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君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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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王君琦一如昔往地出入风月楼。凤儿依旧每日琴台献艺,冷漠视人。并不因为与王君琦单独豪饮一场,而对他格外亲近。其实她与王君琦豪饮,纯粹是仗着有几分酒量,行险自卫。妓女艳春见王君琦独自一个人,自斟自酌,从来不叫姑娘。凑近他,用粉色绢帕荡在他眼前,将他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儿边。

带着几分娇媚笑道:“看了这么久,还看不够吗?凤姑娘不陪客,为什么不找个人来陪呀?一个人独酌岂不是很闷?你是花了银子的,不要太浪费了。”

艳春大胆地坐到了他的桌案上,挡住他的视线。不管他愿意与否与之攀谈起来。“我们这些女人,都是苦命的人儿。相貌好的出去做夫人,做少奶奶,看上去多风光呀!可这没福气的,待到人老姝黄时,就被那些取不起老婆,送不起彩礼钱的汉子买了去当奴隶。可怜的是嫁了七老八十的老骨头,被大夫人冷眼欺辱还不算什么。就怕那老骨头一命呜呼,弄不好还得了个克夫的罪名。我们本就身份低下,命薄如纸。多个克夫的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城东董员外死后,他的大夫人不就是硬拉着他的小妾当了陪葬吗?那苦命的人儿,就是我们风月楼风光一时的花子姑娘。”说到这里压了一口酒。王君琦不怪她打扰了自己听琴,反而同情地看向她。

艳春接下去道:“我们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有感情。可悲的是纵有天大的哀愁悲怨也要强颜欢笑,将其留在夜深无人处。”她狂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煞是动人,泪水在眼角间晶莹闪烁。“管他是老是少,离开这里至少有吃有穿,更不用天天不分白天黑夜地对着这许多臭男人!不是吗?”

她的样子像是醉了,其实每个****欢笑的背后都有她的辛酸泪。钱与感情之间更多的时候她们选择了钱。人情冷漠,也许只有金钱才够实际一点。如何让一个妓女全心地去爱你,而不是因为钱?若不是因为一个钱字,她们也不会沦落风尘。所以她们对金钱贪之爱之也不为过。艳春提醒了他,要让凤儿全身心地属于他,而不是因为钱。

“不!凤儿不是这种人,凤儿与她们不一样。凤儿舍身取义,我怎么能够这样想她!该死!”王君琦思绪起伏,望向琴台上的凤儿,凤儿的目光并没有留意到这边。王君琦心想:“无论是哪个初来青楼的女子,不是好人家的儿女?凤儿家世惨变与她们相比悲切之情更为甚巨。她虽是玉洁冰清之身,可难保她不会厌倦了这种生活而出卖了自己。因为钱财而从了我这个烂醉书生。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样的凤儿是我想要的吗?应该尽快得到她的心才是。”抬首时艳春已不耐他这块木头,去招呼其它的客人去了。

王君琦不知道她的这番话是让他怜爱凤儿,还是让他知道妓女无情为财而生?谁说凤儿无情?她若无情大可以携带秦家剩余家财私逃。更不会将自己卖到这风月楼来。是这个世界对她太过无情才对。唉!凤儿你可知这个世上还有个人为你日夜饱受煎熬?也许她还没有发觉到,除了拂琴外她对身旁外物视而不见。笑容与怒容对她来说毫无分别。她的眼里没有悲哀与喜悦,因为她一无所有,就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由的了。王君琦在看着她的时候又增添了几分怜惜与柔情。

这一日,风月楼外来了一个小书童,自言是来寻他家公子回去的,受到门前妓女们的奚落。赶他离开,他也不走,执意非要找到他家公子不可。言道:“我家公子已经数日未归,家主大发脾气,麻烦姑娘们行个方便。如果有谁见到我家公子,请转告一声。家主要是怪罪下来可了不得。”

有人道:“哟!你们听听,你们有谁见过书生逛窑子的?我在门前站了这么多年,是日也盼夜也盼,就没见过有哪个书生敢从我门前走过!我说小弟弟,你找错地方了吧!”她不停向徐六抛媚眼,徐六哪见过这个!吓得直往后躲。那姑娘大笑道:“是了。书生都似你这模样。记住了,有机会见到你家爷传个话过去,就说在风月楼有个姑奶奶可在等着他小没良心的!”

艳春出门迎她的老客,遇见了徐六。见他幼小文弱的样子,肌肤细嫩得与女孩无异,似是书童又透着些许富贵像。想他主子不同常人。众姐妹将他围在核心,左右无事拿他消遣。这个摸他一下小屁股,那个抓他一把脸蛋儿。更有人叫道:“哎哟!这孩子可真白,你们瞧,这身上的肉多嫩哪!”

“可不是!我可生不出来这样的儿子!真是可爱。来来来,叫我一声娘,我给你点心吃。来!叫呀!”徐六被那女妓一把拉过去,被她在身上拧了几把。

那女妓道:“长得俊,也结实。真不错!”

徐六左支右绌,吓得要放声大哭。心中怨道:“少爷,你去什么地方吃酒不成?为什么偏来这种地方!”

艳春道:“你们几个无事就会找小孩子调乐子!”对徐六道:“若不嫌这里污浊,就进来找你家公子有何不可?”家有妻妾,外出寻欢之人,多不胜数,也有些妻妾上门寻夫生事的。门前那群媚女,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出口如刀,保证叫她们自惭形秽无地自容,既使不去上吊也会望门怯步,再也不敢找上门来。

众女向艳春扮个鬼脸。若不是她有客在侧,早就七嘴八舌地与她大吵一架了。艳春携了自己的客人进入内堂,发现身后一直有人。回首见是那个小书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那边花厅里有个长住书生,不知来了多少天了,也不叫姑娘陪,说不定是你家公子。”

徐六如获重释。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艳春的常客道:“这小鬼色的很,你不要再理他!”

艳春道:“他这么小怎么会?”

常客道:“没看他那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你瞧吗?”

艳春笑道:“你吃醋了?”推他入房,反手关上了门。

徐六想起那群浓妆艳抹的女人就想作呕,慌慌张张地找到花厅,见到了琴台上的凤儿。心道:“是了,公子一定在这里。”他来到王君琦身侧叫道:“少爷!”王君琦吃酒正吃得熏熏然。见到徐六仅是冲他一笑。徐六在他身畔低语几句。王君琦登时酒醒三分。急冲冲地随他去了。

凤儿在琴台上少了位与她琴箫相对的知音,从不曾留意到的人与声消失在她的眼前时,她才注意到那个人,回味起那箫声来。

走出风月楼。徐六突然停步不前,惊惧地看着守候在门外的人。王君琦也站住,顺着小书童目光看去。此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青衫,虎目含威,负手而立。见到王君琦后,现出多年不见的喜悦,向前迈了一步。亲切地道:“师弟,别来无恙!为兄找你找的好苦。”

王君琦在脑海里竟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他曾拜入采云山门下,除了梁宝山的门人,不会有人这样称呼他。目光向其腰间扫去,隐约见得一物,梁宝山亲传弟子都有一金色腰牌,作为采云山的印记或是盟主下谕的信符。任他是一派长门或是枭雄人物,都会对此礼让三分。这样的殊荣也不是人人都有。

十年前梁宝山带大弟子赵飞龙亲临王家要收王君琦为徒。采云山门下他只见过赵飞龙,记忆中那人男孩模糊的影子仿佛与他就是一人。于是上前见礼:“是赵师兄吗?”刚向前迈步,赵飞龙身形微侧,常人跟本看不出他身形有变,但看在王君琦眼里已知他有心要试探自己。不免心中叫苦:“爹爹一招半势也不教我。儿时与家丁护院们学着玩的功夫十年来早已仍下。常人如何能躲得过你采云山大弟子的暗招!”万般无奈之下,借他伸脚一绊之势身体前扑。赵飞龙也够可以,居然眼看着他栽倒不去扶他!他只能顺势摔个狗吃屎。

徐六也没有看见赵飞龙的动作,只见王君琦足下不稳,还以为他酒喝得多了,没想到他会摔得这么实。叫道:“小心!”声未落伸手抓他,他的人已经趴在地面。

赵飞龙不信他全无武功,怕他使诈,立在原处不动,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君琦心中气苦,暗道:“若让我学得爹爹半成武功,今日趴下的人一定是你!你也不用如此得意。采云山腰牌有什么了不起?我一夜间能夺他十个八个,送进铁匠铺打成镯子来送窑姐。看你还神气什么!”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叫苦连天,看似狼狈至极。由徐六掺扶着站了起来。

赵飞龙一脸关切地问:“没事吧?”

王君琦心道:“假惺惺!还不是拜你所赐!”抽打身上尘土,道:“没事。小跤而已。摔多了,自然就不痛了。”

赵飞龙见他足下虚浮不似练武之人,但武林中有很多奇人异士深藏不露,腥风神丐就是其中之一。王君琦年纪轻轻,又有传闻说王师叔不传他半点武功。相信他还没有到那种高深莫测的地步。

王君琦道:“听说我爹回来了。他是不醉不归,我得向他求教求教不摔跤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