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一大早赶去火车站,既然不举行婚礼,就让萧建军两口子带上萧老太,外加李玫瑰的两个妹妹,五个人来城里玩一趟,权当认认门,这是李玫瑰提出来的,想着顾晨希在国外暂时回不来,二宝一口答应了。
火车进站,二宝翘首以盼,一颗心跳得异常欢快,抑制不住满腔的喜悦,带着爸妈和奶奶一起出来旅游,这是她的心愿之一,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最先下车的是二狗子,然后是二狗子的儿子,二狗子的老婆,二狗子的媳妇儿,二狗子的小孙子,后面跟着萧建军,萧建军后面跟着狗尾巴村的书记,书记老婆,书记儿子——二宝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李玫瑰带着两个妹妹压后,目测有一百多人,唯独没有萧老太。
包火车的钱已经付了,退不回来的,浪费也是浪费,萧建军索性拉上一百余人,来城里旅游,费用他全包。
“你们娘儿们玩你们娘儿们的,爷儿们跟我走。”萧建军豪气万秋地说。
萧建军对这个城市不算陌生,他来过几次,直接拉着他的一帮好兄弟去酒店住,他们玩自己的。
男人们走了,还剩下二十几个老弱妇孺,她们不愿意住酒店,一致想去看看二宝在城里的新房子。
二宝打了几辆出租车,她跟李玫瑰和两个小姨坐第一辆车,在前面带路,“奶奶怎么没来?”二宝问。
“老太太说要看家,坚决不肯来。”二姨咯咯咯地笑道。
二宝抿抿嘴不吭声,想也能想出来,奶奶怕妈妈,妈妈讨厌奶奶,她一说不来,妈妈当然不会带她来。
“我们一来,小顾就出差,是不是不想我们来啊?”三姨犀利地问。
“他接了个案子,要出国,他给我一张卡,让我好好地招待二姨三姨。”二宝眼也不眨地撒谎,撒谎从来都是她的强项,当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一直用谎言糊弄着周围的人,上学以后,她渐渐就不愿意撒谎了,这项技能不管放置多久,再用起来总是得心应手。
二十几个人哗啦涌进屋里,参观房子。
“这房子也不大啊。”三姨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在城里已经不小了。”二姨立即反驳。
“妈,我们中午去饭店吃。”二宝眼睛紧紧盯着三个六七岁的小孩,生怕他们调皮捣蛋。
“去什么饭店,都是自家人,买菜回来做。”李玫瑰不舍得下馆子。
二宝打开客厅电视,端上水果,一群人挤着坐到沙发上也能坐下来。
三个小孩有些认生,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妈妈的怀里一声不吭,二宝抓紧时间带妈妈和二姨下去买菜,让三姨在家尽地主之谊招待其他的女宾。
等二宝她们一离开,三姨就开始到处参观,她无意间发现卧室里的“密室”,三姨的童趣立刻涌上来,她哧溜躲到一间密室,都是些柜子,拿起墙上的遥控器随便摁一下,奇迹发生了,柜子自动地升降,好玩极了。
三姨玩得开怀大笑,她的笑声成功引来了其他人,三个孩子的认生劲儿过去,他们开始互相追逐打闹,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
二宝买菜回来,彻底地傻眼了,一个孩子头顶着顾莱的青蛙抱枕,穿着小鞋子站在顾莱的沙发床上,奋力地蹦着。
一个孩子蹲在地上,周围铺着顾晨希收藏的唱片,他抽出唱片,当成飞盘,乱扔着玩。
二宝的手脚顿时冰凉,“二宝,调味品搁在哪里?”厨房里的李玫瑰大声地问。
二宝浑浑噩噩地走出书房,去厨房打开抽屉。
女人们全都涌进厨房,七手八脚地帮忙做饭。
“去,去外面玩。”二宝回到书房,无力地将两个小孩轻推出书房,她反锁门,深吸一口气拨通顾晨希的手机。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轻声问。
“想我了?”他好听的嗓音问。
二宝轻嗯一声。
“说不准,可能还要一段时间。”顾晨希手指轻叩着方向盘,薄唇扬起一抹弧度。
二宝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们明天就回去了,在他回来之前,她还有时间把房子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副驾上的顾莱戴着眼罩大睡,真是累死她了,从没见小叔如此赶过,半个月的工作量他压缩到五天,连她这个见习生都忙得人仰马翻,更不要说事务所其他的人了。
打完电话,二宝走出书房,客厅里空空的,那三个孩子不见了,最后二宝在更衣间找到他们,所有的柜子抽屉全都大敞着,像是遭了打劫一样,他们找到了新的玩具,蹲在地上玩高尔夫球。
二宝按着遥控器,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遥控器失灵,大敞着的柜子没办法合上。
“姨姨,我们一起玩。”唯一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邀请二宝一起玩。
“你们玩。”二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外面响起咚咚咚的砸门声,二宝一抖,战战兢兢地去开门,门外站着小区保安。
“跟你说了,这是我女儿女婿家。”萧建军大声地说,他们一帮老爷儿们过来玩,被保安拒之门外,仗着人多力量大,他们八十几个人硬是闯了进来。
二宝连连跟保安道歉。
“吃饭了。”萧建军拎着方便袋,大声地招呼道,他们从酒店打包了饭菜过来。
一百多号人,客厅坐一批,厨房坐一批,书房坐一批,卧室坐一批,三个孩子窝在更衣间吃饭。
萧建军他们自己带了白酒,“娘儿们喝甜酒。”他从酒柜里拿出红酒,递给女人们。
二宝笑嘻嘻地盘坐在厨房的地上,臀底下垫着软垫,她们每个人的臀底下都垫着软垫,二宝酡红着脸,抿着红酒,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捧场地傻笑,她的娘老子这是要玩死她啊,有这么玩人的吗?他们像蝗虫一样祸害完,最后扔给她一个烂摊子,呵呵,二宝乐着。
顾莱按着门铃,屋里的觥筹交错声盖过了门铃声。
门被打开,顾晨希走进屋,空气中飘着呛人的烟味,看着屋里的一群人,顾莱彻底地傻眼了。
“小顾,小顾回来了。”二狗子第一个看见。
“好女婿,过来吃饭。”萧建军打着酒嗝笑道。
“二宝,小顾回来了。”李玫瑰在二宝耳边轻声说。
二宝低着头傻笑,她喝醉了,才喝了一口红酒,她就醉了。
顾晨希面无表情地抬腿从一群人中间挤过去,他走到书房门口,屋里坐满了人,他的黑胶唱片被他们当成了碗垫,还有人把骨头吐在上面,“滚出去。”他冷声道。
谈笑风生的一群人一下安静下来,“全都滚出去。”顾晨希冲卧室里的一群人说。
“萧世宝,你也收拾东西滚。”顾晨希回到客厅,冲着厨房冷冷开口道。
三分钟不到,屋里的人就走光了,顾晨希打给萧建华,让她派人过来给公寓消毒。
二宝从厨房走出来,她一张脸像调色盘一样,李玫瑰要个脸面,她自己也打肿脸充胖子,最后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
顾晨希从一片狼藉的更衣间里拿出二宝的牛仔包,“滚。”他将包往她怀里一塞。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二宝腆着脸挤出一个笑来,她心里挺感谢他的,她一直拉不下脸来,她不太会对家人说不,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刚刚扯下脸来,她心里舒服多了。
顾晨希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外走。
二宝拼命往地上赖,她知道自己现在挺不害羞的,“我不走——”她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门框,带着哭音说。
“贪得无厌的一家人。”顾晨希眼里闪过浓重的厌恶,从萧建华,到萧世爱,到她,到她父母,一个一个全都是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他是脑子里塞屎了,才会想要跟她们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一只恶心的蛆,二宝觉得手一烫,松开了门框,门砰地一声摔上,将她关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