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别院,来到内室,秦叶进门便见秦客、潋滟等人都围在一旁,连水云天都满脸愕然地站在那里。
岚歌躺在垂着纱帐的床上,隐约可见红色的嫁衣。天一方表情淡漠地站在床旁,完全不见平日的温和儒雅。
秦叶走上前去,慢慢揭开纱帐,天一方也不阻拦,只是冷冷地低笑一声。
岚歌仿若睡着。仍然娇美如昔,容颜精致,长睫幽然。
只是,如一尊玉做的雕像,面容白到近乎透明。明明躺在软床之上,却如躺在冰棺之中一样,透着丝丝寒意,而且,仿佛没有了生息。
“岚歌……”秦叶轻轻地唤,却没有了回音。
她侧首,看向天一方,天一方迎上她的目光,那样的冷洌,让他亦不禁要打寒战。
“流光呢?”她问。语气淡到近乎没有情绪,室内悄无声息。她缓缓步离床边,后面的人才得以见到岚歌的面貌。
“岚歌!”水云天和慕容昀几乎同时惊呼起来,冲到了床边。
“少谷主只是去请一些人,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请各位少安毋躁。”天一方淡淡地笑,“倒是慕容公子的反应,很让人深思啊,原以为只是慕容家的老爷子极其喜欢岚歌,希望你娶她为妻,你自己,倒是很厌恶的,怎么?”他挑眉,“那看来,根本就无须请慕容家的老爷子来了,是么?”
“你们是流莹谷的人?”慕容昀问,脸色竟是苍白。
“不错。你们借给水家冰雪鼎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天一方嘴角的笑渐渐冷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方。”秦客问道。
“叔叔,你是知道的,‘幽冥’离了谷里的寒冰窟寒气会渐渐减弱,水家倒也聪明,救下慕容家,却让慕容家以奇珍冰雪鼎为聘礼,与水家这个刚降世的独女水岚歌定了亲。将‘幽冥’放置在冰雪鼎中,每年只取出一枚‘冥’来试验。”他说着,却笑了,“可笑的是,他们知道‘幽冥’近乎神物,神奇无比,却不知道,这种神奇的东西并非寻常暗器,没有流莹谷谷主所练的至寒内功,根本无法驾驭。所以只有每届谷主可用三十六枚‘幽’,少谷主可携六十四枚‘冥’。”他侃侃而谈,竟然不怕人们知道流莹谷镇谷之宝的奥秘。
慕容昀淡淡地泛开一抹苦笑,“而冰雪鼎,只有慕容家的人才懂得开启之法,水盟主要求岚歌嫁入慕容家,便是要岚歌成为慕容家的人,从而,从她那里得知冰雪鼎的秘密,而慕容家,便卷入这流莹谷与水家的仇怨之中,无法脱身。若非如此,我又何必……”他转首看向仿佛沉睡着的岚歌,目光竟是无比的温柔。
秦叶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你又何必装做如此多情,何必一次次地让岚歌失望,让她伤心呢,恐怕,在她伤心落泪的时候,你会比她更痛苦吧?“岚歌,是中了‘幽冥’么,那枚应该在水府老夫人手里的作为试验的‘冥’,是么?”
天一方点头微笑,“秦公子果然聪明。”
“现下岚歌出事,老夫人和慕容家极其喜欢岚歌的老爷子必会赶来,然后,开启冰雪鼎,你们便可拿回‘幽冥’了是么?我就不晓得了,你们流莹谷如此的才智武功,用得着这种手段么?”秦叶嘴角的笑冷漠而讽刺。
“原本是不用的,只是,水家并非只是盗走‘幽冥’那么简单,那个水家的老夫人害了多少谷中之人你明白么,叔叔,你也是其中之一不是吗?”天一方亦冷笑,忽然将目光投向秦客。
秦客的脸色竟瞬间变了,“竟然是那样吗,她,她就是……”他闭起眼,脸上浮现的,是无限的悲伤苦痛。
“不错,她就是那个不仅抛弃你,害你受尽寒毒之苦而且害你因为要娶婶婶这个谷外之人而被驱逐出谷的无良母亲花想容!”天一方冷冷地说。
“呵呵,云想衣裳花想容,果然好名字。”秦叶轻笑,“客叔曾简述为何被驱逐出谷,他说,只因一个曾经的少谷主娶了一个谷外女子,甚至不惜抛弃谷中结发三年的妻子和稚龄的儿子,谷中长老无法,便让他带那女子入谷,娶为妾室,不想那个女子却盗去谷中至宝,逃走不见,而从此,谷中便不准弟子再娶谷外女子,以免引进红颜祸水,而客叔,执意要娶客婶儿,所以,才被逐了出来。想来,那个男子便是流光的祖父宿翦夜了,而流光,怕是他那稚龄儿子长大成亲所生吧,而客叔,是那花想容所生,却弃在谷中,是么?”真想不通,那个花想容应该是个美女吧,宿翦夜也很帅啊,为什么客叔就长成这样呢!
“小叶子果然聪明,我只是向你说起一点,你便能够猜到几乎全部了。”秦客苦笑,“我也现在才想通,怕是当初她怀我之时,为盗‘幽冥’,常常出入谷中寒冰窟,致使我出生之时便身带寒毒,要每日输以真气,喂以火灵芝才可续命,直至我十二岁之时,病才见好转,只是再也练不得谷中的武功了。”
“唉……我又何尝想抛弃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只是,那时若把你和月儿一齐带走,你便活不过一个月……”幽幽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