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龙将浑身是血的王君琦带去见师父。谢无珍见其惨状大惊失色:“怎么会弄成这样?与人打架了吗?这几日伤口应该结痂了才对!你没事吧?”
梁宝山瞪眼看着王君琦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飞龙知道师父恼火到了极点,可能一触即发。
王君琦挣扎着要给师父见礼请罪,谢无珍忙伸手来扶道:“小心!”
梁宝山道:“不用管他,让他自己起来。他不是很英雄吗?”
王君琦慢慢跪好道:“弟子违背门规,私自下山,请师父恕罪!”
赵飞龙马上道:“师父!君琦年少贪玩,请您看在他此次下山没有闯下什么祸端,饶过他这一次吧。”
梁宝山一拍桌案,声色俱厉道:“他眼里还有门规家法吗?初入师门就胆敢触犯门规,如不严惩,日后如何约束!”
谢无珍道:“师父将君琦交给弟子,弟子没能好好看住他,现在他重伤在身,我这个做哥哥的理应代其受责,”说着双膝点地道:“请师父责罚我吧。”
赵飞龙也跪下来道:“师父!君琦伤重不能再受重责,弟子也愿代其受过。”
梁宝山哼声道:“你们到是手足情深啊!”
王君琦看看大哥,又看看大师兄于心不安道:“你们……都是我一时贪玩,是我的错!请师父不要为难他们。”他口上这么说,心里可没觉得自己那里有错。他做事虽然意气用事,从不计后果。但既然做了就从来没有后悔过。接着道:“是杖责还是鞭笞,叫一声痛就不是英雄好汉!”
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梁宝山的鼻子气歪了。怒道:“你把我这个师父至于何地?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犯了错不但不知悔改,还在我面前充当英雄好汉!你是英雄!那么我这个教训‘英雄’的人是什么人?每一次触怒我都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剩下半条命来见我。上次因青楼女子打擂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别以为你这副经不得风雨的可怜像,就会让我心软不能对你加以惩治!这等劣徒一定要严惩不怠!谁都不许求情!“赵飞龙与谢无珍心惊地同时看向王君琦。
王君琦却道:“爹爹不理我,本以为我是个没人问,没人管,世上多余的人。从没想过还会有人管教我。很好啊!不管师父怎样罚我,我都愿意接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让我尝尝有严父的滋味也好!”
谢无珍道:“你在说些什么?头晕脑热发烧吗?现在是个么时候?不能求师父放你一马,宽恕你吗?”
王君琦道:“婶母在责罚大哥的时候,大哥有求饶请她宽恕吗?”
谢无珍道:“没有,只是求娘不可生气,只要她不伤心,我多吃些苦头到也没什么。可是我与你的情况不同!师父!”谢无珍跪爬半步,还想要说话。
梁宝山道:“你们那一个敢给他求情,我立刻赶他下山,踢出门墙!”对王君琦道:“可能因为你常年受剧毒侵体的折磨,对痛已经麻木了。我不打你!来呀!把他带到卧房绑到床上,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下来。待他伤愈后我还要罚他做苦工!”对谢无珍与赵飞龙道:“你们两个也都下去吧。”
谢无珍还要张口求情,赵飞龙一拉他衣角,向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两个人退了出来。谢无珍道:“大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君琦的脾气,被绑在床上会闷坏他的,那样做岂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赵飞龙道:“如果是杖责,立时便要了他的命,不然怎么样才叫惩罚?师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君琦是王大剑圣唯一的根苗,师父不会拿他怎么样,说是处治,实则是让他老实倒在床上养伤!回头你得小心看住他,我真怕他再出什么乱子来。这个让人头痛的家伙!”
谢无珍回去见到王君琦熟睡的样子,暗道:“你还真有福气!难为我这几日为你担心吃不下,睡不着!”王君琦被绑在床上前一两日还好,因为失血过多,总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不出三天,连夜里也睡不下了。被绑在床板上不能翻身,躺得全身发麻,如卧针垫,说什么也躺不下了。大嚷大叫如杀猪一般,吵得周围夜里都无法安睡。求大师兄到师父那里说情,请师父大发慈悲打他一顿板子,给他一个痛快,免去这等苦刑。
到了第四日他决定绝食抗议,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无奈师命不可违,谁也不敢将他的绳索放松一下。他几乎要被闷得快要疯掉了。谢无珍为了给他解闷,每晚将日里从赵飞龙处学来的剑招拳法演练给他看,这样总好过他天天看屋顶。王君琦即用心看,在心中演练。白天睡大觉,养足精神,夜里则整夜整夜地让谢无珍将剑法演练给他看。几日下来他到是不吵不闹了,可谢无珍被他拖累得终日无精打采。
这里是一处单独的小院,采云山大小姐的闺房绣楼。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散发出淡淡怡人芬芳。花丛中一对少女相互追逐嬉戏,如同一对儿翩翩起舞的蝴蝶。赵飞龙原地不动地站着,等待她们察觉他的存在。
“赵公子!”
是婢女小玉发现了他。梁暮雪桃红的粉腮上绽出喜悦的笑容,携带着花香飘到他的面前。与梁暮雪接触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身体为之一震,退开两步。梁暮雪被他异常举动愣住。
赵飞龙吩咐道:“小玉,我要和小姐下棋。”小玉应着笑盈盈地走开。
他很久没有跨进这个小院儿了。一切好似变得生疏,让他感到不自在。他的心思不在棋上,梁暮雪早就看出他的神色不对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
赵飞龙起身道:“最近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也只是抽空过来看看,不能在此久留,差不多该走了。”
梁暮雪也站起来道:“刚来就要走吗?”
赵飞龙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梁暮雪最清楚不过,她定要嫁赵师兄为妻,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件事早在他们不懂事时,就已经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乳娘救了她的命,为了报恩她就要嫁大师兄为妻。她也这样认为,并从未有过怀疑。而且父亲将未来的女婿调教得很优秀。
赵飞龙的身影闪进灯红酒绿的凤来阁。这里不是他身为采云山大弟子该来的地方。梁宝山对青楼有多厌恶他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来了。丽屏侧坐云床看着他,确切地应该说是在欣赏着他才对。她和这里的其他姑娘不同,所谓的不同之处,就是她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都属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一个侠肝义胆的侠少。她很愿意,甚至以此视为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他不停地喝酒,恨不能马上醉倒。丽屏没有劝他,而是离开云床与他共饮。酒不停,杯不停。丽屏从不饮酒,他是知道的。她双颊红润,痴痴地看着他。他答应承诺过,会与之天长地久,会带她远离这污浊之地。她相信他,就像相信心中最神圣的神一样信任着。她知道他在苦恼些什么,一个人逼他取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无法拒绝,因为那个人掌握着他的前途与命运。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忧郁而来忧郁而去。
王君琦被缚在床上近十日才得以自由。他又跳又蹦,活脱变成了一只野猴子。一得到解放,便非要找谢无珍试拳,看看这几日来在心中演练的功夫威力如何。
来传话的郭武成则催促他:“师父召见,你若敢延误当心再绑你回去。”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王君琦一跳多高,道:“打死我也不再躺回去了!”片刻不敢耽搁,拉着郭武成就往外走。
去见师父的途中撞见一个人,被两位师兄弟架着不知要拖往何处。
王君琦道:“我们采云山又与什么人结怨打架了吗?那位师兄不要紧吧?”
郭武成叹息道:“他武功被废,并被赶出了师门。”
王君琦张大嘴巴:“什么?有这么严重!他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
郭武成道:“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就是犯了师父的大忌,贪恋青楼女子惹得师父大怒,谁也不准求情!”
王君琦道:“有这么严重?看来大师兄对我说的警言一点儿也不假,让那女子从良不行吗?”
郭武成一口否决掉:“不行!”
二人说着话已来到书房外。李昌生早在此相候多时,不怀好意地笑着走近他们。道:“郭师兄,山下好像有人找你。”
郭武成看了王君琦一眼,没有言语转身离开。李昌生又对王君琦道:“刚才的那位同门你已经见到了,你不会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自毁前程吧?”
王君琦懒得理睬他,刚踏前一步左右同门不容分说捂住他的嘴,将其围在正中,一顿拳打脚踢。王君琦清楚,在这里只要他一出手,李昌生便有机会在师父面前有说词。只能忍下这口气,否则李昌生同党众多,在师父面前他也是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