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君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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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王君琦没有回到吴老汉家。他怕吴老汉一家问起叶心的去处,不愿多费唇舌解释他如何将一个少女扔在山上,任老虎将她驼去。叶心本意是想用白虎吓退王君琦,她即可脱身,乘虎而去。只是没料到王君琦侠肝义胆,在危难之时无法扔下她命丧虎口,所以两个人在山中转来转去,王君琦则像个傻瓜一样,背着人家在山中转了一整天。想一想他自己也觉得可笑。借着月光觅路下山,寻了一家客栈蒙头大睡。

初入千玉山因为思母心切,在未明路径的情况下,连夜上山不得结果。下山以后,临近的村村寨寨,大城小镇都被他走个遍,就连老幼妇孺也都被他访问过。最让他心恢意冷的是,做了最大的努力仍然不得结果。

杂货铺的老板指向一处险峻断崖道:“那里正对着的就是千玉峰,九玉宫什么的就从没听人说起过。”打听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人会这么说,让王君琦大为苦恼。正伤脑筋之际,斜眼见十余名健妇身担扁担,个个担着满满的两大篓白米。看上去一个竹蒌有近百斤重,两个加在一起,就有二三百斤!扁担在肩上,上下有节奏地起伏着。她们个个粗手大脚,步屡沉稳,健步如飞。相貌有俊有丑,年龄都在三四十岁左右。

王君琦觉得这其中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就问杂货铺老板:“你们这里女人要做这么粗重的活吗?”

老板摇摇头:“我到是想让我那婆娘做,可她杀鸡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担米!”

王君琦道:“你看那些人,她们是去哪里的?”

店铺老板道:“有人问过,她们不肯说。问多了就会引来毒打,她们可凶着呢。谁也不敢惹,像是会功夫的。我想要是没练过几年功夫,也担不起这担子,我自己恐怕都不行。方向是往山里去,可能是山那边的。”压低嗓音道:“她们可能都没有男人,是个寡妇村,不然怎么净是些女人干这粗重活计?”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王君琦心中一亮,九玉宫有一个不容男人的规矩。粮食当然要由女人们来搬运。于是跟在担米队伍的后面,见一位妇人身材瘦小,体力不足的样子,上前讨好,拦住她的去向。其他人不闻不问也不停下,自顾赶路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王君琦向妇人笑笑,恭身点点头,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妇人停步,米还担在肩上。冷声喝道:“让路!”

王君琦心想:“她们都似身怀武艺,又都似干粗活的下人。娘在九玉宫似有些地位,不知她们认不认得娘头上的发钗,会不会引我去见娘亲。身体动了动,想移开,又移不动,犹豫不决。

那妇人道:“你拦着我的路做什么?”

王君琦忙道:“大婶,这么多的米一定很重,我来帮你。”说着去接扁担。

妇人将扁担从右肩移到左肩,并伸手向他腕脉拂去。王君琦立觉手臂酸麻,知她拂中手上穴位,大惊失色惨道:“哎呀呀!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回事?怎么要帮人的时候出了毛病?我要看大夫!”

妇人见这白衣书生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很遭人喜欢,更重要的是相试之下,他全然不会武功的模样。道:“让我来看看。”抬手间解了他手上难题。

王君琦手臂不适之感立消,高兴得又蹦又跳。直叫:“好了!我还以为得了厉害的毛病!没想到大婶你这么厉害!请受小生一拜!”

妇人道:“不用了。”手向上一抬,用上了暗劲。王君琦哪里会不知她又是在试探自己,当时就被她掀了个大跟头。妇人见他不会武功,没有闲空与他搭话,夺路而去。

王君琦装作一副莫明其妙的样子道:“我这是怎么了!”爬起来在后追赶着:“等等我!我要拜师!”运粮队伍远离小镇,进了山路。看上去行的不是很快,王君琦却要奔跑起来追赶。又行了很远一段山路,向山下望去竟有七八支担米队伍出现在千玉山上。他所处地势偏高,是以可以清楚看见。转眼间那几支担粮队伍,又隐没在山中深处踪迹全无。

王君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跟在后面大嚷大叫,像尾巴一样紧随不放。其中一个妇人道:“杀了他!不能让他再跟下去了。”

瘦妇人道:“呆书生不会武功,甩掉他就是了。”

她们不再说话,担着米不急不徐地前进。看似如此,实则是用上了上乘轻功。王君琦追得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无奈,不能在人前现露武功,只有眼看着担米队伍在他眼前如鬼魅般消失。他仍旧不死心,凭借直觉向她们消失的方向寻去,实在感到力贫时就大喊大叫。“大婶!神仙大婶!你在哪里?”直叫得声嘶力竭,回声激荡。

担米队伍停下,为首一人责备道:“他叫嚷些什么?红素!都是你多事!”

那瘦妇人道:“是。我这就去阻止他。”九玉宫避世百余年,宫址极为稳密,不能被外人知晓打扰他们的清静。必要时只有杀人灭口。

王君琦捂着痛得要命的嗓子,不肯放弃,仍旧拼命地叫喊。忽觉眼前一晃,神仙大婶出现在他的面前,唯独不见了她的米担。

妇人问道:“在找我吗?”

王君琦立时喜上眉梢:“神仙大婶,请受小生一拜!您收我为徒吧!”他拜师是假,要妇人收他为徒进入九玉宫是真。

妇人抬手一翻,又将他掀个大跟头。道:“我一个半老徐娘能教你什么?我不想认识你,你快快滚下山去吧。再要纠缠,可别怪我不客气!看你斯斯文文,我不想用歹毒手段来对付你。”

王君琦从地上慢慢爬起,嘟囔道:“我就知道大婶绝非凡人,我一个凡夫俗子,资质极差怎么可以有非份之想。”

妇人突然问道:“风世野还好吧?”

王君琦被问得莫明其妙。不懂她在说些什么。道:“疯子野?疯子有什么野不野的?”

妇人心想他对风教主如此不敬,想来与玄门教没有瓜葛。放心不少,面色转和道:“我不想收弟子,这点儿雕虫小技只会惹人笑话。你还是小睡一会儿吧。”说着向他昏睡穴拂去。

王君琦正盘算着如何能够让她引路,不料对方猝然出手,只觉眼皮沉重,心中悔恨不已,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错失良机?最后连思维也停止了运作,向后栽倒。妇人将他丢进不引人注意的杂草丛中,并祷告一番才离去。

两个时辰后,王君琦穴道自行解开。数日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时机稍纵即逝,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再寻到机会。想到寻母艰难,不觉悲从中来,禁不住放声大哭。反正这里不会有人听见,父亲大人也不会来括他的耳光。

一阵马蹄声传来,斜眼瞥见一骑火红驹,向这边飞驰而来。坐在鞍梁上的是位衣着火红的少女。两只飞鹰在半空中盘旋,她不慌不忙,双足离蹬,踏上马鞍,马速丝毫不减。一双红鞋上各系着一对儿小铃铛,在马背上一起一伏的颠簸中闪烁着金光。她伸手自身后抽出雕翎箭,横衔口中,见双鹰飞上高空才搭弓上箭,将弯弓拉了个满月。“嗖!”地一声,一箭双雕!少女坐回鞍梁,没去捡拾猎物。面上露出得意笑容,如初绽桃花娇艳欲滴。火焰驹仍在狂奔疾驰,从王君琦眼前飞驰而过。

王君琦看傻了眼,忘记叫上一声:“好!”人从面前过去了,才发现自己没有了哭声,于是放出又沙又哑的哭声,煞是难听。少女闻声,去而复反,调马折回。在马上问:“喂!小子!哭什么呢?”

王君琦哭得更大声了。心想:“怎么回答你呢,说我找不到老娘了吗?这样回答会不会太儿戏不可信?”

红衣少女柳眉一竖,英气逼人,喝道:“这么大个男人还哭!好不要脸!”唰地一鞭劈头盖脸地抽下。王君琦滚向一旁,一跃而起。红衣少女嘴角轻扬道:“身法还算敏捷。可惜,是个百无一用的烂书生。还是个爱哭鼻子的。”

王君琦对她的话不以为意,道:“姑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吗?我到此山中是为了求见一位大婶,她的功夫空前绝后,无人能比。我从来都没见过像她那样好身手的人,我一定要拜她为师。到时候,你也神气不了多久了。”

红衣少女道:“我不信!你说她怎么个厉害法?她人在哪里?我要找她决斗!”

王君琦心想:“你人虽美,可惜是个爱打架的野姑娘!”回答道:“是个担米的妇人。与寻常百姓相比,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力大无穷。”

红衣少女笑得弯下了腰道:“你这个呆子书生,一个担米妇人就让你崇拜成这个样子!她除了力大还有什么稀奇了?”边说边捂着笑痛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