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的诣烨皇帝在外界的压力下,为了平息人民的众怒,他以暖暖公主妄顾太子的安危为理由,除去她第一公主的头衔,并取消她第三继承人的资格。而他的儿子和女儿,根据规定,顺利地分别接掌了第一和第二继承人的位置。
暖暖被下令搬离东暖阁,失去了继承人身份的她,是不被允许继续住在故宫内的,这是皇室首次对继承人所颁布的最为严厉的处罚,群众的声浪中虽然也有认为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过于严厉,可是这样善良的声音毕竟属于少数。
报道还说,诣烨皇帝的这一举措,是得到淑宁太后的同意的,由于太后的沉默,让这一报道成为默认的事实,也从而免除了人民对诣烨皇帝除去暖暖的继承权是具有私心的怀疑。
从这一决定正式公布以后,暖暖在暂时平息了的抗议风波中,接受密令,要被秘密地送出国外——韩国。
密令是谁颁布的,连柳么么都不知道,她只需按照密令为暖暖准备前往韩国的临时生活必需品就可以了。时间只有一天,她甚至不被允许陪伴暖暖前往国外,只知道陪伴暖暖的将是一个叫雍日的男人,密令说:雍日将作为暖暖公主的老师和临时监护人,陪同她前往韩国生活,直到她被允许回国为止。
所以,柳么么连跟暖暖的这一别将是多久,都不得而知,这怎能不让人担心?雍日是谁?多少岁?是个怎样的人?是谁的人?她根本不知道。
可是能颁发密令的必定是皇后以上的人物,也就是说,要不是诣烨皇帝,就是宜雅皇后或淑宁太后。可是淑宁太后一直对暖暖的事情表现得不闻不问,而且一直住在深切部的vip病房治疗,会在这种敏感时间对公主颁发密令的可能性不高;然而诣烨皇帝跟宜雅皇后呢?他们只不过是暖暖的疏房堂叔和堂嫂,将她的继承权废去之后,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往国外呢?没有人知道。
此时只有柳么么跟施总管两人,在机场送暖暖离去:“公主请您好好保重,柳么么不能留在公主的身边,请您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记得要给我写信啊……呜……”中年妇人的脸上,早就多了两行泪水。
幼小的暖暖脸上却具有坚强的笑容,她穿着粉红色的小洋套装,手中提着配套的粉红色蕾丝花边布袋,朝柳妈妈必恭必敬地行了一个礼,乖乖地回答:“暖暖知道了。”她明显地感觉到么么的不安,所以她就更不能害怕了。
她的鞠躬害柳么么差点跪到了地上:“公主殿下怎能对我施礼?么么会折福的啊!”
暖暖却摇了摇头,笑着没有跟柳么么纠缠这个问题。
在褪去公主的光环以后,什么都没有了反而是一种解脱,一个开始。然而小小的心中,却只有一件事情放不下:“柳么么,小黄不能跟着暖暖到韩国去,请您帮我照顾它好吗?它绝对会很乖的!”认真的脸幽幽地瞅着柳么么,再三地对她保证道。
只要一想到今天早上跟小黄仿佛生离死别的情景,暖暖就觉得鼻子酸酸的了,因为这样一别,也许跟它就没有办法再见面了,毕竟狗狗的寿命比人短啊。
柳么么握着暖暖小小的双手,知道这是公主现在唯一的心愿,怎么可能推辞?
紧接着,暖暖仰头看向旁边的施总管,说道:“施公公,您也要替暖暖好好照顾柳么么喔!”其实施总管和柳么么原本就是夫妻,在宫内共事而认识,早就育有一子。
施总管老脸上硬是冒出了一滴大汗,只有这个搞怪的公主总喜欢戏谑地叫他“公公”,她跟她的皇帝爸爸诣泫帝一样顽皮,却具有跟她母亲思棋皇后一样亲切美丽的笑容。施总管看暖暖看得出神,反佛觉得诣泫皇帝和思棋皇后从来没有离开过人世。
时间过得很快,国际机场的广播在催了:“请乘坐12点25分的班机前往韩国汉城的旅客,赶快办理登机手续,飞机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起飞了。”
施总管这才想起了正事,左右张望却看不见要陪暖暖公主到韩国一起生活的老师:“奇怪,雍老师怎么还没来?”密令明明说,皇宫将会派一位懂韩语的老师照顾暖暖公主在韩国的生活起居。那密令刚下来,第二天公主就要离开北京了,所以跟那位老师约好了要在机场碰面的,而暖暖的行礼和护照,早就送到那位叫雍日的老师手里了。
就在两位长辈朝远处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在近处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我们要走了,公主。”一位一直站在他们旁边等待的少年上前非常自然地牵起暖暖的小手,朝柳么么和施总管点了点头,就要带暖暖转身走向闸口。
柳么么却硬牵着暖暖的另一只手不愿意让她离开,并万分戒备地盯着眼前瘦削高大,戴着墨镜的少年。
这个少年从他们刚到机场闸口时就已经站在这里了,见他一直站在他们的旁边没有走动,他们都一度以为他在等人,没想到等的却是他们?
“对不起,”施总管明白妻子的担忧,赶紧将在少年手中公主的小手抽了回来,把妻子和公主揽在身后保护起来:“请问年轻人你是谁?”
只见男孩表现非常镇定,或者说他是没有表情上的变化,对于施总管和柳么么的敌意和排斥,他并不意外。只了然地朝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动作成熟而稳重,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是年轻的,也是稳重的:“对不起,忘记介绍了,我的名字叫雍日,您们一定是送公主到机场跟我碰面的施总管和柳侍官了,公主的行礼和登机手续早就办好了,护照在我这里。”他向他们展示了暖暖的护照:“我见你们有很多离别的话要说,所以才一直没有打扰,也没有打招呼,很抱歉。”
男孩得体的回答很难让人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尤其是他能说得出他们的称呼以及老师的名字,可唯一让人不能接受的其实不是别的,而是他的年纪:他看上去明明只有十六岁左右!怎么可能被聘为堂堂中国皇族公主的老师呢?!怎么说,能成为公主老师的人,至少也得有个博士文凭什么的吧?
明知道会被质疑的,所以雍日已经将自己的护照亮出来了,上面的名字果然写着“雍日,出生日期:1979年3月5日……”
惊讶,果然是十六岁……(今年是1996年没错,暖暖是6岁嘛。)害两位长辈瞪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张大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嘴巴,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将暖暖牵了去,直到他们走进闸口,离开他们的视线为止。
而暖暖一边走,还一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看他们,手挥了又挥,细细的声音一直重复地说着:“柳么么再见……施公公再见……记得要好好照顾小黄喔……”只是如此小的声音能听见的就只有她自己和她身旁正牵着她走的大哥哥了,因为在公共场合,大嚷大叫是不礼貌的嘛,所以她没有。
直到暖暖再也看不见他们,她才强迫自己不再扭头,一路上默默地被领上了飞机,直到坐在了头等仓上,那叫雍日的哥哥还体贴地给她摘下粉红色的蕾丝帽子,并为她系上安全带,才坐在她的身边,而这一连串的动作,他一直都只用一只手为她服务,另一只手则始终牵着她的。
这个时候,暖暖才有时间和心情去看清这个高大的哥哥。
首先是他一直握着自己的大手:是不是所有大人的手都跟皇阿玛的一样大?跟皇额娘的一样温暖?钦安殿中瞎了的长腿哥哥的手也是如此。
想起那夜在钦安殿跟长腿哥哥相遇的事情,暖暖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不单只是因为他的忽然出现,更是因为当自己醒来以后,居然在东暖阁,自己的床上。她甚至忘记了,她是如何回去的。不过她坚信,那位让她到他怀里哭的男孩,不是幻觉,因为他有温度,而且跟雍日老师的这一双手一样温暖。
然后,她抬头看向雍日的脸,后者正侧脸低头看着自己,即使戴着墨镜,可他确实在注视着自己,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在等待暖暖的反应。
仔细一瞧,暖暖忍不住就皱起了双眉:这个年轻老师的脸怎么跟长腿哥哥那么象?尤其是那一头银发,此时在机舱内柔和的灯光下是银褐色的,象是染过的一样,不过不对,长腿哥哥分明就是瞎的,可雍日老师却能看见啊。
见暖暖紧闭着倔强的肥嘟嘟的红唇,圆圆的眼睛跟圆圆的鼻子,还有圆圆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使劲盯着自己的脸猛瞧,雍日就忍不住笑了,虽然只是微笑,却还是相当迷人,他说:
“你好,我叫雍日,以后请多多指教。”
这到底是什么开场白?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
暖暖眉毛皱得更紧了,只继续闭唇瞅着他。
他的笑意却更深了:“你想问什么?”
他竟然知道!他知道她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他,只是不知道要先问哪一个,于是:
“我什么都可以问吗?”天真的暖暖首先礼貌性地开口询问,毕竟两人是首次见面嘛。
雍日鼓励地朝她点了点头,大手将她的小手牵到自己坐位的手柄上,始终没有放开她。
真的很奇怪,这个人的声音跟长腿哥哥的一模一样,只是他偏偏能看见:“能不能取下墨镜,让我看看您?”
没想到,暖暖最想知道的,居然是这个问题。害雍日忍俊不禁,忍不住就笑开了,还靠在舒适的靠背上压抑着笑得颤抖的身子,许久之后,才状似亲昵地坐起身子面对她,当两人的脸近到只有一只手指的距离时,暖暖忍不住脸红了:这个哥哥好怪。
最后他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道:“不,可,以。”一边回答还一边宠溺地掐了掐她小巧而圆的鼻子,动作自然到彷佛从前他一直跟她如此亲近。
暖暖本该觉得不安和奇怪的,可是雍日太过自然的表情和动作,让她无法紧张起来,她只泄气地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表现出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想要抽回自己的小手,雍日却不愿放开她,只把自己的大手跟着她的小手搁在她的裙子上。
片刻之后,见小公主扁着嘴不说话,不忍心让小公主失望的雍日只好首先器械投降,他失笑着把自己的整个身子放在椅背上,呐呐地说:“等到了韩国,再让你看。”那时候,她要后悔要生气,都来不及了。
暖暖听见承诺,鼓起两腮,稍稍气平了些。只是她竟然没有发觉,自己在周围充满了雍日的气味的包围下,在他手中温度的温暖下,在他如氧气般让人容易放松和舒服的声音和表情下,竟暂时忘记了原本的悲伤和烦恼,忘记了该有的恐惧和不安。
在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暖暖控制住自己,不再询问他任何问题,直到他对自己开口说:“睡一会好吗?很快就会到了。”
她才重新仰头看向他好看的脸。
然后,他松开了一直握着她的大手,那一瞬间,小手有一点不舍,也许只是因为不习惯失去的那个温度。
只见他将他们两人的椅子并拢在一起,去掉两人之间的手柄,然后,两个宽敞舒适的飞机椅就变成双人椅了。
接着,他自然而然地靠近了她,用他身上的温度将她整个人包围了起来,他温暖的大手同时绕过她僵硬的身后,握住她另一边的小手,并用另一只大手将她的小头轻轻地按着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声音像是能催眠一切:“睡一会好吗?”
雍日同时发现,现在的暖暖,小头都没有他的手掌大,整个身子也一样,只有自己的四分之一大小。
最后,暖暖僵硬的身体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被这样的温暖和来自雍日身上好闻的气味包围着,她竟然很快就入睡了。也许因为昨晚没有睡着的关系吧?知道自己将要离开故宫到国外独自生活的她,不安得根本无法入睡。
而记忆之中,自从皇阿玛和额娘出事以后,她除了那个在钦安殿祈祷的晚上,就没有好好地睡过觉。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两次,都是在陌生的男孩怀里入睡的?而且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象?
在睡梦中,暖暖梦见了那夜的长腿哥哥和他温柔的声音:“到我怀里哭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