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吃喝玩乐、追花扑蝶中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又迎来了一个期末。王大福最讨厌、最害怕期末的到来。因为期末一到,就要考试。他学习不用功,肚里空空如也,对考试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上个期末,有三门功课要进行考试,他按照孟庭草的建议,在考试前,用三个牛皮信封各装了1000块钱,分别去拜访了三位任课、出题的老师。有两位青年男教师很容易沟通,闲聊了几句,客套了一番,就脸不红心不慌地收下他的牛皮信封,把考试的内容“出卖”给了他。而那位上了点年纪、正处在更年期的、被同学们称为“华老太”的女教授,不但没有收下他的牛皮信封,还义正词严、唾沫横飞地臭骂了他一顿,把他轰出家门。最后,“华老太”教的这门功课,他补考了两次,才在太史夫的暗中帮助下蒙混过关(太史夫用手机发短信的方式替他答题)。
这个期末,有四门已学完的功课要考试。其中,有三门功课是三位青年男女教师教的;有一门功课是一位两鬓斑白,脑门又秃又亮,被同学们称为“僵尸”的老头儿教的。王大福估计那三位青年男女教师可能会被他的糖衣炮弹击倒,而那位“僵尸”,可能会象“华老太”那样对待他。因为“僵尸”在讲台上总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讲课,在讲台下,从不跟学生说笑。很多人都没见过他的笑容,不知道他会不会笑。
离考试还有一个星期,王大福就开始行动了。这一次,他准备了四个牛皮信封,每个信封里装了1500块钱(他觉得物价上涨了,送钱也该多送点)。
王大福先去拜访三位青年男女教师。不出他所料,这三位青年男女教师很容易沟通,也是闲聊了几句,客套了一番,就脸不红心不慌地收下他的牛皮信封,把考试的内容告诉了他。有一位男教师担心他得了试题还考不好,索性帮他把答案填在了试卷上,让他拿回去死记硬背。
拜访了三位青年男女教师,解决了三门功课的考试问题,王大福松了口气,心想:就算“僵尸”铁面无私,不通情理,不泄漏试题给他,只一门功课难考过关,在考试或者补考的时候,也可以叫太史夫他们再暗中相助一回。
王大福思考、犹豫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拜访一趟“僵尸”,如果没有好结果,再请太史夫他们在考试的时候帮忙。
王大福选了一个月光皎洁,星星布满银河,暖风轻拂的夜晚,拎着两盒脑白金,一网兜水果去“僵尸”家拜访“僵尸”。
“僵尸”住在高级教授楼里。王大福找到他家,按响门铃,来开门的正是他本人。
“田教授,你好,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我来看望你。”王大福还没被请进门,就向“僵尸”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
“僵尸”冷漠地看了一眼他手中拎着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说:“你请进吧!”
王大福进屋后,一个身宽体胖、肥头大脸的中年妇女就边接过他手中的礼物边嗔怪地说:“你来看望老师就看望老师,不用买这些东西来。”
王大福说:“这是应该的,我随便买了一点,不成敬意。”
胖女人把礼物放到一张桌面上,请他入坐,而后殷勤地为他泡了杯茶。
王大福边坐下边恭敬地问她:“你是师母吧?”
胖女人在“僵尸”身旁坐下,微笑着回答:“是的。”
王大福恭维她说:“师母,你看上去比田教授年轻多了。”
胖女人说:“我比他小十几岁,当然比他年轻啦。”
王大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芙蓉王香烟,取出一支,恭敬地递给“僵尸”,请他抽烟。“僵尸”摆摆手,仍然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抽烟,你想抽就抽吧。”
王大福不敢抽,看着“僵尸”,假装挺关切地说:“田教授,听说你有高血压,你要多注意身体,少喝点酒,多运动运动。”
“僵尸”说:“我的血压只高一点点,没问题的。每天早晨和傍晚,我和你师母都出去散步——她减肥,我锻炼身体。”
王大福笑了笑,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他从裤兜里掏出那个早就准备好的牛皮信封,放到茶几上,忐忑不安地说:“田教授,我知道你老身体不太好,但又不知该买些什么来看望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僵尸”拿起信封,打开看了看,把它放回原处,而后看着王大福,语气冷漠地问:“王大福,你来看望我,又买贵重的礼品,又送钱,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大福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来看望看望你老。”
“僵尸”说:“这是在家里,不是在教室,有什么目的,有什么事你就大胆地说吧,我喜欢诚实的学生。”
王大福犹豫了一会,低下头颅,假装很羞愧地说:“田教授,过两天就要考试了,你教的这门课我学得不好,我担心考不及格,所以就来打扰你,想请你个别辅导辅导。”
“你是想‘买’试题吧!”“僵尸”一针见血地说。
王大福把头垂得更低,不停地搓着双手,装出一副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样子。
“僵尸”喝了口茶,感慨万千地大声说:“现在你们这些学生啊,有很多平时学习不用功,一到考试就想方设法的作弊。作弊的方法日新月异,层出不穷,出人意料。有的掉换试卷,有的花钱请枪手代考,有的象你一样讨好老师、收买老师。”
王大福等“僵尸”发完感慨,才偷看了他一眼,慢慢抬起头来,坐直身子,准备接受他的一通臭骂,然后告辞。
出乎他的意料,“僵尸”不但没有象“华老太”那般责骂他,反而用一种他从没听到过的温和的语气说:“王大福,你上课老打瞌睡,无精打采的,我知道你不爱学习,学习很不用功。听说你家里很有钱,你是来混文凭的,对吗?”
王大福坦率地点点头。
“僵尸”想了想,说:“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但我不能‘卖’试题给你,只能给你一些复习资料。考试的内容都在这些资料里,你拿回去看几遍就能考好了。”
王大福连声说:“谢谢田教授谢谢田教授!”
“僵尸”就起身走进书房,去拿资料。
胖女人等丈夫走进房间后,才悄悄地对王大福说:“你别看你们老师总是板着面孔,从不说笑,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心地善良,很通情达理的人。就算你不来找他,你考不及格,补考的时候他也会网开一面,给你及格的。他的学生,我还没听他说过有谁因为考试不及格而拿不到毕业文凭的。”
“那田教授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很严肃、很冷漠的面孔?”王大福疑惑不解地问。
胖女人叹了口气说:“他的这副面孔不是装出来的,是天生就这样的。他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治好后脸部肌肉就僵硬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所以,他从不敢笑。”
“田教授真可怜!”王大福同情地说,“因为他总是面无表情地讲课,课后又从不跟学生说笑,同学们不知内情,都以为他是个很严肃、很冷漠的人,都不敢亲近他。”
胖女人又叹了口气说:“就因这样,很多年了,都没有学生到我们家登门拜访过。你今天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和你们老师都感到很高兴。特别是你的老师,他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王大福说:“我们不知道田教授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如果知道,早就来登门拜访了。以后,我会常来看望你们的。”
“谢谢你!”胖女人眼含泪水地说,“我们很希望我们家也能像其他教授家那样,经常有学生来走动,生气勃勃的。”
王大福说:“以后,我一定经常来。”
两人正说着,“僵尸”拿着一沓资料出来了。他边把资料递给王大福边说:“你拿回去认真看几遍,肯定能考好!”
王大福恭敬地双手接过资料,又道了声“谢谢”,而后陪两个老家伙闲聊了一会,喝完一杯茶,就起身告辞。
“僵尸”也站起身来,从茶几上拿起那个牛皮信封递还给他,说:“这个你拿回去,你买来的礼物我们收下了。我和你师母都拿工资,我们不缺钱花。你能来看望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以后,你们谁来看望我,都不许买东西来。”
王大福看得出他说的是真心话,就听话地乖乖地把牛皮信封装回裤兜里。
走出田老教授的家门,望着满天的星斗,王大福亮开嗓子,高声唱起歌来——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会变成美好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