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不记得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一回想头痛欲裂。
回忆成为痛苦的契机。
捂着脑袋蜷缩在床头,房门这时被推开了。进来一名年轻男人,相貌却似女子。他慢慢走近我,直到我能从他眼里看见惊恐的自己。
“你醒了?”
“……”
“知道我是谁吗?”
“……”
“丫头。”他靠近坐下,盯着我说:“别担心,你只是生病了,所以想不起以前的事。我会照顾你的。”
“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我捡来的。”
“我,我是……”
“你是龙儿……以前叫什么不重要,从今以后,你就是龙儿。”说完他摸摸我的头,随即唤来下人帮我梳洗。我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心里感觉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对于他说的话,我甚至不能集中在脑子里。
后来,他向见到的每个人说:“这是小姐,以后要好生伺候。”
这里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我都觉得很陌生。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跟自己格格不入。他,炅帜,告诉我,半个月前他在山脚下捡到我。那时我昏倒在路边,旧疾复发奄奄一息。他是名医,我可能是在上山求医的路上昏倒的。我问他,有其他人与我同行吗。他说没有,我是一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竟有这样大的勇气和毅力独自来栖炎山求医。我的手是光滑细嫩的,这说明我的家境并不差。是什么样的家庭会放心让自己的女儿独自上路呢?而且还是有病在身的。
我有些迷糊了。
时间过得很快,我在这里呆了半个月。我忘记了过去,可是没忘记生活。
每天,我会去炅帜的书房看书,会问他一些问题。很庆幸自己没忘记言语识字,而且书房总能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这让我觉得安心。
闲暇之余,我会帮他打理一些药草。他的那些宝贝,从不让下人打理。我也是再三恳求才能进入药圃帮忙的。寄人篱下,我需要做点事,干点活,让自己少些尴尬。
所有的夜里,我会莫名其妙做同样的梦。梦里有一个少年拉着少女,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我能看清少年的面貌,却无法窥见少女的容颜。日复一日,反反复复。
除了这个梦以外,我的日子平淡无奇。
“怎么了?”
“……”
“龙儿?”
“嗯?什么事?”
“怎么看书看得发呆了?是不是不舒服?”
“呵呵,我没事,大概昨晚没睡好。”我轻轻笑笑,一手握着《诗经》,一手揉揉太阳穴。
炅帜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我面前,执手抚上脉门。
我静静地看他。
“药都按时吃了吗?”他问。
“吃了。”
片刻后他说:“没什么事,一会我给你开些安神的药。”
说完他抚上我的头。我不禁扑哧笑出声来,道:“别这样摸我,感觉像在摸狗。”这时,脑中电光闪过,心湖像投入一粒石子,泛起涟漪。我觉得这句话很熟,就像什么时候说过。可是它只触动我这一刻,却无法揭开我的记忆之门。
“龙儿,怎么了?”炅帜问。
“我没事……帜,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
“你捡到我时,我真是一个人吗?”
“是的。为什么这样问?”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的。”
“……”
“我一直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少年,他拉着一个少女。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就是那个少女呢?我明明看不清她的脸的。帜,你说,那会是我的记忆吗?”
炅帜没说话,他的手轻轻放下,搭在我的肩上。
我等待他的答案,虔诚的等待。他是我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我需要他的肯定来让自己安心。
“也许吧。”
听他这样说时,我有点失望,感觉心里一阵酸楚,隐隐作疼。
“龙儿,如果一辈子都想不起以前的事,你会怎么办?”
“一辈子么?”
“是的,一辈子。”
“……”
“那样的话,就留在我身边吧。”
“……”
“龙儿?”
“我,我是应该留下来,报答你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炅帜笑了笑,脸上尽是祥和,让本就清秀的脸显得格外温柔。
“我肚子饿了,去准备午膳吧。我们在书房吃可好?”
“嗯,我这就去准备。”抛开阴霾,我照他的吩咐出去了。走到门口时,我回头笑望。
“帜,谢谢你。”
说完我推门而去。
屋外,烈日正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