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放了风的保安队员们如出笼的野狗,或是调戏下村姑,或是跑村民家里偷鸡摸狗,又会恢复成平日里那般癖性——倒真应了之前所设想的,这次公干就是来散心捞好处的。
杨启东自然不会和这帮家伙一路干坏事,在一旁看了会儿青壮演练感觉挺无聊的,便在村里闲逛起来,正好看见昨夜那个让田柱子借宿的老人,便上前搭话:“老人家,昨夜住你家那小伙子走了?”
“早走了,今天天一亮就离开了。”
杨启东见这老人面有担忧之色,还以为是惧怕他像其他保安队员那样,于是宽慰道:“老人家不必担忧,我不会拿你什么的。”
老人摇头笑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家里还怕你拿什么?军爷要是看得上眼,尽管拿走就是。”
“那老人家为何?”
“我只是担心那孩子而已,这一路不好走啊……”老人沉默了半天,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路不好走?杨启东下意识看了一眼村外的山路,感觉老人话中有话,还想继续询问,那老人似乎没有在说下去的兴致,只是长叹了口气,便回了屋。杨启东站在原地琢磨了好久,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干脆不想了,去别处闲逛。
因为这次公干有时间期限,再加上这徐家坳确实刮不出什么油水,所以众人只在村子里待了一天时间,第二天便离开了。一大早,甲长就带着全村人,满含热泪的把这群“军中好儿郎,人民好孙子”送走了,这帮瘟神果然不是一般人,仅仅是在这里一天,徐家坳就丢了两条狗、三只鸡、四块腊肉,还有五个村姑被调戏,就连村里公认最黑最丑最不可能被调戏的阿花姑娘都没放过——好在这帮人知道轻重,只是占点儿口头便宜,因为他们都知道,王震山腰间的枪可是不认人的。
保安队下一个目的地是石墩村,杨启东记得那个叫田柱子的小孩就是要把棺材送到那里去,而其他人却把目光都放在了这石墩村的财物上,因为他们在出发之前就打听清楚了,石墩村是这一片远近闻名的富庶村,想到要去这个好地方刮地三尺,保安队员们一个个眼冒绿光跃跃欲试。
有了动力,这一路自然行得快了几分,原本要走大半天的路程,硬是不到晌午就走到了石墩村的地界。刚踏入这方土地,远远地就看见前方有群送葬的人,场面还挺大,堪比一般的富家排场,这让众保安队员更加确信能从石墩村大捞一笔。
送葬的队伍和保安队员们一碰头,这边就有队员上前询问,回来一说才知道,原来是村里某大户人家死了女儿,那女儿生前是做丫鬟的,她的主家众人也挺熟,就是梧城罗家,因为这丫鬟很得罗府二太太的宠爱,连带着这一家子人都受到提携,成为了石墩村最富有的一家。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便站到一边,等送葬队伍先过了再进村,一是不想撞了这晦气,二嘛既然是石墩村最富有的一家,回头少不了要上门打秋风上门的,给他们行个方便,以后敲起竹杠也利落些。
杨启东原本就看那棺材挺眼熟,再听这人一说,确认这就是田柱子押运的那方棺材。趁着这间隙,在送葬人群中找了找,却没有看到田柱子,心中有些奇怪,要说这徐家坳到石墩村就一条路可走,田柱子办完了差事先走的话,返回也应该路过徐家坳啊,怎么这一路都没遇到他?如果说那家人留他一宿的话,现在送葬了也该看见人啊。
奇怪归奇怪,杨启东并没有往心里去,而就在棺材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棺材里居然有响动——虽然很轻微,但那声音正巧在棺材和杨启东擦身而过时响起,被杨启东撞了个正着,他听得清楚,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下下敲打着棺材板。当下想也不想便阻止道:“等一下,你那棺材里有响动!”
这群送葬的人被杨启东说得一愣,都停下了脚步,每个人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这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对杨启东说道:“这位军爷,我们这儿的风俗是死者下葬时,在棺材里放一只活鸡,军爷可能是听到那活鸡磕棺材板的声音了。”这人说完,往杨启东作了个揖,这才回头招呼抬棺材的人继续前进。
那管事的解释倒也说得通,毕竟是人家的风俗嘛,杨启东也就没有再过问。但杨启东不过问并不代表别人也和他一样好说话,一旁的保安队员们早就眼红这家人的富庶,见杨启东阻止送葬队伍前行,还以为洋学生突然开窍了,这么干是为了给他们创造讹诈机会,还不等那棺材重新上路,纷纷闹将起来,胡搅蛮缠着非要开棺验尸。
其实,这帮子就是找借口讹钱,只要来个会说话的,一人打发点钱财这事就过去了,哪晓得这帮村民的反应居然和保安队员们预想中的大相径庭,不只吵着误了时辰要继续上路之外,其中竟然还有几个粗壮汉子和保安队员们对峙起来,大有不让路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这场面,就算是杨启东也看出了其中的古怪,他与王震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问题!”
紧接着王震山掏出腰间的手枪,喝道:“都不许动!大牛二虎,把带头闹事的给我押起来。”然后又冲着人群里说道:“你们,出来个能管事的答话!”
有王震山这一号令,大牛二虎两条汉子如猛虎下山一般,三两下就放倒了好几个壮实的村民,其他送葬的人被么这一吓,立马不敢开腔了,这回又是那个管事模样的上前说:“军爷,你看这事闹得,我们只是害怕误了下葬的吉时,并没有冒犯众位军爷的意思,还请原谅则个……”那人说着,趁作揖的功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胀鼓鼓的钱袋,悄悄递到王震山的面前。
王震山并没有接那钱袋,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你是谁?”
“小的叶家管事。”
“哼,就凭你一个小小管事也配和老子说话?闪一边去。你们石墩村的保长呢?把他叫来答话。”
那叶家管事见王震山如此油盐不进,心中发苦怎么就遇到这帮横人了,知道今天这事无法善了,只得找人去请村中保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