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恋人”需要做什么?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玩,还是在某一个高级的餐厅分开而坐,眉目传情?他们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一起?是窃喜的,偷乐的,还是侥幸的……不管怎么样?大概都是开心和愉乐的,但是我和裕想算什么呢?原本以为从此之后,就要和他过上偷偷摸摸的日子,没想到自从我回到祁堇年的“家”之后,他就再没找过我,这让我的心有些七上八下的不安,怀疑着他又在制造一些痛苦的记忆给我。而我和祁堇年呢?虽然还没有真正的离婚,但事实上,那个头衔已经等同虚设。每一天,他都早出晚归,为专辑忙碌,似乎是在刻意避开我。虽然这样的日子看起来有些枯燥乏味,但是很庆幸,我不用和他们两个有任何交集,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然而,实际上,老天对我并不是太好,在周末来临的时候,裕想来找我,并带着我的姐姐庄晚晴。
“你……你们怎么来了?”打开门,我诧异的问。
“很意外吧!”姐姐窜进门,把我“家”上下瞄了一次,“年妹夫呢?”
“他出去了,工作!”我答,待裕想也跟着进来之后,把门轻轻合上。
“见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姐姐把我拉到沙发前坐下,激动的说,“我们家裕想准备聘用你做他的贴身设计师!”
“设计师?”我瞅了一眼裕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迎上心头。
“对,设计师!他看到你给我设计的串珠风铃,觉得很有兴趣,正巧他的咖啡厅缺少一些活力的装饰,所以,他准备高薪聘用你!你高兴吗?”姐姐眨巴眨巴眼的看着我,我勉强挤出微笑,心中已是千斤压顶。来了!来了!裕想已经开始行动了,什么高薪?那个“贴身”才是重点吧!
“这是一个好机会,是吗?”裕想用一个反问句震慑得我忘记反驳。
“没错,见晴!我听说你之前为了年妹夫做过很多辛苦的兼职,现在不用了,你跟着裕想,他不会让你吃苦的。”姐姐的眼光投射来善意的支持,然而,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正在把另外一个女人推向她的丈夫,她正在亲手制造一个机会给自己的丈夫外遇。
“叮铃……”
门铃在此刻打断我们的谈话,我迫不及待的逃去开门,“你……回来啦!”祁堇年滑着轮椅,蓬头垢面的进来。
“怎么了?”我问。
他对我的突然关心很意外,然后,看到同样吃惊的裕想和姐姐,他明白了,“是路亚的粉丝,他们认为是我毁了她的前途,所以,用水和面粉砸我!”
“那赶紧去洗洗吧!”姐姐走上前,关切的说。
祁堇年尴尬落魄的一笑,滑动轮椅朝浴室驶去。
“见晴,你帮帮他!”姐姐同情的看着祁堇年,拽着我的手说。
我很是惊慌,什么?要我给他洗澡,这可能吗?就算祁堇年不在意,那么,我呢?已经和祁堇年今非昔比的关系,要我给他洗澡简直比在陌生人面前除衣服还来得不切实际。
“快去啊!你还愣着干什么?”姐姐把我推出去,我无助的看向裕想。只见他轻轻皱了皱眉,用一种无计可施的神色回应了我。
无奈,我只能朝着浴室挣扎的走去。那时,祁堇年正在脱上衣,见到我走进来,他敏锐惊慌的合上衣服。
“是……是我姐姐让我进来的。”我窘迫的说。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顾及我,继续脱掉上衣。然后,拆下假肢,尝试着脱去西裤,动作看起来笨拙而吃力。我上前帮他,他立即抓住我的手,不让我继续。
“他们在外面看着呢?”我望向模糊的浴室门外提醒他,他才徐徐松开我的手。
紧闭双眼,替他褪去衣衫,把他送进浴池里,略带生疏的替他搓背、清洗和擦拭。我不知道那一系列简单的程序是怎么做完的,以前是得心应手,稀疏平常,现在却是生冷僵硬,力不从心。
很快,我替他穿好睡衣,推他出去。那时候,姐姐依旧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们,而裕想呢?他的眼睛在瞪着我,在烧伤我。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只是拿出电吹风替祁堇年吹干湿润的发。
在一阵吵杂的电器声中,我似乎听到裕想在生气的大吼,“走啦!”
然后,我又模模糊糊的听见姐姐客气告辞的声音,当我抬头看时,裕想正拉着姐姐冲去大门,我呼出一口气,将电吹风放在祁堇年的胸前,待他接过手后,立即转身上楼!
裕想啊裕想!你是生气了吗?
第二天,裕想打电话给我,让我到咖啡厅去报到。到时,他并没有让我熟悉工作,而是直接拉着我去了楼上的休息室。
“除衣服!”他大吼。
“在这儿吗?”我怔怔的问。
他锐利的眼望向我,强势而霸道,我唯唯诺诺的服从,褪去第一层外衣,眼中已是星星点点,伸手褪去第二层背心,泪水已是无法制止的水,一行一行的滑落。
“够了”,他伸手阻止我,“为祁堇年洗澡,你都面不改色,怎么?在我面前脱点衣服就让你那么难为情吗?”语气里透来熏人的醋意,他接着说,“只有祁堇年那个傻瓜才会留恋你的躯体,对于我,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狠狠撇开我紧拽衣角的手,他摔门而去。
我站在原地,对于方才的羞辱无法回忆,只记得一阵揪心的疼痛,贯穿五脏六腑。
裕想,你到底为了什么?难道你口口声声的报复里真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吗?不敢多想,随即投入工作中。
整个咖啡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城堡般的结构,船型的前台,古老的合唱机和冷冰冰的装潢,就像此时此刻的裕想一样,除了冷冰冰的外表,还有就是封冻的心,我应该改变这一切,或许这是裕想的出路,也是我的出路。
寻找到一丝希望的光源,我立即全情投入其中,该怎样才能让这里生动起来呢?月苋花、萤火虫和相见恨晚……那么,黝黑深邃的屏风上错落分布上荧光绿的夜光串珠,然后,编织出吸引萤火虫的最金黄璀璨的月苋花,给相见恨晚的情侣们打造最浪漫的爱情包厢。还有那空余出来的客厅,放着合唱机的音乐,打造最古典舞台。构思出炉,我立马草拟计划书,只是心中疑虑,把这些属于我和他的回忆融入其中,会不会令他反感。
正如我预想的那样,他否决了我的提议,并用一种近乎羞辱的语气跟我说,“你在想什么呢?想用过去的回忆来唤醒我,让我大发慈悲的放了你吗?”
裕想嘴角勾勒出美丽的弧线对我说,然后,他的脸立马阴沉下来,用计划书挡着脸,冷冷吐露两个字:“休想”。
“难道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我说。
他冷哼一声。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不管我多么精心设计,反正他没打算接受,像他现在的心态,巴不得我绞尽脑际,最好弄出精神分裂,又怎么可能对我的设计有一丝一毫的肯定呢?
“今天从那里搬出来!”尚未缓过神来,他转移话题的说。
我吃惊的望着他,他的脸埋在计划书后,看不清是何表情。
“明天行吗?”我说。
他放下计划书,对于我的违抗命令严肃审视。
“今天太赶了,明天可以!”我解释。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把计划书拉上去,盖住脸,“今天下班,我去接你!”
知道无从反抗,我只能急急忙忙收拾东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拖一天又不会怎样,难道是被我给祈菫年洗澡的事刺激了吗?怎么可能?他肯定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时时刻刻折磨我吧!
当天晚上,裕想就把我安置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是在宏建西路的一座偏僻别墅。楼底是阔气的客厅和厨房,楼上是三间精致的卧室。“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裕想替我打开一间卧室的门说。
我走进去,卧室外有一个大大的阳台,阳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我见都没见过的植物。室内是青砖的墙纸,传统的雕刻家具和一张黑白雕花的大床,地下铺的是橘黄色地毯。整个格局看起来传统而老旧,幸好卧室和阳台之间,还有一扇大大的玻璃门,门上悬挂着黑色的珠帘,微风拂过,不仅有珠帘的悦耳声,还有敲打玻璃的清脆声。
“喜欢吗?”他问。
“我们要长期住在这里吗?”
“是你,不是我们!”他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的说,“你姐姐一心指望我回家,要是我住这儿,她会怀疑的。”
“是吗?”我有些窃喜,十足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在偷着乐吗?”他狡黠的说,把我拉到阳台的靠椅上坐下,“我只说晚上不在这儿,可没说白天不在这儿?”他看穿我的心思,整个身子迅猛倾倒下来。
我惊慌之余,惹得靠椅上下摇晃,好几次差点和裕想丑恶的嘴脸相触碰,弄得我局促不安,差点休克。而裕想呢?他倒是镇静自如,对着我忽远忽近的接触平静如水。
“沈见晴”,裕想猛然一下抓住摇晃的靠椅,严肃而深沉的看着我,“你别想逃跑,也不要抱有一丝一毫的侥幸,我告诉你,我一定会用每一天的时间让你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一定要这样吗?我承认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你让我还,我还给你,无论你是要打我、骂我,还是羞辱我,我统统承受!但是求你,不要让我做对不起姐姐的事!”我卑微的说。
“哼……”他再次靠近我,凝视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说,“这可能吗?没有她做诱饵,你会乖乖就范?况且,她对我的伤害还不够深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一点也没错!”似乎回忆起他和姐姐的不愉快,裕想震怒的甩开靠椅,激愤而去,我被再次摇晃的靠椅弄得越来越迷糊,越来越不清醒,越来越无法思考……
几分钟后,一个四十来岁,打扮得像白领丽人的女人走进来,“沈小姐,先生请你下去吃饭!”
“你是谁?”
她浅浅一笑,“我是这里的管家!姓张”,不等我再盘问,她已转身离开。看来她早已练就一身做佣人不管主人事的职业操守。紧随其下楼,发现裕想已经在餐桌上吃起来,一手握着报纸,一手插着牛排,一口一口的咀嚼。看到我下来时,他挪了挪身子,有意无意的躲开我。
我对此并不上心,冷落就冷落吧!与其被他冷言冷语的讥讽,索性就图个清静自在!
今天的餐点是牛排加红酒。张管家的厨艺不错,牛排是恰到好处的七分熟,红酒更是香醇甘香,是一等一的酿制佳品。心甘情愿的,我对张管家投去钦佩的目光。
“吃完饭,到我的房间来!”他放下报纸,用纸巾擦着嘴,漫不经心的说。
“做什么?”内心闪过忌讳的情节,我颤栗的问。
他的柔波里顿时抛出如狼般凶狠的目光,似乎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张姐来当管家吗?”他严苛的说,“因为她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做的不做,不该想的不想!”
我一怔,傻眼的盯着他。
“如果你聪明就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女人,也不是我的恋人,你只不过是一个廉价的佣人,或者,你连佣人都不是!”他把碗筷往前一推,示意张管家收拾。“所以沈见晴,好好分析分析你的身份和地位,不要让我重复的教育你,告诉你,什么该问,什么该做,什么该想?”
挪开凳子,裕想朝二楼走去,我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从那个背影里,读到了倔强的顽强和顽强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