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国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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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下行书第一——《兰亭序》(2)

曲折历尽令人憾

早在南朝梁的时候,社会上已经掀起了学习王羲之,临习《兰亭序》的第一次高潮。第二次则出现在唐代。唐太宗李世民简直就是一个王羲之迷,他极度推尊王羲之。他亲自为《晋书》撰《王羲之传》。在王羲之传赞中,唐太宗批评钟繇、王献之等各个名家都存在不足,唯独王羲之的书法“尽善尽美”,其余之人,不足与之相提并论。他搜集、临摹、欣赏王羲之的真迹,并将《兰亭序》摹制多本,遍赐群臣,并亲自倡导全国上下学习王羲之的书风。从此,王羲之在书学史上至高无上的地位被确立并巩固下来。宋、元、明、清诸朝学书人,无不尊晋宗“二王”。

当时作为王羲之的推崇者的唐太宗,心中存有巨大的遗憾。尽管他已经搜集了大量王羲之的书法珍宝,但是,即使用重金悬赏索求,很长时间之内,他一直没有得到《兰亭序》。

原来,王羲之去世后,《兰亭序》真迹顺次传到他的七世孙释智永手中。释智永是和尚出身,身后自然没有子嗣,于是,就将祖传真本传给了自己的弟子——辨才和尚。这件事本来十分保密,因为唐太宗痴迷于《兰亭序》,反复搜求,终于还是得到这个消息。听说消息之后,身为皇帝的他多次派人去索取,可是,辨才和尚始终推说不知真迹下落。派去的人只能无功而返。唐太宗一看硬要不成,便改为智取。思来想去,他决定派精通书法的监察御史萧翼假扮成书生的模样,前去与辨才接近,寻机取得《兰亭序》。萧翼凭着书生的身份及对书法的研究,不久,即与辨才取得了联系,二人很有共同话题,谈得非常投机。等到两人关系逐渐密切之后,萧翼故意拿出几件王羲之的书法作品给辨才和尚欣赏。辨才看后,不以为然地说道:“真是真的,但不是最好的,都不及我那本真迹”。萧翼顺势追问是什么真迹,失去警惕的辨才神秘地告诉他是《兰亭序》。萧翼于是故作不信,说什么《兰亭序》久已失踪,根本不存在真迹。辨才争论不过,这才从屋梁上取下暗藏已久的《兰亭序》。让萧翼观看。萧翼一看,果真是《兰亭序》真迹。他随即将之纳入袖中,同时,向辨才出示了唐太宗的有关寻取《兰亭序》的“圣旨”。辨才至此方知上当,可惜,失去的《兰亭序》再已无可挽回。

失去真迹的辨才,非常难过,不久便积郁成疾,不到一年就撒手归西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得到《兰亭序》真迹之后的唐太宗兴奋异常,他将《兰亭序》视为神品,曾命弘文馆拓书名手冯承素以及虞世南、褚遂良诸位书法名家勾摹数本副本,分赐亲贵近臣。

唐太宗生前对《兰亭序》爱不释手,曾多次题跋,及至太宗驾崩,中书令褚遂良奏称《兰亭序》是太宗的爱物,不能留在人间。于是,《兰亭序》就被秘密随葬于太宗的昭陵。也有人说,唐太宗虽已制作不少的《兰亭序》幕本,但对真迹仍难以舍弃,所以,当其临终之时,曾私下向唐高宗请求道:“我想向你求一件东西(《兰亭序》真迹本),你如果真的孝顺的话,怎么舍得不遂我心呢?”作为儿子的高宗只有顺从他的意思,将《兰亭序》真迹葬入昭陵。也有人说,这些只是民间传说,不足为证。不过,奇怪的是,自此以后,《兰亭序》真迹真的从人间消失,再也不见任何踪影了。

五代的时候,后梁耀州节度使温韬曾经盗掘昭陵,他由墓道进入墓室,只见墓室气势宏丽,不异人间,当中是正寝,东西两厢排列着石床,床上石函中有铁匣,匣内收藏着历代图书,钟繇、王羲之的书法真迹,纸墨如新。温韬大开眼界,遍取各种图书,《兰亭序》又得以流传人间。依此记载,《兰亭序》真迹似乎又经温韬之手重见天日了。还有人说,《兰亭序》随葬时,被唐太宗李世民的姐妹用伪本掉换了,真迹仍留存人间。但是,此后,《兰亭序》真迹真的是杏如黄鹤,至于其下落如何、是否存在,更是一桩千古悬案,至今仍难揭晓。

《兰亭序》真迹虽然失传了,但是,传世摹本种类仍然很多,其中,有木石刻本,有描幕本,也有临摹本。著名的本子有《定武兰亭》,为石刻本,相传为欧阳询临幕到石上去的,因北宋时发现于河北定武而得名。《洛阳宫本兰亭序》,相传为褚遂良第十九次临摹本,此本为唐太宗赐给高上廉的本子。褚遂良所临又传有《神龙半印本兰亭序》、《张金界奴本兰亭序》,因前者有“神龙”半印,后者有“张金界奴上进”字。又有唐太宗朝供奉拓书人冯承素勾摹本,由于他的摹本上有唐代“神龙”小印,所以将其定名为神龙本《兰亭序》,以区别干其他的唐摹本。此本墨色最活,跃然纸上,摹写精细,牵丝映带,纤毫毕现,数百字之文,无字不用牵丝,俯仰袅娜而不觉得轻佻,其笔法、墨气、行款、神韵,都得以很好的体现,基本上可反映王羲之原作的风貌。此本是公认的最好摹本,被视为珍品。此本高24.5厘米,宽69.9厘米,曾入宋高宗御府,元初为郭天锡所获,后归大藏家项元汴,乾隆复入御府,现为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

《兰亭序》的各种摹本也非常珍贵,对后世的书法仍然具有巨大的影响与推动作用。宋代著名词人姜夔酷爱《兰亭序》,日日研习,常将所悟所得跋干其上。其中一跋写道:“二十多年临习《兰亭序》,都没有找到切入点,今天夜晚在灯下观赏,颇有所悟。”历时二十多年才稍知入门,可见《兰亭序》含蕴之深。明朝著名书法家董其昌在称赞《兰亭序》的章法为古今第一,其字随手所如,皆入法则,可以称得上“神品”。明朝另一著名大学者解缙则说《兰亭序》,增一分太长,亏一分太短,可谓尽善尽美。1600多年来无数书法家都孜孜不倦地释读、临摹《兰亭序》。他们何尝不想深入王羲之的堂奥,但最终只能得其一体。因此,《兰亭序》既是推动后吐书法的经典,也是由杰出的书法智慧所营造成的迷宫。

谜中之谜连环案

自东晋到明清,千百年间,书法爱好者沉迷在《兰亭序》高妙的书法境界之中,很少有人对它发出疑问。人们似乎很少问《兰亭序》是否是王羲之所作等类的问题。进入近现代,随着考证、实证主义的介入,《兰亭序》似乎重又焕发了活力,激起了人们对它的来源、作者、流传等各种问题的探讨与争论。

清代时,已有人提出了《兰亭序》是后人伪造之作,但是,并没有引起学术界的高度重视。《兰亭序》的大规模争论主要是从建国后开始的。争论的主要引发人是大名鼎鼎的郭沫若。而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三个问题上,即是否存在《兰亭序》、《兰亭序》的作者到底是谁、传世的《兰亭序》法帖是否是依照王羲之真迹临摹的。

对于第一个问题,因为传世《兰亭序》是根据《晋书·王羲之传》录出的,《晋书》是唐朝房玄龄等人修撰的,此前收录晋文最完备的《文选》也没有收录此文。东晋至初唐200余年间,《兰亭序》都未见著录,直至盛唐才见著录,这与该文的地位殊不相称。另外,南朝刘宋《世说新语》梁人刘孝标的注引也只引用了王羲之《临河序》,《临河序》字数不长,与《兰亭序》文字上有异。两篇文章的语序也略有不同。据此,郭沫若等认为,究竟是《兰亭序》删改之后变成了《临河序》,还是后人扩充《临河序》而成《兰亭序》,还不能够定论,《兰亭序》一文是否存在也还是个疑问。

第二个问题的传统看法是,《晋书王羲之传》明确记载《兰亭序》是王羲之的代表作品,其作者不容置疑。与此不同的观点则认为,从《临河序》与《兰亭序》的不同可以看出,唐以后的《兰亭序》,已经不是梁以前的《兰亭序》了。另外,《兰亭序》感情伤悲,与兰亭集会的情境不合,与王羲之的性格也不合。其思想境界与王羲之的思想倾向也不相合。据此,郭沫若等人提出,《兰亭序》应该是后代人伪托的作品,它是在《临河序》基础上改易而成的,序文中所表达的并不是王羲之的志向。郭还进一步考证指出,《兰亭序》的依托者是王羲之的七代孙、陈代的永兴寺僧人释智永。他认为,智永很会做文章,《兰亭序》里的“修短随化,终期于无”就是一种“禅师”特有的口吻,《兰亭序》的思想倾向与智永的时代也正相适应。当然了,反对如此观点的人还是占了多数,很多学者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他们认为《兰亭序》流露的感情与思想倾向,与王羲之的思想及性格并不矛盾。争论双方各执其理,难分高下。解开这一文学之谜,仍须拭目相待。

第三个问题也是一个疑案。传统的说法是,兰亭修禊之时,王羲之用蚕茧纸、鼠须笔挥毫作序,当时书写的是草稿,用行书写成,共28行,324字。草稿真迹最终为唐太宗所得,由唐书法家临摹多本,真迹则随唐太宗葬入昭陵。后来,有人指出,粱武帝收集王羲之的书帖270多幅,当时只提《黄庭经》、《乐毅》、《告誓》等几个帖子,并没有提及《兰亭序》,可能《兰亭序》法帖并非王羲之所作。还有人说,东晋以前的书体,与汉魏隶书相似,王羲之怎么可能写出粱陈以后的书体呢?况且,序文尚且难以肯定是王羲之所制,书法自然也不会是他所为了。郭沫若总结了各种意见,坚持认为葬入昭陵的《兰亭序》法帖并非羲之所书,传世至今的神龙本《兰亭序》也不是王羲之的笔迹,而是智永所写的稿本,也就是《兰亭序》的真本。

围绕这几个问题,赞成与反对双方针锋相对,难分轩轾。这场笔墨官司甚至惊动了当时的毛泽东,他致函郭沫若,认为这种争论“有比无好”。但是,直至今日,由《兰亭序》引发的三大疑案,仍然聚讼纷纭,难有定论。当年,争论激烈的时候,郭沫若等人甚至主张打开唐太宗的昭陵,找出陪葬的《兰亭序》,以一辨真伪。但是,开墓事大,各个方面都反对,只好不了了之。而要确知这些疑案的结局,看来也只有期待更多文物考古资料的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