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村的青壮年带上砍刀,傻子的几个叔叔开了五辆面包车,杀气腾腾的冲向狗尾巴村,村支书家被包围,二狗子挥着镰刀带领二百余人从外面团团围住了梨花村的青壮年。
战争一触即发,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是懂法的,知道杀人要偿命,没人敢砍出第一刀。
膀大腰圆的女人一只眼睛蒙着纱布,她老公在家里陪受惊的傻子。
“三宝,打电话报警!”艳艳尖声叫道。
“哈——快点报警。”女人指着自己受伤的右眼,仰天大笑一声。
“我家二宝人是被你们带走的,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我苦命的二宝啊——”萧老太拍着臀坐到地上,边唱边哭。
萧建军手一伸,三宝双手奉上报纸裹着的六万现钞,一分不少的还给女人,“没那么便宜的事,人白打了?”女人身旁的本家叫嚣道。
“各位父老乡亲,我萧建军跟萧世宝断绝父女关系,至死不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萧建军环视着众人,朗声道。
“你说断就断了?”女人冷笑一声。
“对。”萧建军倨傲地点头。
“老少娘儿们,跟我来!”胖婶大吼一声,地上哭唱的萧老太立马弹起来,站到胖婶身边,艳艳跟着站到她老娘身边,狗尾巴村的女人们纷纷涌过去,她们手挽着手,组成了敢死队,昂首阔步地走向青壮年,直面他们高举着的砍刀。
“滚出我家!”三宝双手握拳,“嗷”的一声喊劈了嗓子。
“滚出去!”村里的小孩跟着齐声大吼,在三宝的带领下,一群孩子组成了第二敢死队,齐步迈向入侵者的砍刀。
梨花村的青壮年步步后退,狗尾巴村的女人和孩子步步紧逼,最后他们扔了手里的砍刀,一窝蜂的跑上面包车,五辆车子绝尘而去。
萧建军虎目含泪,仰头望天,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唱国歌。
二宝一出火车站,就坐上了北京一日游的小巴车,去了长城,天黑的时候被小巴车丢在了城区的某个地方,一个人才五十块钱,她既不购物,也不参加自费景点,导游忍无可忍,将她扔下车。
二宝的头发被大风吹成了鸟窝,她吸溜着清鼻涕,双手拢在大衣袖口里,左右环视着四周,风刮进她空荡荡的大衣领口,刺骨的寒冷。
马路异常的宽阔,二宝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朝前走,她不知道顾晨希住在什么地方。
随便坐上一辆公交车,公交车长了一倍,车身用两节车厢连起来的,售票员的嗓门很大,二宝懵懵地盯着她的嘴,明明觉得说的是普通话,偏偏愣是没听懂。
“车票还要不要,不要我撕了?”售票员放慢了语速。
终于听明白了,二宝摇摇头,车里很空,她坐到后面的位置上。
终点站是火车站,二宝又回到了早上到的地方,候车室很暖和,估摸着是开着空调,二宝敞开了橘红色的大衣,买了一桶方便面,泡开了,将面放到椅子上,她蹲到地上埋头吃面。
吃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二宝走进洗手间,用热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脸惨白惨白的,一双眼睛黑得渗人,二宝对着镜子,用热水将翘着的头发捋平。
晚上二宝躺到一排长椅上,时睡时醒。
天亮的时候,她走进洗手间用水漱口洗脸,吃了一桶方便面,接着出去溜达,车站外面举着很多一日游的牌子,一个比一个便宜,二宝挑了一个故宫天坛颐和园圆明园一日游,拢共才六十块,二宝又坐上了小巴车。
晚上二宝接着睡到火车站,早上醒来,二宝坐上了去北戴河的小巴车,二宝是第一次看见海,从汽车上一下来,海边特有的那种淡淡腥气就扑面而来。
长长的海滩上几乎看不见游人,大海是蓝色的,沙滩是黄色的,脚边的海水结成了细碎的冰渣子,堆积在岸边,像是二宝以前吃过的刨冰。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刮大风,阳光明艳艳的,不炙热也不刺眼,几艘破渔船停靠在海滩上,二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的凉意,不觉得寒冷,反而感觉很惬意。
二宝踩着软软的沙滩,漫步在海滩上,海边矗立着一栋栋欧式别墅,红色的屋顶,石头墙,绿茵茵的草坪,大大的回廊,看着很漂亮。
夕阳西下,圆圆的落日映红了海面,二宝盘坐到沙滩上,深深地垂下头,如果非要找个地方将她埋起来,那么她愿意埋在这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二宝仰躺到软软的沙滩上,闭上眼睛,两只手平放到胸前,她要化作睡公主,就此沉睡不醒,直到她的王子吻醒她,想到王子脑子里立即浮现出顾晨希的样子,一滴眼泪顺着二宝的眼角滑落下去。
她已经犯了法,殴人致残,等着她的是牢狱,或者她也可以选择死亡,回想她这一生,过得浑浑噩噩的,顾晨希是她短暂人生中唯一的精彩,她不后悔跟他有过这么一段。
湿湿的舌头舔着她的脸,二宝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狗脸,“多多。”脆脆的声音响起,大狗摇着尾巴飞奔向它的主人。
竖着马尾的俏丽女孩弯腰摸摸牧羊犬的脑袋,撅起小嘴,亲了亲它的脸。
二宝坐起来呆呆地望着女孩,她穿一件军绿色大衣,领子毛绒绒的,紧身牛仔裤,雪地靴,看着有一米七二的样子。
“我看你在沙滩上晃一天了。”顾莱指指身后的别墅,她一直在露台上画画,这个穿得像流浪儿一样的小孩,进入了她的画,变成了她眼中的一景。
二宝吸吸鼻涕,伸手揉揉鼻子,呆呆地望着她。
“小孩,你爸妈呢?”顾莱抬了抬下巴,脆生生的问,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很小,十四岁,或是十一二岁?
二宝摇摇头。
“离家出走?”顾莱眯起眼睛,了然地问。
二宝垂下头不说话。
“多多,回家。”顾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牧羊犬撒腿朝别墅跑去。
“地球很危险,快回家吧。”顾莱甩下一句话,转身往回走。
二宝目送着她走远,她又盘腿坐到沙滩上。
别墅里空空荡荡的,保姆做好了饭菜,顾莱陪太奶奶一起吃晚饭,太奶奶退休后就搬来这里度假,昨天很热闹,所有人都聚到这里,吃了一顿饭,大家又各自散了。
小叔还在睡觉,他昨天下午刚从国外飞回来,聚会喝多了,加上倒时差,已经昏睡了一天。
吃完晚饭,顾莱走到回廊上眺望海滩,那小孩还杵在那里,她那一身橘色的棉衣看着异常的显眼。
“喂,叫你呢——”顾莱挥手叫道。
二宝转过身去,指指自己的鼻子,确定她在叫自己。
“你不会是想投海吧?到别处投去吧,你死这里,我会害怕的。”顾莱叫来小孩,忧心忡忡地问。
二宝点点头,“能借个电话打吗,我给你钱。”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百的。
“交待遗言?进来吧。”顾莱大方地点头。
小客厅有电话,二宝拿起话筒按下顾晨希的手机号码,手机响了几声,“喂。”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二宝眼泪一下滑落出来,她“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你到底打不打?”顾莱倚着门框,不耐地催道。
二宝摇摇头,“能借电脑上网吗?”她擦着眼泪问。
顾莱点点头,她最爱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二宝坐到电脑前,登上QQ,好友里的人全都不在线,她先给大宝留遗言,再给王森留遗言,然后是萧姑姑。
顾晨希被手机吵醒,显示别墅里的号码,顾莱无聊的恶作剧,他下床去淋浴间冲澡。
洗完澡顾晨希用毛巾擦着湿头发,走出来,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萧建华打来的,“晨希,二宝要自杀——”萧建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先是接到哥哥打来的电话,二宝热情出走,然后又收到二宝发来的遗言。
顾晨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打开笔记本电脑,登上QQ,果然二宝还在线上,他查看她的IP地址,然后揉了揉眉心,“放心,她死不了。”
“小叔你醒了,一个傻瓜在写遗书呢。”顾莱仰望着从二楼走下来的人,幸灾乐祸地朝书房方向努努嘴。
顾晨希蹙一下眉头,顾莱现在满嘴的脏话,真是越来越欠管教了,顾家贯彻女孩娇养,男孩贱养,整个顾家就出了顾莱这么一个女孩,她被娇惯得无法无天。
泪水模糊了二宝的视线,“顾先生……”她只打了三个字,眼睛被眼泪刺得睁不开。
离开别墅的时候,二宝还懵懵的,一路上她红着眼眶呆呆地望着他。
顾晨希带她去火车站,两个人乘上返程的火车,软卧包厢里就他们两个,“出什么事了?”他淡声问,电话里萧建华也没说清楚。
二宝张开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哪怕下一秒就吃枪子儿,也不怕了。
她在别墅里洗过澡,换上了顾莱的衣服,想到顾莱说她是小孩,顾晨希眼角微微抽搐一下,他一手挑起她的下巴,鼓鼓的脸蛋消瘦了不少,头发软软地垂到了脖颈,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淋淋的,粉粉的唇微张着,他低头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