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平原名叫路平,连续参加了两次高考都没考上,父亲又百般指责他,他就无精打采地在姓和名的中间加了个“不”字,并拿着户口簿到当地派出所改了名。他改名的时候,父亲路伟业正官场失意,就拍着他的肩膀说:“改得好!改得好!你小子改得好!”
路平变成路不平后,就听从父亲路伟业的谆谆教导,一反常态,把每天都和他形影不离的那副围棋塞进抽屉里,尘封起来,拿起教科书,认真学习。把全部心思都押到学习上后,路不平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每次测试,在班级、年级里他都名列前矛。他对参加2001年7月的第三次高考充满了信心。
不知是从两年还是三年前开始,路不平喜欢做梦。每隔一两个晚上,他就做一次梦。有时一个晚上他就连续做几个梦。每个烟雨蒙蒙灯火阑珊的夜晚,他都做一两个带有预见性的梦。参加第三次高考后的一个风雨摇曵的湿漉漉的夜晚,他又做了一个带有预见性的梦。他梦见鲜花、梦见掌声、梦见一群高傲的鹰隼在他头顶上盘旋,一扇名牌大学的校门向他徐徐敞开。第二天下午,他就接到了水城大学文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水城大学是位于江南名城――水城的一所名牌大学,是莘莘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学府。接到水城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路不平并没表现出太多的激动和兴奋。激动不已、兴奋不已的是他父亲路伟业。路伟业终于找到了一次和赵长胜攀毕,或者说是压倒赵长胜的机会。他把小保姆赶到院子里,关起家门,拿起那张印制精美,盖有水城大学印章的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哈哈笑骂道:“赵长胜这狗娘养的,前两年他儿子考上省内的一所杂牌大学,他就得意洋洋,发了五十张请柬,收了不下十万的贺礼。今年我儿子考上省外的名牌大学,我要发一百张请柬,看看他赵长胜收到的贺礼多还是我收到的贺礼多?看看他赵长胜的面子大还是我的面子大?”
路伟业真的发了一百张请柬,在商城唯一的星级宾馆――八桂宾馆大宴宾客。但收到多少贺礼,路不平不知道,只知道母亲躲在卧室里拆了一夜的红包,还只拆了一半。
路不平没到过水城,但“水城”这两个字让他联想到意大利美丽的旅游城市威尼斯。他想,水城肯定也是一座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的城市,至少,要比自己所生所长的这座充满争斗,充满肮脏交易,整天闹轰轰的小城市清静幽雅一些,更适合下围棋。
路不平收拾行李去水城那天,父亲路伟业想动用公车亲自送他去学校,被他态度生硬地拒绝了。他说:“爸,我不想坐你的小轿车去学校,不想太摆谱,不想让别人把我当成纨袴子弟。你就让我一个人坐火车去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送。”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也好,太摆谱了会有人说闲话,对你对我都不好。你小子还没资格坐我这辆车,等你把大学念完了,爬到我或赵长胜那个位子上去了,再坐也不迟。”
父亲又想打电话吩咐李秘书给他买一张直达水城的软卧车票,也被他拒绝了。他说:“爸,我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自已的路可以自己走了!”
父亲笑了笑说:“平儿,你是长大了,但你的思想还不够成熟,很多事情还不能自己作主,还要征求父母和老师的意见。你到学校后,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学习上,争取早日入党。只有入了党,你才有政治资本,才有资格踏上仕途,从政为官。”
路不平不耐烦地说:“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吧!”
商城距离水城一千多公里,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颇,路不平才又背又提着行李出现在水城火车站站前的广场上。站前的广场很宽阔,处处旗帜飘扬,开满了遮阳伞,挂满横幅,满目都是各大院校临时设置的新生接待处。
路不平走到水城大学新生接待处前,就有一个高年级男生站起身来,热情地向他询问了一番,然后帮他分担一部分行李,领他钻上一部已坐满了新生的大客车。
客车开到学校,又有各院系的师生在停车处恭候他们。路不平在文学院的新生报名处签名报道后,就在一个二年级男生的帮助和带领下,穿过鲜花蔟蔟,到处是高大的桂花树和玉兰树,弥漫着各种花香的大半截校园走进男生大院走进五号公寓走进302室。
路不平走进302室的时候,里面已有了两条大汉。两人都长得很帅。一个五官端正,皮肤白净,中等身材,留着歌星谢庭锋式的遮耳长发;另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留着伟人******式的小平头。两人都在默默无语地整理自己的铺盖。
留长发的家伙整理好自己的铺盖,就怀抱吉它,盘腿坐在床上弹奏起来。他的脸色很忧郁,弹的曲子很忧伤。不知是因为学艺不精,还是因为心情欠佳,弹得很生硬很不流畅。那弦音时高时低时断时续,犹如一个伤心过度的小妇人在哭叫。路不平听他弹完一曲,才谢过带路的二年级男生,把行李放到一张靠窗的空床上。他喜欢睡在窗边。睡在临窗的床上睁眼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还可以多吸几口新鲜空气。
留平头的家伙整理好自己的铺盖,就皮笑肉不笑地走到路不平床边,和路不平打招呼。他说他叫西门遥,是恶霸西门庆的“弟弟”;留长发的叫孟庭草,是台湾女歌星孟庭苇的“弟弟”。他俩是老乡,来自同一座城市——长洲。
路不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友好地递给他一支,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路不平,是商城人。”
路不平长得又高又瘦――身高1.85米,体重不足60公斤。他进水城大学没几天,女同学就给了他起了个绰号,叫他“竹杆”。他是个豁达、开朗之人,对这个称号一点也不反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