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当久了,想再变回普通孩子是绝无可能的事了。二宝从一个人见人爱的仙姑渐渐变成一个狗见狗嫌的倒霉孩子。
不讲礼貌,村里从一岁到八十岁的人,二宝都直呼其姓名。嘴馋,看见别人吃东西,她就用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眼神直通通地盯着别人的嘴,直盯到你不好意思不给她一块尝尝。手脚不干净,别人地里的萝卜、红薯、花生,别人屋里的西红柿,萧老太兜里的零钱,家里五斗橱上的钢镚,同学铅笔盒里的铅笔,本子,统统变成了二宝的囊中之物。谎话连篇……总之二宝的罪行已经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
饭桌上二宝掐指一算,有大火。对于她的掐指一算,家里人已经很不当一回事,“吃饭还管不住你的嘴?”萧老太横眉冷目的厉声喝斥道。
这就是差距,想当初她还是仙姑的时候,奶奶是不敢这样用喝斥一条狗的语气喝斥她的,二宝感到有些惆怅。
夜里惆怅的二宝偷摸下床,床上的萧老太鼾声震天,二宝习惯跟奶奶睡觉,萧建军两口子一个房间,大宝一人一个房间,从炤台上顺走火柴盒,二宝跑出院门,划拉一根火柴,把自家的草垛给点了。
躲在门后面的萧世爱目睹了二宝放火烧草垛的全部过程,二宝慌慌忙忙的往家跑,冷不防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二宝双腿一软,一下子坐到泥地上。
萧世爱身穿白色睡衣,长发及腰,她从门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用阴测测的目光看着二宝,二宝头皮一阵发麻,大宝现在的样子特别像她梦里的女鬼。
草垛烧没了,二宝心虚发起了高烧,萧老太虔诚地伺候着她,仙姑可能又回来了。
病刚好,二宝就受到了大宝的威胁,为了不让自己的臀开花,她不得不掐指一算,大宝会淹死,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送她去南方。
家里的大人一合计,萧建华就住在南边方向,为了挽救大宝的生命,他们决定送大宝去城里,让她寄住在萧姑姑家。
萧世爱如愿以偿地收拾行李,踏上去姑姑家的路,萧建军两口子送她去城里,二宝闷闷不乐地蹲在小院里,她真切地尝到了撒谎的苦果,不得不面对跟大宝的离别。
为了方便跟大宝联系,二宝家是村里第一个装电话的,交了几大千,在家里按上了电话,大宝每年过年的时候回家过一个星期。
狗尾巴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独萧建军家还是老房子,李玫瑰在镇上的服装厂打工,萧建军在村里当队长,整天吃吃喝喝,就是没见拿回家几个钱。
二宝成绩不太好,老是在中下游徘徊,村里跟她同龄的女孩早就进厂子订婚嫁人生娃,一气呵成。
萧老太也想让二宝进厂子打工,女孩读那么多书没用。
李玫瑰不这么想,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以后像自己一样,一辈子窝在农村,永远走不出去,李玫瑰非常向往城里人的生活,哪怕住在巴掌大的地方,但是一出门就是街道,可以逛超市,逛商场,看霓虹灯,即便兜里一分钱没有,只是看看也是觉得幸福的。
李玫瑰原来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长期的操劳让她过早地衰老,萧建军既赚不了钱养家,地里的农活也不会干,还经常跟村里的小媳妇小寡妇勾三搭四,即便是这样一个败家子,萧老太还以自己的儿子为傲,她儿子当过兵,是高中生,会说俄语,李玫瑰只有小学生的文化,萧老太常在二宝面前相当自豪地说,当年想要嫁给萧建军的女人至少有一打。
二宝小时候跟奶奶亲,不跟妈妈亲,现在长大了,渐渐觉得妈妈很不容易,摊上这样的老公,这样的婆婆,这样的女儿。
为了不辜负李玫瑰的期望,二宝费力考上了高中,又费力考上了大学,她只考上了一个三流的大专。
十七岁的二宝第一次出远门,她到了大宝生活过的城市,可惜两年前大宝已经奔赴牛津大学读书。
先在宿舍安顿下来,然后参加军训,军训就在校园里进行,一个宿舍六个人,可能跟学的专业有关,酒店管理,宿舍里的几个女生都是美女。
周末的时候,萧姑姑过来接二宝去她家里吃饭,萧姑姑开了一个家政服务公司,家里条件很不错,王森跟大宝一起出国留学了。
“好好念书,等大学毕业,找一个好婆家。”萧建华亲昵地摸着二宝的齐耳短发。
二宝微红着脸,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不像大宝跟姑姑亲如母女,二宝在老家见过几次姑姑,每次都很拘谨。
“世爱是个厉害的丫头,从小学到大学,拿奖学金拿到手软——”一谈到大宝,萧建华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在她心里,已经将大宝当成她自己的女儿。
萧建华翻着相册,里面一半的照片都是大宝,照片上的女孩长发披肩,双手抱书,身着白色连衣裙,微微仰头,笑望着头顶上的树叶,弯弯的黛眉,月牙似的澄澈眼睛,稍显圆润的脸庞,有些肉嘟嘟的脸上透着清新甜美的气息,“真是个小清新。”萧建华爱不释手地摸着大宝的照片,很是骄傲地叹道。
二宝低头看着大宝的照片,大宝从小就是个美女,他们全家去镇里的照相馆拍照片,老板还特地放大几张大宝的照片摆在门口显眼的位置,当照相馆的广告。
“其实留个长发,皮肤再稍稍白一点,眉毛修修,你也有点像世爱呢。”萧建华的视线落在二宝的脸上,看着她晒得发红的脸,两道粗粗的浓眉,很是惊讶地说。
二宝害羞地抿抿嘴,第一次有人说她长得像大宝,这就是变相的夸她是美女,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晚上二宝跟姑姑一起睡,王爱国睡儿子王森的房间,“世爱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房间。”萧建华用无奈又宠溺的语气说,本来可以让二宝睡世爱的房间,只是怕惹小祖宗不高兴。
二宝在门口看了一眼大宝的房间,浅蓝色的窗帘,深蓝色的蕾丝公主床,毛茸茸的蓝色地毯,湖蓝色的衣橱,淡蓝色的台灯,很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