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你的母亲还是在乎你的,只是,你们都太倔强,都不肯先低头。
晓晓,我希望你不要后悔,因为你的倔强。
朱小毅叹息一声,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晓晓吗?”朱小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
“小毅?什么事?我现在在上课。”那头压低声音道。
“回来一下吧。”那头沉吟一会儿道,“家里出事了……”
“伯父伯母怎么了?”那头急道。
“不是,是你家……”
“张小凤?”晓晓鼻腔里哼出一个声音。
“不要这么叫!她是你妈!”朱小毅怒道。
“你这是怎么了?”晓晓从未见朱小毅如此愤怒过,“她给你下药了?”微讽。
“罗晓晓,你给我回来!立刻!马上!”朱小毅勃然大怒。
“有什么事等我下课了再说。”晓晓不冷不淡道。
“不行!”
“那你倒是说呀,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你妈……她死了。”小毅沉声道。
“死了?”晓晓愣了良久,才道,“真好。”
“罗……晓……晓!”朱小毅怒吼,只差没喷血。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那头已经挂了。
再打……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晓晓拔下手机电池,丢进包包里,然后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同学们有的在做笔记,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说悄悄话,晓晓注视着这一切,感觉很不真实,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与眼前的这一切都毫无关联,包括台上毫无激情的教授……这一切,似乎都不关自己的事。
她有点头晕,所以只能趴下来。
似乎有人在耳边说着话,喋喋不休,晓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只是轻喃了一句:“我妈,死了。”
耳边便不再有声音了。
良久,她听到那人说了一句:“抱歉。”
“不要紧,我一点都不难过。”晓晓无所谓地耸耸肩,泪却夺眶而出。
“晓晓……”那人心疼的唤道,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晓晓一边抹着泪,一边语无伦次:“其实我不想哭的,真的,我心里一点都不伤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不是我的泪,不是的……”
“晓晓,不要压抑自己……”有人在耳边低声说。
“呜呜……”晓晓扑进那个怀抱,放声大哭。
周围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止手头的事,看向这边。
教授走过来,看着袁虎,问道:“怎么回事?”
“她妈妈死了。”袁虎压低声音说,尽管声音很低,却在整个教室回荡着。
教授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先带她回去吧。”
“好。”袁虎点点头。
邻座的主动站起身,让出空道,袁虎微微领首:“谢谢。”
“不客气。”邻座的目光掠过袁虎怀里的晓晓,面色凝重,“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袁虎看了他一眼,扶着晓晓走出教室。
哭了好一会儿的晓晓终于沉静了下来,如木偶人一般。
“晓晓,你家在哪里?”袁虎扶着晓晓在校园的长椅上坐下,“我送你回去。”
良久,晓晓摇摇头,道:“我不要回去。”静默地注视着袁虎。
“那你要去哪里?”
“星海公园。”
“星海公园?”袁虎虽困惑晓晓为何想去那里,但是他没再多问,“好,我们去星海公园。”他又扶起晓晓。
晓晓推开他,沉静道:“我自己可以。”说着,径直向前走。
倔强的女孩。
袁虎心中轻叹,掠过的是丝丝的心疼。
同样的公园,同样的草坪,却已然物是人非。
晓晓在那块草坪上,精确的找到了十几年前的位置,那边有一棵大树,大树很粗、很矮,半人高的地方有一处小槽,晓晓记得当年的自己特别喜欢坐在那个小槽里,看着草坪上戏耍的人们……那个时候,她还小,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现在知道了,可是幸福早已远去。
晓晓想再次坐进那个小槽里,辛辛苦苦爬上去之际,却发现,那个小槽之于自己,太小了。
就像那个幸福的圈子,太小了,所以,晓晓挤不进去。
晓晓微微苦笑,向上爬,下面传来袁虎焦急的声音:“当心!别爬了,太危险!”
晓晓站定,侧身,小心翼翼的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对下面的袁虎招招手:“要不要上来?”
“疯了……”袁虎摇摇头。
“胆小鬼!”晓晓“咯咯”笑开。
“我来了!”袁虎卷卷袖子,一副要冲上来的架势。
男孩子果然经不起激。
袁虎也力尽千辛万苦才爬上来,他坐到晓晓旁边,喘了半天的气,才道:“没想到这么难爬,看上去那么矮,还以为很好爬……”
“就像幸福,看上去唾手可得,其实,离你很远……”晓晓喃喃自语,目光投向深远的天际。
“晓晓……”袁虎正要说什么。
“嘘……”晓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
“听什么?”袁虎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草坪上有人在放风筝,有人在做游戏,一群小孩子从这边跑到那边,跑累了,有人帮他们擦汗;跌倒了,有人跑去扶起他们……草坪上,传来阵阵欢笑声。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晓晓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袁虎肩上。
袁虎身形僵硬,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
“幸福的声音……”晓晓喃喃道,似乎要睡着了。
幸福的声音?袁虎有些困惑。
幸福有声音吗?
或许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晓晓这种女孩的想法,那么敏感,又那么大条。
她可以假装无知,却无法假装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