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住在封闭病区,这一层住着的都是重病人,过道的两头分别有两扇上锁的铁门,病房的门被推开,一男一女两个护士拿着食物和药走进来,“我没病,我要回家。”二宝手脚被绑着,她用力地抬头,急切地说道。
刚送进来的病人都有强烈的抵抗情绪,他们都坚称自己没病,闹着要回家,护士已经习惯了,“把药吃了,吃完药就能回家。”护士哄道。
二宝紧闭着嘴巴,用力地摇头,坚决不能吃药。
护士让病人自己冷静,他们去给其他病人送药,“放我出去——”二宝直着喉咙冲着门口大叫道。
“放我出去!”门口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病人,她身上绑着带子,女病人竭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宝的病房,想要冲进去弄死她。
二宝吓得闭上嘴巴,不敢再大声嚷嚷。
在床上绑了两天,护士看二宝的情绪渐渐稳定,便解开束住她手脚的带子,让她下床活动活动。
手脚得了自由,二宝一把推开护士,撒腿就往病房外面跑,跑到走廊的尽头,才发现上锁的铁门,她又转身往回跑,另一头也有一道上锁的铁门,“放我出去——”二宝用力的摇着铁门,大声嚎哭。
“嘘。”耳边突然有人凑过来,二宝吓得一跳,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病人冲她做着噤声的手势,“我告诉你奥,医生护士说我很快就能回家了,嘘——”女病人盯着二宝的脸,压低声音神神叨叨的说。
二宝转过身,后背贴着铁门不敢动,这才发现,过道里或站或坐着几十个女病人,有的低着头喃喃自语,有的站起来直直地盯着她,二宝低着头,缩着脖子,小碎步地往病房走。
“就你嗓门大,公德心有没有?”一个女病人轮圆了胳膊一巴掌打在二宝的后脑勺上,二宝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只顾着往前走。
“小姑娘,有男朋友了吗?姐给你介绍一个,这上面的人全是精英,随便挑。”一个女病人挡住二宝的路,递过来一本火车时刻表,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火车车次,时间。
“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一个老太太凑过来,盯着二宝问。
二宝头快埋到胸口了,“都干嘛呢,散了散了。”巡逻的护士叫道。
“散了散了!”一个女病人大声重复护士的话。
二宝逃回她的单间病房,心在胸腔里咚咚直跳,有护士从门口经过,“护士。”二宝小跑到门口,小声地叫道,护士停下来,“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打一个电话?”
护士摇摇头径自走了,“喂,你想打电话?”一个女病人走过来,先是左右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
“嗯。”二宝点点头。
“借你打。”女病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蕉递给二宝。
“打不打?”女病人不耐烦地问。
“不打了。”二宝急忙摇头。
“神经病,你脑子有问题?”女病人瞪了二宝一眼,将香蕉揣进口袋里,扭头就走。
二宝坐到床边,低头抹着眼泪,一个病人两手插在袖口里走进来,她安静地站了有十分钟,然后又安静地离开了。
在封闭病区住了一个月,五个精神专家对二宝进行了一次精神评估,看她病情明显好转,便将二宝送到了半封闭病区。
在半封闭病区,病人们有自己的活动室,还可以去室外晒太阳,草地上男女病人在同一个区域晒太阳。
“帅哥,过来聊聊。”看到男病人,有女病人抑制不住的想要调戏他们,男病人普遍都是内向害羞的,他们缩到角落里,跟女人们保持距离。
“发什么呆,该你出牌了。”一个女病人催促道。
二宝坐在草地上,跟三个女病人斗地主。室外活动时间结束,回到室内,护士带大家做操,在半封闭病区住了一个月,五个精神专家又对二宝进行了第二次精神评估,评估的结果二宝可以转到开放式病区。
在开放式病区,没有上锁的铁门,病人甚至可以走出医院的大门,在外面散散步。
在开放式病区的第一天,二宝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溜达到医院大门口,门口有两个保安,二宝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大门口,暗暗观察周围的地形,距离医院百米的地方有个公交站台,平均十五分钟来一趟公交车。
第二天,二宝慢慢溜达到站台,一辆公交车停下来,她嗖地一下蹿上车子,身上一分钱没有,看着她身上的病号服,司机也不敢跟她要钱。
天气已经凉了,身上的病号服也是厚厚的棉衣,在市区下车,二宝脱掉身上的病号服,反着穿就看不到衣服后面的医院标志了。
公寓里没人,二宝躲在楼道里,打开一条缝,观察外面的情况,一听到电梯响,她就隔着门缝看一下。
等到下午,终于等到了顾晨希,二宝猫着腰躲在墙后面,等到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奔过去,用力一扑他的后背,将他扑进了屋里。
二宝骑在他的后背上,两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没想到他真就将她扔进精神病院不闻不问,她每天吃完药都要偷偷抠嗓子眼儿,苦胆都吐出来了。
顾晨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二宝吃痛地松开他的脖子,他一个背摔,她从他头顶飞过,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二宝眼泪都疼出来了,顾晨希冷眼俯视着地上面黄肌瘦的女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精神病院的电话。
“别打电话,我错了,你原谅我——”二宝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伸手抱住他的腿,仰脸望着他,哀声求道。
顾晨希不急不缓地打完电话,二宝从地上骨碌爬起来想跑,她的衣领被抓住了,“求求你,我不敢了——”二宝扑腾着手脚,哭着哀求道。
顾晨希嘴角勾起冷笑,大手捏住她的脖子,他警告过她,千万别做对不起他的事,结果她背弃了他,想要唤醒顾晨熙,压根就没有顾晨熙,也没有顾晨阳,他只是装出人格分裂,她跟其他人一样,都想他永远消失,可惜她又不是其他人,不是他的家人,不是童珍。
“跟我尥蹶子?你以为你是童珍?我舍不得收拾她,还舍不得收拾你吗?”顾晨希拍拍她的脸,阴森森地道。
“我错了。”二宝仰着头,嘴巴像死鱼一样一张一合。
“哪里错了?”顾晨希笑着低头问她。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二宝泪如雨下,这一刻,她是真正的怕他了。
她以为,他至少会有一点点喜欢她,现在才发现,是个零。
顾晨希笑着揉她消瘦发黄的脸,她根本就不知道她错在什么地方,他将自己装成顾晨阳,顾晨熙,其实他不是他们任何人,他只是顾晨希,他原以为二宝是唯一不会背弃他的人,结果大错特错,“这辈子你都别想出来了。”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