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生道:“很简单,老老实实闭上嘴巴。死了那么多人,用你一个人的性命去抵帐,你应当感到荣幸。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话,我只有将徐六变成第二个王君琦。我们走,徐六。”
王君琦想到一事忙道:“等一下!大师兄是不是被你控制,所以才会来害我的?是不是?”
李昌生回身道:“你自己想想看。笨蛋!”
王君琦怒吼道:“李昌生!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昌生道:“你将表妹从我身边夺走,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千万不要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一日是王君琦终结的一天,最后一顿饭他吃得很饱,可能是不想做饿死鬼的原因吧。谢无珍带了酒,给他道:“喝个痛快吧。出了这个门口,外面的人是不会让你喝的。”
王君琦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啪”地一声,将壶摔个粉碎。见谢无珍身后有人提了锁链来,便伸出双手。道:“来吧。”
谢无珍一手握剑,一手拉住他道:“我们冲出去。”
王君琦放开他的手道“大哥,你不是问我有什么交代吗?”
“你!”真是快要被他气疯了。言道:“这是最后唯一的机会了!”
王君琦道:“我没有想过要逃。请代我传告凤儿,今生我们无缘共度,只能期待来生的再次重逢。我没能向父母尽到为人之子的孝道。请代我向父母叩首谢罪。还有……如能为我昭雪,小弟感激不尽!”言罢俯身下拜。
谢无珍欲将他提起,谁知他气运双膝,千斤一坠,硬是拜了下去。谢无珍如刺在喉,道:“既然如此放心吧。我会转达凤姑娘,告诉她,你们相约来世。查出真凶,为你昭雪,代你尽孝,服侍双亲,你安心地去吧。”早知道今日。当初就该将他打晕,扛也要扛他出去!虽然有这样的念头,但连日来采云山警戒森严,带一个大活人出去谈何容易!
演武场上到处插满了采云山旗帜。冥钱被风吹得满天飞舞。死者遗孀遗孤披麻带孝,呼天抢地的连成一片。王君琦双拳紧握怒道:“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一个身着重孝的小男孩乘人不备,从人群中钻出,用哭丧棒敲打王君琦,一边打一边道:“打死你!打死你!”小男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中没有泪,只有仇恨。王君琦没有躲避,那小孩子被采云山弟子抱开,孩子的妈妈马上从采云山弟子手中抢过孩子,并用愤恨与惊恐的目光狠狠地瞪视王君琦。
他刚一露面,演武场上马上大乱起来。众人一拥而上,无一不想将其碎尸万段,生食其肉活吞其骨。采云山弟子极力维持秩序,不让他们冲上前来。王君琦扫视四周,寻找着李昌生的所在,如果现在见到他的人,非将他除去不可,临死前也要除掉这个祸害!
王君琦对身后的谢无珍道:“我终于明白做采云山弟子的一点儿好处。”谢无珍没能明白他的话意。王君琦解释道:“若换做旁门,找我报仇的人何止千百。在我关押的这几日中,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怕是活不到今日了。”谢无珍不语。
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道:“看!真的让采云山捷足先登了!我早就说应该将柳青云那小丫头作为人质。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寻声望去,果然是许志强的声音,小结盟的人都在,梅竹二士中梅生道:“我们盟主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屑于用这些鬼蜮伎俩。采云山即便是抓住了王君琦那也没有人会信服。只是不知道延少侠的人现在何处?”
许志强道:“他不是已经辞去了小结盟盟主的职位,退出了小结盟吗?”
竹生道:“王君琦的人已经捉住正法。我们小结盟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不如尽早散去吧。”
许志强急道:“众位是应我之召,来到聚义庄的。盟主不在,可以再推选,现在天下还没有太平,我们还有义务将小结盟继续下去!”
梅生道:“这么说你有意做小结盟的领袖了?”
许志强道:“如果众人推举,推辞不下的话……”王君琦从他们身边走过,后面的话被喊杀声淹没,没能听得清楚。
天山派长者拿着一壶酒挤到王君琦面前。道:“小朋友,没想到今天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长叹一声,将酒递给王君琦,在他耳边低语道:“这里面是毒酒。其他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如果不想零碎受苦就喝了它吧。”
不知何处响起了琴声。王君琦将酒推还给老者,道:“我还不能死。”
老者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难道说他不想死就不用死了吗?在这种情况下,生死已经由不得他了。
王君琦道:“这琴声是凤儿所凑,她的曲子如此悲壮,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弦崩人亡!”提气向竹生道:“兄弟!能不能将箫借来一用?”
竹生道:“你没有被这阵势吓破胆吗?我的箫宁可断折了也……”说到这里,向身后一摸,不由得大惊失色,身上的箫居然不翼而飞!
只听七盗之一钱亚川喊道:“少爷!”不知何时竹生的箫落到了他的手上。
王君琦双臂叫力,哗啦声响,铁链绷断寸段落地。众采云山弟子数十杆长枪齐齐指向他,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会立毙于枪尖之下。
钱亚川又道:“接着!”将箫抛掷过去。
有人大叫:“小心箫中有暗器!阻止他!”
“杀了他!”
一名采云山弟子打算用长枪将半空中的箫拨开,枪尖尚未碰到箫,王君琦的人已经在半空中接箫入手。同时那名采云山弟子的长枪被箫横扫打断。人影一闪,指向王君琦的长枪在同一时间断折。
叶双双持剑护在王君琦身前。怒道:“谁敢碰我儿子,先问过了我!”
紧接着另一条人影落下,正是王玉杰。王玉杰道:“小双,不要任性。跟我回去!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你不该来!”
叶双双怒目道:“你好狠心!难怪今天假仁假义地向我赔礼道歉,还约我喝什么茶!原来你在背地里叫人杀害我们的儿子!要不是凤儿的琴声,只怕我还被蒙在鼓里,连儿子没了性命都不知道!你也配当爹!走开!儿子是我一个人的!我来保护他!我就是太相信梁宝山能够给君琦一个公道,所以才没有行动!现在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袖手旁观吗?他是我唯一的骨肉,天下间哪儿有那么狠心的父母,任由别人残杀自己的孩子?”
王玉杰道:“小双!君琦做错了事,就应该由他自己一力担当。”
叶双双质问道:“君琦做错了什么事?难道你会相信我们的儿子是这样的凶残吗?”
王玉杰道:“难道天下这么多人都会冤枉他吗?这畜牲能有今日,完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怨不得别人!只悔当初,你将他扔出宫门的时候,我不该出手接下他,就那样摔死了到好!也不会令我们分离多年……”叶双双怒道:“住口!你自己做错的事却怨在儿子身上!你王大侠大义灭亲!我不及你!我会不惜任何代价救出君琦,就算让九玉宫灭亡也再所不惜!”
看着父母为他而争吵,王君琦嘶声叫道:“娘!”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儿子求你们不要再吵下去了。您……”他看向王玉杰没敢开口叫爹爹,继续道“您还年轻,还可以再给我添个弟弟或妹妹,君琦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还认您做娘亲。”牵着叶双双的手,将父母的手放到一起道:“我把娘亲交给你了,你不要欺负她,儿子要上路了。”
王玉杰心底一阵绞痛道:“不要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叶双双更是泪流满面抓着王君琦不放。
王君琦道:“娘,凤儿的琴音有异,我从未听她弹过这么可怕的曲子。她……似有相随之意,请您一定要设法阻止,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叶双双悲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在做什么?”
红云大惊,马上布属寻人。九玉宫一干部众立时向琴声传出的方向飞奔而去。
外围人群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人停在那里,生怕有变,高呼“杀!杀!杀!”
王君琦拍拍娘亲的手道:“保重!”
叶双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喊叫道:“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从容地去死?”
王君琦见到了立于钟鼓楼上的李昌生和他身后的徐六,向母亲笑了笑,转身将箫凑近唇边,缓步走向刑台。
叶双双声嘶力竭地叫道:“回来!你这不孝子!给我回来!”就要冲上前去,被王玉杰死死抱住。
箫声如同天外弦音与琴声交织在一起。似喃喃低语,似耳鬓撕磨,缠缠绵绵。他的心平静得像广阔的海面,好像他将面对的不是生死。这世间好似只剩下了他与凤儿两个人。一琴一箫相和着,此起彼伏。倾诉着情怀与无奈。箫声安抚着琴音的悲愤,化解着那极悲与极怨。
琴声的变化,让天山派长者看向手中的毒酒,暗道:“怪不得他说还不能死!不愧是个痴情种!可惜我无能为你找到真凶!不能再与你开怀畅饮了。”刚要喝上一口酒,伸至唇边方想起这是一壶毒酒!重重将酒壶摔在地上,忍不住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