政的弟弟出言不逊。其实,在兄弟的帮助下,他有钱有势。可是,他常常与斯塔埃尔夫人他们打成一片,聚在一起发泄对第一执政的怨言。驻罗马特使的职位,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但他拒绝出任意大利共和国总统一职,连参议院议长也不肯接受。他要把自己放在一家之主的位置。
路易是拿破仑的二弟,为人犹豫不决,在他身上,诗人的才华更为突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约瑟芬的一个亲戚谈恋爱,对自己的妻子奥斯坦毫无感情;他们的婚姻是被迫的。多年以后,他为心中的恋人写诗著文。
小弟热罗姆,心地善良,但为人轻浮,是在二哥的严厉教导下长大的。
拿破仑的几个妹妹,无一例外地从哥哥这里得到了金钱与荣誉,但她们不懂得知恩图报,相反在不停地索取更多的钱财与荣誉。埃利兹!她与弟弟路易都不知稳重,被外人说长道短。为此,拿破仑曾怒斥二人:“你们不知道羞耻吗?我在竭力要求人们讲道德,克制言行的同时,我的弟弟妹妹却穿着内衣出现在舞台上!”可是,他离开后,姐弟二人依然如故。
卡罗利娜,嫁给了将军缪拉,不自觉地卷入到丈夫与贝尔纳多特的阴谋中。拿破仑知道此事后,愤怒地说:“应该枪毙缪拉。”
可怜的波利娜,一场殖民战争夺去了她的丈夫勒克莱克。一年后,她改嫁罗马贵族博尔盖泽亲王,并因此成为罗马王妃。其实,她的天真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拿破仑最喜欢的是她,常常小心翼翼地劝诫她。
舅父费什,是位神职人员。在拿破仑的帮助下,他先成为主教,后又升为红衣大主教。
不言而喻,所有成员都通过拿破仑的权势获得了金钱和荣誉,个个生活糜烂,而拿破仑本人,只知道工作再工作,哪里懂得享受。
只有莱蒂齐娅,仍然独处,不失科西嘉妇女的本色。她一如既往地讨厌约瑟芬。拿破仑掌权后,曾邀请她到杜伊勒里宫居住。她不同意,继续与长子约瑟夫住在一起。她并不看重眼前的荣华富贵,觉得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人们讨好她时,她答道:“希望你说的能够长久!”
如果拿破仑只是个暴发户,那么,当他的家人来分享他的成就时,他可能会把十来个兄妹请出家门,因为他会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出身。他现在统治着法国,母亲却操着浓重的科西嘉口音。他那个不知羞耻的妹妹,会把他的脸丢尽,让人联想到他是不是也同样的没有教养。几个弟弟不知检点,为官不廉。出人意料的是,拿破仑接纳了这群讨厌的家伙,还不断地满足他们的贪婪,给他们官,给他们钱。
这一切都因为他骨子里流着意大利人的血,岛国的影响,在他的身上根深蒂固。在科西嘉的传统中,家族是中心,家族间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这种家族观念,使得人们想把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留给子嗣。可是,命运多么地捉弄人,拿破仑直到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因为爱情,他娶了约瑟芬。这个女人,曾和前夫生下一对子女,嫁给他后却再不生养。她之所以不育,当然要归功于她的水性杨花,但也正因为她擅长于此,才有可能俘虏拿破仑,使他饱尝感情的痛苦。她第一次遇到拿破仑时,已经过了三十岁,看来,她已经没有希望为拿破仑生下孩子。拿破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有个孩子,哪怕是女儿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