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君之玉
511500000004

第4章

徐六刚出跨院,就听见前面传来阵阵马儿急躁的嘶鸣。这声音听来极为耳熟,好像是少爷的坐骑夜蓝光!寻声来到前院,声音越来越听得真切,其中还伴着鞭打声。徐六紧跑几步来到前院。只见院中少爷的宝驹四蹄被绑,举步难移。身上更是条条血痕,抖动狮鬃,仰颈悲鸣。张家公子张鑫宝正手举马鞭作势欲打!

徐六大喝:“住手!”

张鑫宝见是他,收手道:“徐兄弟你来的正好。今天早上,下人们到市集上给我购得此马。我见此马神骏,忍不住上马一试。谁料想它连扬后蹄将本少摔下马背。好在本少爷身手还算利落,否则非废掉胳膊腿不可。你说它该不该打?”说着扬鞭便打。

徐六抓住马鞭道:“打不得!”王君琦对宝骑爱若性命,从不用马鞭对其加以一指之力。蓝儿曾几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张鑫宝见他已经动怒,心中暗喜,道:“你可知怎样才能驯服于它?”

徐六道:“此马名为夜蓝光,极通灵性,只能顺它的性,不能强制逼迫于它。”

张鑫宝道:“顺着它的性子?笑话!天下哪有顺着畜牲的道理!”

徐六看着蓝儿急欲挣脱的样子,心痛道:“它是我家少爷的宝骑,如果少爷见到蓝儿这副样子,会心痛死的!”

张鑫宝不以为意道:“马儿不就是用鞭打的吗?”

徐六终于恼道:“我家少爷从来不鞭打它,快放开它!”

张鑫宝道:“不!它是我从市上买来的,我想怎么样便怎样!”

徐六气愤道:“蓝儿它不喜欢你,你还用鞭子打它,它都要恨死你了。”

张鑫宝大声嚷道:“不对!它是畜牲怎么会生气?你强辞夺理!它是我的,是我的,你管不着!”

徐六道:“你用多少银子买来的?我家少爷会双倍银子赔给你!你快放开它!”

张鑫宝道:“小小书童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你凭什么说它是你家公子的?你有什么证据?你叫它,它会答应吗?”

徐六道:“那我就叫给你看。”来到马前拍拍它,摸摸它的狮鬃,道:“蓝儿,点三下头。”白驹依言照做。

张鑫宝眼睛一亮,道:“你再让它叫两声。”

徐六在马儿耳边唏嘘数声,马儿俯首向地,昂首向天各叫一声,声嘶惨绝,踏动脚步似要挣脱。

徐六道:“张公子,你还不快放开它。它不喜欢被人这样绑着。”

张鑫宝道:“它是我的,我要打便打,要绑便绑,岂容你这小小书童来干涉!”说着挥鞭向马儿。

两人在这里挣执,越演越烈,越吵越凶。徐六本是下人,又是在张府坐客。与张少主大吵本是不该,此刻见张鑫宝想强占主人宝骑,又见蓝儿吃苦头,跨步拦在张鑫宝面前。张鑫宝见他来拦截,鞭未停,直向徐六打来。道:“胜了我,马归你!”

徐六闪身让过。张鑫宝觉得用马鞭作武器不顺手,也有些侮辱对方,倒转鞭头用鞭杆左点右划,迫使徐六不能靠近白马。徐六手无兵器,空手来夺他的马鞭,张鑫宝暗笑鞭杆连点他腕部穴位。徐六知难而退。张鑫宝进一步相逼,左指右打不肯轻饶。

徐六惦记房中的少爷,又记挂着宝驹,希望少爷能够出来解围。离家出门时大管家一再叮嘱,要他好好服侍少爷周全,不可与人动武招惹事非。心念及此一招不发,只是招架采取守势。张鑫宝也不是真的要伤他,往往在狠招上收势点到为止,马上变招。直把他逼到一侧兵器架前,徐六再无退路。

兵器架上长短兵刃罗列,一应俱全。张鑫宝道:“徐兄弟,不是想要回马吗?拿兵器吧。我让你几招便是。”

徐六气冲胸臆:“谁要你让!”抽出一杆枪,拉开架式。

张鑫宝暗道:“你果然中计!”他二人比斗也是梅竹二士的计策之一。烂醉书生以文人自居,深藏不露。但他的书童还是个半大孩子没有什么心机。即现露出功夫来,就以书童的武功路数来探他的底。

徐六长枪在手中一抖,枪尖血缨乱颤,嗡嗡作响。全然一副大宗师气派。相比之下张鑫宝手中的鞭杆儿可就要吃亏了。张鑫宝不在乎,欺身而上。徐六即不想与他狠斗,只是将大枪抡圆不让他近得身前。俩人争执早已引出四方宾客。有的立在门前,有的站在亭下,东张西望,互相询问他们是为何事争斗?

东侧厢房开着窗,窗前站有一人,五十出头的年纪,留着一捋山羊须。从张鑫宝叫人锁马,打马,到与徐六争执动手,他都看在眼里。小书童取枪而斗,他先是一惊,因为徐六手中这杆枪是链子枪。直枪好用,数节链枪就不好玩了。弄不好伤人不成反伤己。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底,链子枪也舞不起来。

徐六的确是为了眼前自卫,胡乱拉出一杆枪来。擎在手中才发觉枪身自己在打弯儿!他的神情只是微愣,随后马上抖擞精神举枪相迎。这杆枪到他手中如同附与了灵魂一般。想直便直,想弯便弯,撩、挑、点、戳、刺,无一不到位。窗前之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点头赞扬的是小书童枪法精绝,摇首是因为小书童枪到手后的表情分明显示他不欲用链子枪。让人吃惊的是没有拿到合手兵器,也可以将枪使得出神入化,得心应手。在他背后的师长或是主人恐怕是个极不好相与的大人物。眼见张鑫宝的短棍儿处处被动挨打要吃亏。于是从桌几上拿起自己的青霜宝剑,从窗口扔出。大喝一声:“贤侄,接着!”此人正是温家堡的温堡主。

张鑫宝纵身接剑,将下盘暴露给对方。徐六没有借机进攻,方才张鑫宝对他虽然步步相逼,但对其也算得上手下留情。此时不去追击,算是还了他刚才的人情。张鑫宝人在半空抽出宝剑,借下落之势以“力劈华山之势”向徐六斩下。徐六见其来势凶猛,横枪格挡,不料链子枪一分为二。张鑫宝所持的是切金断玉无坚不摧的宝剑。张鑫宝接着第二剑、第三剑、相继逼来,绝不容他有半点喘息。徐六不弃断枪,左右手各持一段,又耍起了三节鞭与之周旋。小书童兵器由长变短,由单变双,锐气丝毫没有受挫。原以为他手中有兵器总比没有强,至于合不合手,先周旋应付便是。谁料三五招后方知这孩子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皆通。是经过名家指点调教过的。只见他左缠右扫,双鞭舞得酣畅淋漓,风雨不透。

张鑫宝见他毁了兵器反到比刚才更加难缠。心想:“看我再毁了你的三节鞭又如何?”刻意用青霜剑削他的断枪。兵器是防身用的,徐六明知他的剑削铁如泥,可也不能将兵器藏起来,眨眼间好好的一杆枪由三节鞭变成双节棍,由双节棍,变成两根短棒。徐六招式一变,走的是双判官笔的路数。围观者无不惊叹小书童招数变化之快,武功之广博。又是两声脆响,判官笔应声而断。此时徐六离兵器架尚远不及去取。被张鑫宝连环三腿迫退两步。

徐六借势转身来到旁观者身后。那人心道:“你不能把我当成挡剑牌呀!”一愣间徐六已从他左侧转到右侧,并从他腰间取下佩刀。亮了两式刀法,阻了阻张鑫宝的攻势。刀断后,他又去拿其他人身上的兵器。如此旁观者便有了防备,他正要取一人腰间软鞭,此人不由自主地往腰间一按。立于窗前的温堡主干咳了一声,这人按向腰间的手在途中一停,软鞭即被徐六得去。

温堡主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深浅。众人也被小书童功夫的广博所叹服。像他这样半大孩子能打几套拳,会几趟刀法不足为奇,可他罗列展示出来的是百家之长。眼见小书童武功博杂虽没至炉火纯青,但在危急千钧一发之际,使出那几势救命的招数,分明是有名家指点。只须稍加时日,放眼天下只怕罕逢敌手。梅竹二士在人群中相互点头,心知张鑫宝求师有望。

这边打斗得火热,喝彩声不断。远远地有一个人依在月洞门旁,用冷俊森寒的目光,一直盯着场外梅竹二士那得意的神色。对场中徐六与张公子的鏖战,似乎并不怎么太关心。徐六与张鑫宝战了上百回合仍不分胜负。

徐六干脆将手中剑一抛,坐在石凳上大口喘着粗气道:“不打了!不打了!”众人要看的就是他的剑术,如果他与剑圣有所渊源,想必剑术也是非常出色的。可是他刚提起剑来就吵着不打了,不是吊人胃口吗!

张鑫宝在同龄中难逢敌手,今日遇见徐六,一时打发了性。哪里肯轻易罢手?喝道:“是好汉的快快起来,与我比个高下!”

徐六道:“这场比试不公平!咱们换个位置,我用你手中宝剑,咱们再战三百合你看怎么样?”

张鑫宝哼了一声,道:“你好大的口气!”

忽听有人道:“徐六!你在做什么?”徐六听是少爷的声音,寻声望去来到月洞门前。关切道:“少爷,你醒了?他们绑住蓝儿不放,想据为已有。我气不过才和他们……”

王君琦道:“分明是你贪玩,才出来与人争斗寻事。不要以为学了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就了不起。在你面前的都是些英雄豪杰,就你这点儿功夫也敢出来现世?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不自不量力!还不快跟我走!”王君琦对徐六讲话时目中寒光煞气一点也无。平庸得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徐六一惊,“走?那蓝儿怎么办?你不要它了吗?”

王君琦来到马前,拍了拍马颈道:“不错!是匹好马!不过你看错了,这不是我们的蓝儿。我们的马不是散步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白驹见他到来好像十分欢愉,在他手上擦来蹭去。

张鑫宝道:“这位相公,此马的确是我从市上买回来的。”

王君琦道:“买来的?买来的好呀。”俯下身看看四蹄上的铁链,向两边用力拉了拉,又放入口中咬了咬。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道:“狮鬃白驹在世上不是很多,徐六你一定是认错了。我们走吧。”

徐六拉着王君琦的衣袖,急得要哭:“少爷!莫不是你吃酒吃得糊涂了?它确是蓝儿呀!”

王君琦一下甩开徐六,脸色一沉道:“在众人面前不得无礼!难道张少爷还能赖了你的马不成?”

向张鑫宝道:“投宿一夜打扰了。我们有事在身,恕不能当面向贵处主人言谢。告辞了。”拉着徐六便向外走,边走边道:“这么多拿刀拿枪的人在场,你还敢要马!你不要命了!一人斩你一刀,恐怕你连尸体都找不到。别说人家是买来的,就是人家明抢,你也不能言语知道吗?你那几下乡下把势,只能骗得了别人,在众多武学大家面前也敢卖弄?”

徐六道:“少爷,你是怕他们人多,还是真的不认得蓝儿了?蓝儿多可怜呀,我们不能扔下它不管。”

王君琦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三头六臂?”他主仆二人低着嗓音,越说越低,出得大门外就听不见了。”

张鑫宝愣在当场,心道:“连自己的坐骑都不敢要!这就是酒圣的后人吗?”门外传来一声呼哨,白驹闻声人立而起,前蹄铁链立时崩断,接着向前一窜后蹄扬起。铁链不知何时全部斩断!宝驹嘶叫一声冲出“清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