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东厢,就看见齐华拎着刘管事的衣领抡起拳头准备打下去,齐嵩几步上前抓住齐华分开二人。
齐华大呼:“四弟放开我,不给他吃吃拳头这厮是不会招的!”
齐嵩劝着:“二哥你别乱来,一切有庄主和小姐定夺。”
齐华转头看我迈进房内,不再挣扎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小姐。”
我笑着说:“齐二哥你先去我爹那,他们都在那里。”说着“他们”时我看了看刘管事,这小老头还是不依不挠,冷静依然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就算猜到“他们”二字可能包括张管事。
齐华退出房间。我笑着坐在刘管事的对面,说:“刘管事你好本事,就连我爹的贴身侍卫都能气得七窍生烟。”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小姐说笑了,刘某老实人,没有这个本事。”
我开始知道为什么齐华那么生气了,连我都想冲上去揍扁他得意的脸。
我不愠不怒地说:“我不跟你兜圈子,直接说了吧。你刘管事什么人我们都知道。少年时不学无术,长大嗜赌成性,偷卖家中财物被父亲逐出家门,投靠在河龙镇齐家布庄做管事的远房叔叔。一年前,叔叔逝世,你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接替了他管事的位子。任职期间故态复萌,赌输家当还欠下大额债务。半年前见齐府管账的张管事突遭家变,于是威逼利诱拖他下水,亏空布庄银子。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我撑着头,嘻皮笑脸看他,等着小老头狡辩。
果然不出所料,他说:“二小姐少不更事,受人蛊惑不分是非黑白。刘某忠心不二,决不会干那些勾当。”说完还看了看齐嵩,语意明显。
齐嵩也不生气,淡淡地说:“昨晚刘管事可不是这样说的,我记得你可是说,小姐年少,还望我们兄弟在旁多加指点,以防小人危言耸听啊,怎么这会我们倒成了蛊惑之人了。”
刘管事陪着笑说:“刘某并未指你们兄弟,齐四爷误会了。”
齐嵩昨天应邀去了刘管事家做客,小老头把李总管事咒上了天不说,还拉关系套口风,然后自然是奉承讨好极尽无耻小人之能事。他大概没想到齐嵩不仅掀他老底,而且我这一直被忽略的小不点抓住他的尾巴就狠狠踩上一脚。
现在看他的笑脸没有那么欠扁了,我心里乐着。
房间里片刻安静,僵持不下。我不想就这么耗着,于是打破僵局开了口:“刘管事,现在我们是没有物证,可是张管事已经承认受你指使亏空布庄银子。人证有了,不知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姐说的是,张管事不念旧恩做出对不起齐庄的事,难辞其咎。就算到了衙门我也可以说此人居心叵测,死到临头还要栽赃刘某,陷刘某于不义。”刘管事坦然以对。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混了那么多年市井,他倒是成精了。不过就算是白骨精,我也要三棒把你打死!
第二招,我开始威逼利诱,把对张管事说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
其实这样做,是根据我原来看到的一个理论。这个理论阐述的是一个博弈均衡。具体的原理我已经忘了。大概就是说两个作案嫌疑人分别关在两间牢房,警察告知,如果两人都招供,则各坐牢3年;如果两人都不招供,则放出;如果一人招供而另一人不招供,则招供的坐牢3年,不招供的坐牢10年。局外人看来,最好两人都不招供。但其实结果是两人都招供了。结论就是非合作博弈的情况下困境无法解脱。简单地说,他们一定会招!
刘管事听完后有些犹豫,见他动摇的样子我趁胜追击打出第三招:“刘管事,说说你与张管事亏空的一万两都用在哪了?”
只见他听完后神情激动,突然站起来拍桌大呼:“那厮居然坑我,明明说只能做五千两的账!”说完脸色苍白,然后颓然跌坐下去。
片刻过后,他红了眼,讨饶着说:“我招了,只求小姐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刘管事的眼睛说:“做了事就要有承担的勇气,这才是男人!”顿了一下,我继续开口:“我会将你们送交官府,也会叫我爹替你们求情,一切好自为之。”
说完我便走了,剩下的事齐嵩自会处理。
外面起风了,傍晚的秋天透出寒意,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我的世界弱肉强食,这个世界也是。刘管事会仗着自己的身份亏空公款,我会仗着齐庄的面子威逼利诱,大家都有后台,然后用这个后台去欺压后台不如你的人。
现在突然觉得还魂到齐庄,我是幸运的。如果不是,说不定现在我已露宿街头,抑或客死异乡,再或者受人摆布……
周围更冷了。
刚穿过回廊,一红衣丫头迎面向我走来。
走到我面前时,她欠身开口:“奴婢小环,是庄主派来伺候小姐的。”
有些疑惑,我看看她,然后问:“今年几岁了?”
她恭敬地说:“十六。”
那么小!这壳里的魂都十九了!突然派个人来,不知齐天任搞什么鬼。
“领我去父亲那吧。”我笑笑说。
“是。”
由小环领着去见齐天任,一路上见她身形矫捷,步履轻盈,猜她是练武之人。于是我就明白齐天任为何不点我娘的侍婢随行了,原来已作安排。小环既是丫鬟,也是保镖。
小环带我到了齐天任的书房,齐家兄弟除齐嵩外都在,张管事也在。见他一脸悔过,知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我刚进去,齐天任就说:“刘管事那边怎么样?”
我回答:“齐……嵩正在写供词。”终觉得在齐天任面前叫他的侍卫“齐四哥”不大妥当,于是忙改口。
齐天任又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说:“一切父亲做主……不过,林儿希望父亲能出面,让官府从轻发落,张管事的子女也能安排到齐庄来,然后请大夫症治他儿子的病。”
齐天任端着茶杯喝了口茶,然后说:“你们先下去。处理的事就按小姐的意思。
他看我又说了句:“你留下。”
我心里低叹。是时候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