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琦见他认真的样子,收了收癫狂醉态道:“有空常来陪我喝酒,一个人在这里很闷。还有照顾我的马,现在也不知它跑到哪里去了。它也喜欢喝酒,马儿为什么也喜欢酒,我不知道,但我确是亲眼见到它抢喝我碗中的酒。”
梁宝山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禁室里来质问王君琦的罪行。他没有反驳,没有为自己开脱辩解,事已成定局。他只有一张嘴,而天下人要他死,辩解也只是徒劳无益。不管怎么样采云山保不了他。师父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他这个逆徒实在令恩师大感失望,恩师没有对他施以家法,这反到令他心底感到无限失落与悲凉。看来师父也已经放弃了他。谢无珍为他说话辩解,反到遭来狠狠两记耳光。他的确让师父感到失望,让整个采云山蒙羞。这一夜他又醉了,醉了更好,可以忘记一切,看管他的师兄很不错,需要什么都能给他送来。必竟他的时日不多了。
禁室门一开,有人冲进来抱住他就是大哭。王君琦喝道:“喂!你是谁?抱错人了!”
徐六抬头道:“少爷!我好想你。”
王君琦道:“把眼泪擦干!哭什么?我还没有死!”
徐六擦干了泪,王君琦道:“以后不要叫我少爷,王家没有我这样的少爷!这是王家的耻辱!”
“少爷!”徐六跪地抱着他,“徐六这辈子只认你做主人。”
王君琦将他从地面提起。道:“叫我君琦,从今以后我们做兄弟做朋友。这是我以少爷的身份,命令你的最后一件事。你听不听?”
徐六错愕道:“我们是朋友?我只不过是个下人的儿子,跟着少爷向来都很风光,很体面。从来没有被当作下人看待。更没有被呼来哧去。现在……少爷……我怎么敢有这样的朋友!”这可真是受宠若惊。
王君琦点头确认他没有听错。“除非你怕我臭名昭著,不敢与我相交。”徐六用力点头,喜极而泣,仅凭这一句话,少爷让他做什么他都肯。就算马上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他去死。
王君琦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徐六道:“你被擒一事一经传开,各路人马相聚采云山,有人要寻你报仇,有人要来看热闹,还有人……总之,这成了天下最大的消息。我还遇到了紫嫣姑娘,就是那个开黑店被人烧得一塌糊涂的紫嫣姑娘。她说让我代她向你道声谢,还说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你。”
王君琦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她叫紫嫣,她的生意好吗?”问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生意最好不要好起来。”
徐六接着道:“紫嫣姑娘已经改邪归正,在热闹的市集上开了一家小店,生产还很不错。现在采云山上的武林人士越聚越多,再过不久就要开公审大会判决你。少爷,我好怕。”
]王君琦道:“我什么都认了,还有什么好判的?无非是想个办法,让我怎样死才能让那些人解恨。”
徐六紧张道:“少爷!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我们杀出去,凭你的武功,未必没有活路。”
王君琦摇首道:“我这一去,又是一路血腥,何必呢?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你乱来。你斗不过他们的。要斗也要等你长大以后,去斗整个幕后阴谋的主使者陆海群。除了他以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大的阴谋。”
“君琦!”
一个柔和甜美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耳骨。是她吗?不会,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九玉宫才对。一定是幻觉,是我对她太过于思念了。
“君琦!”
这一声压抑着激动与悲痛的呼唤,让他猛地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前来探视的人,过了良久才道:“凤儿!”
“果然是你!凤儿!”将其拥入怀中。
凤儿忍不住泪如雨下,触摸着他的脸颊,“你瘦了,一定受了不少苦!”
王君琦低首看着心爱的人道:“你也一样。不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高兴吗?受了委屈吗?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眼泪?”
凤儿摇头道:“是高兴,是悲伤,是担心,是害怕,总之百感交集,一言难尽。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不能扔下我,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你。”
王君琦拉住她的手,道:“好好活下去!”
凤儿坚决的道:“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王君琦摇首道:“我身中奇毒时,想爱而不敢爱。遇到金针神医后我以为我有救了,我可以不用死,可以和你长相厮守。可是天不容我……你还年轻,丰华正茂,人生还有很……”
凤儿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山盟海誓不记得了吗?为什么这样自私?”
王君琦握住她的手道:“让我说下去。我只想把你当作小女人搂在怀中宠爱着,怜惜着,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还要你柔弱的肩膀上扛下九玉宫这样重的担子。我不能保护你,不能帮你,虽然你不说,但我心里是知道的。我是多么的悔恨,就连唯一答应你的好好照顾自己都不会。到最后……我连贩夫走卒最起码的安定的生活,都没有办法给你。你走吧,离开我吧。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给你更多的幸福。走吧!”
凤儿道:“我什么都不要。你能为我做的事,我也可以为你去做。凤儿只为你一个人而活。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用不用我将心剜出来给你,你才信?”
王君琦将她推开,无情道:“你走!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你的生活吧!山盟海誓是骗人的!我不想看见你,走啊!”突然的一声厉喝,吓得凤儿全身一抖。
“你们在吵什么?刚刚见面就吵得这么凶!”叶双双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王君琦迎上前,道“儿子不孝,让您老担心了。”
叶双双道:“儿子!这下我可给你出了一口气。在众人面前狠狠地给了你那个不像话的老子一个耳光!真是气死我了!他一定是酒喝得太多,脑子出了问题!虎独不食子,这种事情他也做得出来!你放心,就算九玉宫倾巢而出,为娘也要救你离开采云山。没有你,为娘怎么活得下去?”话声一顿,问道:“刚才你们在吵什么?凤儿为了你吃尽了苦头,你不好好谢谢她,为什么要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你要是欺负了她,我可不饶你!”
王君琦道:“我要和她一刀两断,从今以后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叶双双大感意外,“你疯了!为什么?凤儿那里对不起你了?”
王君琦紧攥着拳头,狠下心来道:“因为她出身青楼,她没有叶心那么纯洁。一想到她在那些臭男人面前卖笑,我就感到恶心……还有,她与她的表哥已经有婚约在先,却不告诉我。想做九玉宫的圣女!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凤儿颤抖着,大叫道:“不要再说了,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比用刀子伤人还要让人痛苦!我恨你!”凤儿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叶双双狠狠地给了他两个嘴巴,怒叱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凤儿是多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这么做他的心里何尝好过了?每一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说那些话的同时,他的心也在滴血。但是他必须要这么做,凤儿必须要好好活下去才行!低下头去道:“总之,请母亲劝劝凤儿,让她另寻幸福吧。”
叶双双道:“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往好处想一想?我不准你说丧气话!你是我的儿子,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出去。铲平采云山又如何?与天下武林为敌又如何?凭我母子二人之力,杀出采云山有谁能拦?”
王君琦跪地道:“儿子不孝,请母亲大人息怒,止兵戈杀戮吧!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我而丧命。”
叶双双悲道:“你就舍得离我而去吗?你这不肖子……”
王君琦坚毅地道:“如果您不答应,儿子只有马上自尽在您面前!”
“你!你!你想气死我……”叶双双心口剧痛,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王君琦大惊,大叫:“来人!快来人!”九玉宫侍婢闻声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将叶双双抬了出去。王君琦无力地坐在地上,用力咬着左手,用疼痛消减痛苦,真想大哭一场。
叶双双一勺一勺地喝着凤儿送入口中的汤药,竟尝不出药味的苦涩。长叹一声:“君琦说得对,看他的样子是不抱有生存的希望了。这件事真的很棘手,梁大侠能准我们进去与他见上一面,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从现在开始,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你是个好姑娘,我也舍不得你,就收你做个女儿吧。”凤儿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叶双双还是坚持把话说完。“等到你嫁人的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一批厚重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