诣烨皇帝正式登基之后,以尊重先帝堂哥为由,下令关闭乾清宫,将自己的寝宫定在养心殿。
温温太子和暖暖公主由于继承人的身份未变,仍能住在坤宁宫和东暖阁。
皇室成员大变,内阁大变的情况下,温温即使仍然是第一继承人,可是不少关注的目光,已经转移到当今皇上的大儿子爱觉新罗·禾轩的身上,何况此时的禾轩已经9岁,早就成为皇家学院小学区高材生的他,就更是传媒们争相用镜头捕捉的对象了。
何况,最近逐渐出现在中国政坛上,叱咤风云的郑总理之子郑治浩也是禾轩王子的同学,两人从小就显露出来的皇者锋芒,都在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不少人甚至断言,未来的中国政坛,这两位小王者,才是真正的主角。
离国丧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报道说暖暖公主一直并未前去先帝的灵堂拜祭,事实上,是她一日不把那狗扔了,淑宁太后就一日不会让她前去祭拜。
这一天,在御花园中,暖暖快活地跟小黄在玩耍,现在的小黄,在暖暖悉心地照料下,早就抛去过去的阴霾,焕然一新,成为一只健康,毛发金黄发亮的小狗了,在暖暖的眼中,它是很漂亮的,可惜在宫女们和外人的眼里,它仍然是一只不入流的杂种黄狗。
抱着书本,小小年纪已经颀长高大的禾轩王子正往御花园中走来,外罩灰色背心,内着白色衬衫的他显得文质彬彬。他的身旁,是一个跟他长得同样颀长,留着清爽短发,穿着V领翠绿色毛线衫的男孩,他们年纪相仿,站在一起,竟然同样耀眼。
禾轩瞧了跟小狗双双滚在地上的暖暖一眼,没想到她跟传言中一样,竟然对父母双亡之事根本不觉得伤心,还能跟一只小狗玩得不亦乐乎。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二次照面,第一次是在禾轩的阿玛,现在的诣烨皇帝登基那天的皇室聚餐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虽然同样生活在故宫之中,可是能碰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暖暖发现了他们,也认得他,于是起身朝禾轩俯身行礼:“禾轩阿哥万安。”这个是在她之上的皇位继承人,地位跟弟弟温温一样,比自己高,所以见面必须先行礼。这些宫中尊卑礼仪,对于六岁的暖暖来说,已经是再熟悉不过。
禾轩朝她冷冷地点了点头,原本想就此离开的,不料身旁的治浩却对地上的黄狗产生了兴趣:宫中怎么可能有这种不入流的狗品种?(看来治浩小朋友对皇室的花边新闻并不感冒,所以才会一无所知。)
这个站在禾轩旁边的男孩又是谁?不管他是谁,都该向自己施礼的不是吗?暖暖只好奇地瞅着他,却发现他跟禾轩一样傲慢无礼:
“它是你养的?叫什么名字?”治浩忽然出声询问。
禾轩挑眉看向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朋友竟然对身边无关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暖暖蹲下抚摸起小黄的肚皮,让它舒服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原本不想回答的,不过基于礼貌,她还是回答了:“旺财。”
“……旺……财……?”惊愕同时出现在禾轩和治浩的脸上,禾轩不由自主地重复着暖暖刚刚回答的名字,额头上是三条黑色的竖线。
身旁的治浩倒是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旺财……旺财……好名字……”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居然出现在宫廷之中?见这个小女孩能独自在御花园玩耍,想必一定是皇亲贵族,她若不是禾洛公主,就必定是暖暖公主,可是公主养的小狗,怎么会叫这么……“可爱”的名字?难道公主也要催财?
更多的错愕出现在禾轩的脸上,他看着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同学,尴尬之余,不明白是什么能让他开怀大笑。
却见他弯腰也抚摸起小狗的脑袋来,并大声叫唤它:“旺财乖~!”
可惜小狗并不领情,像是根本没听见有人叫它似的。
暖暖则低头咬着唇,控制住不笑,才没让自己的恶作剧被发现。
“咳,咳……”禾轩适时制止了治浩的“热情”:“我们走吧,剑击老师已经在等了。”
“喔。”治浩只好随了他去,却忘记了介绍自己,也忘记了问她到底叫禾洛还是叫暖暖。
年少的两人就如此擦肩而过,他们都不知道,再次相遇之时,已经是十一年之后,而且还成为了未婚夫妻;他们更加不会知道,前世的缘分,早在今世就落下烙印……
“太子殿下万安。”暖暖被柳么么领去御花园跟温温见面,这是他们姐弟俩自皇阿玛、额娘去世后第一次正式的单独见面。上一次是在诣烨皇帝登基那天的家族聚会里,带孝为别人庆祝,始终不是滋味。
穿着小蕾丝洋装,暖暖俯身施礼后,抬眼看见的居然是弟弟含泪怨恨的眼神,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斜斜地盯着自己。
“绣妹妹,”这时旁边的柳么么立刻热烙地拉绣么么(温温的奶妈)到凉亭倚去:“好妹妹,让他们姐弟俩好好相处好吗?上回我拜托你的事情……?”
绣么么被柳么么拉了去,表情尴尬:“柳姐姐,你知道的……太后她自从先帝去世以后心情一直不好……她人虽然在太子的身边,可也不像以前常笑了……”
绣么么逐渐远去的声音落入了暖暖的耳中,她知道柳么么在为她做着什么。
“我明白,我明白……可是太后娘娘她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们公主了……”
“我有提啊,一看见禾洛公主活蹦乱跳的,我就有状似无意地说‘不知道我们暖暖公主是不是也吃得好睡得好’,可是太后娘娘她都……”
柳么么听见绣么么的话,心都沉到谷底了,可她还顾及到暖暖的心情:“嘘……”她示意绣么么别那么大声,赶紧把她拉远,直到暖暖再也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为止。
“你为什么不抓住它们?!”大滴大滴的泪水终于划下温温圆圆的脸,口中说的居然还是这句指责。
只是这时候的暖暖看进弟弟悲伤的眼中,已经不屑不起来了。她懊恼地低头,头一回认真地在想:我为什么不抓住它们?要是当时她能抓住那两个皮球,也许皇阿玛和额娘都不会有这场意外了。
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想那么多?大概就只有身处这个宫廷之内的大环境了。
四岁的温温哭得呼天抢地,随手拿起地上早为他们准备好的皮球,就往暖暖的脸上扔去,第一个球迎面飞来,暖暖下意识地避开了,球再次滚落到池塘中,她似乎忽然能明白弟弟的悲伤,咬着唇,在第二个球再次无情地飞过来时,她就挺直了脊梁,定定地站在那里,一闭眼,球就已经笔直地撞在了她的额头上,虽然只是蹭红了皮肤,可痛的不是额头,是心。
“你为什么不抓住它们?!”还是这一句话,眼见姐姐被自己扔出去的球击中,温温反而更不满了,他抹了一把鼻涕,干脆跑到暖暖的跟前,无力地捶打着暖暖的双肩,这时候的温温,身高就到暖暖的肩膀位置。
小黄见小主人被欺负,赶紧上前使劲扯温温的裤脚,想要把在小主人身上使坏的人拉走,时不时还发出“吼、吼”的声音。
暖暖却制止它:“不可以!”
最后,反而是温温呆不下去了,才哭着跑走了。
“太子殿下……”在远处看见这一切的绣么么赶紧追了上去,反而是柳么么看着自己的主子站在原地任人捶打,心里浑不是滋味,可是却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没想到,这一幕却成为姐弟俩最后一个回忆。
暖暖穿着樱桃睡衣和樱桃毛毛拖鞋,戴着樱桃小睡帽,抱着小黄,沿着墙壁,一躲一闪地避开巡逻的护卫,悄悄地准备溜到已经鲜少有人进入的乾清宫。这里自从新皇帝的寝宫搬到养心殿后,就人去楼空了,所以暖暖每次都能顺利地进到原来皇阿玛的寝室。
门刚反锁,暖暖才嘘了口气,这种生活其实还瞒刺激的,小小的额头上已经印有汗珠了,她随手擦了擦,然后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亮了以前准备好的一支小蜡烛,房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这时候却忽然听见来自露台窗户外的一阵大的吵杂声,就在金色窗帘的背后,灯火通明,有一群人影站在那里商量着什么,暖暖情急之下马上吹灭了刚刚好不容易才点亮的蜡烛。
没想到这反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暖暖靠近窗户,想要听听他们大半夜发生骚动的真正原因,可是吵杂声却忽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引得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的话:
“你们刚刚有看见先帝房子里边好像有光吗……?”
不少人马上打了个冷战:“好像我们一来就熄灭了……”
“别说了!”胆小的宫女马上制止了这个话题:“我们还是赶快去找太子吧,绣么么都急死了,太后娘娘一定也醒来了。”
吵杂声立刻散去,暖暖却被忽然而至的不祥预感笼罩住全身:弟弟不见了?
没有多想,她就抱起小黄,托起它的脸看向自己:“小黄,知道温温的气味吧?带我去找他!”
可怜的小黄落地后只朝暖暖摆着尾巴讨好,却没有下一步行动。
暖暖瞟了它一眼,探身离开了乾清宫,回头向它抛下最后通牒:“要是找不到温温,就别想要我抱你!”
即使没有听懂这一句话,小黄也看懂了暖暖眯眼恐吓的表情了,完全不敢怠慢,它似乎真的像是听懂了似的,朝一个方向跑去。
暖暖自然跟着它,这一头刚看见一堆侍卫从这边跑过,她和小黄就迅速地跑过这里了,一路上居然都没有被其他也同时在找太子温温的人碰见。
小黄笔直地朝御花园奔去,就在暖暖跟它快要接近池塘之前,离远便听见一声巨大的落水声,随着这一声巨响,暖暖的心莫名地跟着一起往下沉,压得她几乎喘过不气来,然后,就听见了弟弟的呼喊声:“来……人……救……”
“温温!”情急之下,暖暖大喊弟弟的名字,拼足命地跑到池边,她真恨自己游泳课没有好好学,她首先环顾四周,都没发现什么可利用的树枝或棒子,眼见弟弟在水中挣扎,早上被他抛进水中的皮球正因为他的原因而在他挥舞的手边滚动,她没有想更多了,“咚”地跟着跳进了池塘,企图划水过去抓住弟弟还露在水面上挥舞的双手……
“喔!喔!喔!”小黄见小主人下水了,马上出声大叫,及时引来了侍卫们的注意。
暖暖的记忆只定在弟弟伸出水面挣扎的那一瞬,只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抓住那一双手,在她没有能够抓住他们,并告诉他不要害怕之前,她就跟着沉没在水里了……
水里边很冷,她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暖暖再次从恶梦中醒来,梦中只能听见温温的那一句指责:“你为什么不抓住它们?!”醒来时已经满身大汗。
“公主!”柳么么怜惜地为小主子擦拭汗水。
这一次,暖暖激动了,她揪住么么的袖子,迫不及待地问道:“温温呢?”
换来的回答,是柳么么回避的眼神……
再一次,暖暖又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