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齐府,休息时得知刘、张二管事已送交官府,刘管事因有教唆之嫌,判十年牢狱,张管事则酌情判了五年。询问之下,知道张管事的女儿儿子已送到齐庄,大夫也于两天前请去了。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在齐府歇了一夜便打道回庄。
到齐庄时已近午时,还没下马车,就听见一女声娇嗲地说:“庄主总算回来了,妾身好想你啊。”声音那个柔啊,听着就像几天没吃饭一样,宗气不足。
掀帘踏出马车,看见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紧贴齐天任,不用说肯定是她的三美妾之一的艳夫人——风艳艳。在齐庄住的日子里,常听下人们八卦,三个妾室一个风骚,一个冷艳,一个娴静。眼前这女子浓妆艳抹穿衣暴露,定是那风骚却最得齐天任宠爱的娘们。
看她这架势,我娘哪是她对手。
不过齐天任口味也太差了吧,这女的见谁都放电。当着齐天任的面都敢对齐衡眨眼。
齐嵩扶着我下了马车,我说了声“谢谢”。齐天任这时吩咐:“先回菊阁梳洗,然后到君成楼来用午膳。”
我毕恭毕敬答了声“是”,看了一眼风夫人,便领着小环回菊阁去了。
身后听见风夫人说:“齐林丫头越发标致了。”
刚踏进菊阁,就远远的看见娘站在厅前等我。我小跑上前扑进她怀里说:“娘,我好想你啊。”
她哽咽着说:“娘也很想你,天天想,时时想。”
我在她怀里仰着头说:“你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说完拉着她坐下,从小环那接过包袱打开,里面全是些小玩意,在集市上买的。我最喜欢的是一把雕工精致的檀木梳,于是先拿出来向她献宝。
“这檀木梳,卖的人说用它梳头,头发乌黑光泽,可好了。”我笑着递给她,她接过梳子,在我头上梳了两下,一脸慈爱地说:“娘以后就用这把梳子给林儿梳头,直到林儿嫁人为止。”
我笑着直往她怀里蹭,有些不好意思:“林儿一辈子不嫁,留在齐庄伺候娘。”
她摸摸我的头说:“哪有不嫁的闺女,林儿终究是要嫁人的。”
我们正谈着,小环在一边插嘴道:“小姐,庄主说梳洗后便到君成楼用膳,您别忘了。”
“是吗?”娘眼睛一亮,立马唤夏兰打水来给我梳洗。
我规规矩矩任她摆弄,梳洗完了,便和小环出了菊阁。娘站在门口望着我离开,顿时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冲动地说:“娘跟我一起到君成楼去吧。”
她愣了下,然后挥挥手笑着说:“我不去了,你快去,别让你爹等。”
“哦”了一声,我便往君成楼去了。
古代女子以夫为纲,丈夫说站不敢走,说走不敢留,娘对齐天任更是惟命是从,说的做,不说的绝不会做。我苦笑了一下,敛了情绪登上君成楼。
齐天任已在,陪同的还有风夫人。这女的初次见面就不爽她,现在还一起吃饭,明显的影响我食欲。
走近更是浓香一阵,熏得有点呛鼻。
我规矩地唤了声“父亲”,然后坐下。下人们陆续端菜上桌,美食的香味渐渐盖过风夫人的香粉味,我也慢慢舒展眉头等着开饭。
菜上全了,齐天任开口说:“吃饭吧。”然后夹了块鱼放我碗里。
我点点头拿起筷子,一言不发慢慢吃饭。
“林儿最近面色红润,身体也壮实不少啊。”风夫人掩面而笑,眨着媚眼看着我。
“谢夫人赞赏。”我回了句,没再搭理,自顾自地吃着。
“林儿第一次出门不知见到什么新奇物没有,说给二娘听听。”她继续笑着说道。
我不知怎的,听她一声“二娘”,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碍于齐天任,还是隐忍住,规矩地答她:“没有。”
“那林儿可有带什么玩意回来啊?”还继续,这风骚女跟我杠上了是不是?!一句“二娘”占我便宜就算了,还再三追问,要不要人吃饭啊!
正要开口顶她,齐天任突然对着她说:“你先回去,我叫人给你另外准备。”
我愣了一下,望向齐天任。
大哥,知我者你也,够朋友!
风骚女当然不依,但看了齐天任的招牌冰脸后,还是老老实实离开了君成楼。临走不忘瞄我一眼。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下的逐客令。
她走后,空气舒爽不少,我也放下心来好好吃饭。
“不喜欢她?”齐天任问。
我老实回答:“嗯,不喜欢……换了是你,老是有人二娘二娘的占你便宜,你会喜欢吗?”
他笑笑,再往我碗里夹了颗青菜。
我接着说:“我说你,偶尔也去关心一下我娘嘛,有了美妾而弃糟糠之妻,未免有些过分了。她一天老老实实守在菊阁,就等你去看她。”
他什么也没说,优雅地吃饭。
我也没再开口,当我自讨没趣。
出乎意料,当天晚上齐天任便到了菊阁。娘叫冬儿准备了些点心,两人在院子里坐着品茗。我拉着小环她们到后院玩耍,没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心想这家伙,有时候还不错。
第二天我没去君成楼用早膳,想着齐天任都知道身份了,我也不必去应酬他,他也不用再怀疑试探我。
吃过早饭,便找来管家领我去见张氏姐弟。
管家把他们安排在君成楼东厢客房。刚踏进院子,就看见一小姑娘蹲着修剪花木,管家咳了声,那小姑娘转过身来。
她看起来和齐林差不多大,小巧娟秀,娴静温和。
管家开口说:“这是二小姐。”“小姐,这就是张管事的女儿。”
她眼睛一亮,笑着恭敬地欠身说:“张渺见过小姐。”声音盈弱却似银铃。
我笑笑上前拉着她的手说:“你好,我是齐林。不必那么生分。”
她微红着脸静静地看我,显是有些紧张。
我问:“在庄里还住得习惯吗?”
她说:“很好,庄里的人对我们姐弟甚是亲切,渺儿感激不尽。”
我弯着嘴角笑着说:“那就好,以后就在齐庄住下吧……等你爹出来,叫他也过来住。”嘿嘿,齐庄这么大,齐老板这么有钱,多养三个人不算多吧。
她眼眶微湿,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咧嘴继续笑,问她弟弟在哪,我去看看。
她说在房里,大夫已经诊治了,开了几副药,说好好休养半年就会好转。
半年?什么病啊,要休养那么长。
我跟着她进屋,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约八九岁,清秀俊朗,脸上却没半分血色。看我们进来,忙撑起身子艰难地坐起。张渺上前去扶他,随即开口说:“琦儿,见过二小姐。”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喘着气,说:“琦……念恩见过二小姐。”然后他接着说:“我原唤张琦,父亲临走时给我改了名字,叫念恩,要我……记住庄主小姐的恩情,这辈子做牛做马……好生报答。”断断续续地说完,他又咳了两声。
不用这么大阵势吧,一辈子做牛做马。这是流行于古代的口头禅吗?怎么到处有人说啊。
我笑着坐上床沿,扶他睡下,说:“以后就在齐庄好好休养,姐姐正好缺个弟弟,你跟着姐姐可好?”
“小姐?”
“可好?”我眯眼笑,握着他的小手。
“好,好,念恩……必会好好伺候小姐,做牛做马……”他红了眼眶,激动地说。
“不用做牛做马,姐姐只想要个玩伴,要个弟弟,不要什么牛啊马啊的。”我打断他,伸手摸摸他的头。
其实早想要个弟弟了,可惜爹妈遵从计划生育,尽忠职守少生优生,让我的愿望没法实现。
他哽咽着说:“爹说二小姐心肠好,爹说二小姐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爹还说……”
“你爹又没有说让你好好养好身子啊?”
“嗯,说了。”
“那就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我给他拉拉被子。
眼见着又要哭了。梨花带雨的,让我母性大发对他心生怜爱。
这么小便离开父母,姐弟相依到陌生的环境,也不容易。我安慰他说:“男孩子要坚强点,不要随随便便哭。”
他听完擦擦脸,皱皱鼻子说:“念恩不哭,念恩要坚强,然后保护姐姐。”
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被子说:“姐姐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说完我便离开了客房,张渺一直送到门外千谢万谢,就只差没跪下磕头了。
古人重情义,比纸醉金迷功利拜金的现代好太多了。我不禁拿来比较,随即又为自己的乱想笑上一笑。
我现在也是古人了呢,还是个从现代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