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勤赶到警局的时候,可儿已经做完笔录,她一脸素颜,泪痕未干,身上的衣服些许凌乱,显然没有时间整理。
可儿扑进思勤怀里,抽泣着。
思勤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是来了么。”
“你是她家属吧?”身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严肃的语调里又有些许嘲弄。思勤转过头,看到一顶庄严的警帽,帽子下是一张干练的脸。
“是的。”思勤松开可儿,“她没事吧?”
“她从事什么工作,你清楚吧?”女警翻看着笔录,头也不抬的说。
“清楚。”思勤心想说不定要罚款,甚至还有可能拘留。
“既然清楚,为什么不劝劝她?放任家属做这一行,你的心态可真好!”
“是我不对。”
女警冷冷一笑,看着思勤:“这个职业的坏处不用我多说,不过从笔录上看,她已经决定不做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谢谢。”
“先别忙着谢。”女警说,“既然已经悔过,就不用拘留,不过罚款还是要交。”
“交多少?”
“五千。”
“刷卡行么?”
“行。”
“在哪交?”
“跟我来。”
思勤跟着女警走出房间,刚拐进走廊里,便见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隆一阵雷声,大雨倾盆而下。这种极富阳刚气息的暴雨,少见于江南。
“那人没有生命危险吧?”思勤说。
“皮肉伤而已。”
“晴儿用坐牢吗?”
“就是拿刀捅人的那个女孩?”
“嗯。”
“说不好,不过我倒是挺佩服她,小姐也有小姐的尊严,那种情况下,措施是一定要采取的,不过行为过激了。”
思勤松口气,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交过罚款后,思勤说:“我能去看看她吗?”刚来到警局的时候,听见她嘲弄的语气,思勤有点反感,不过经过这一会的接触,思勤觉得她是一名挺负责任的警察,对她的印象便好了许多。
“能看,不过她一时半会出不来。”
“嗯。”这句话在思勤意料之中。
晴儿被关在拘留室,女警打开门的那一刻,思勤看到她行若无事的表情。
“你们聊吧。”女警看看手表,“十分钟。”
“谢谢。”思勤走进去,关上门。
“勤哥,你来啦。”晴儿的笑容依然很甜美。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可儿是我好姐妹,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推倒吧?”
“嗯,要是我在,估计下手比你重。”思勤说到这里,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怎么情愿在那种场合看可儿和别的男人调情,“我听警官说了,应该会从宽处理。还有就是,我没见过那个人,不知道他什么背景,要防止他报复。”
“勤哥放心吧,我接触过他几次,他是个很怕老婆的人,想把这件事捂住还来不及呢,哪还敢再生事?我出去后换个地方做,遇见的几率会小一点,就算真遇见了,我也不怕他。”
“其实,换个行业也未尝不可,即便是换个城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么担心我啊。”晴儿看着思勤。
“人心不可测,越老实的外表下采取的报复行为可能越极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做这一行还好点,继续做这一行的话,就算换个娱乐会所,还是有很大可能会撞见他。”
“勤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晴儿拉着思勤的手,“他不是在黑道上混的人物,不可能找人把我砍了。”
“可儿都考虑不做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坚持呢?”
“勤哥,我跟你说过我的家庭条件,父亲在工地上出事后就行动不便,弟弟还没上完学,我哪能看着母亲一人辛苦操劳?再说了,我没什么文化,做这一行还能多赚点。至于换一个城市嘛,我舍不得可儿,更舍不得你啊。”晴儿的笑容里闪过一丝忧伤,“可儿不想做下去,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同,你说是吧?”
“好吧,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那……我先回去了……”
“嗯。”
思勤松开她的手向门外走去,走两步回过头说:“我有时间就来看你,家里缺钱跟我说,我先汇过去。”
“勤哥……”晴儿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情,扑进思勤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好啦,我不是说了么,没事的。”
“勤哥,除了爸爸妈妈,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这句话太重了,我可承受不了。”思勤笑着说。
“我说的是真的。”晴儿抬起头看着思勤,满脸泪痕,“可儿的选择是对的……上天不知有多眷顾她,让她遇到你这么善良的人。”
“我哪有多善良。”思勤帮她擦干泪痕,心中却叹口气。遇见又能怎样呢,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们最终会去向哪里。
“时间到了。”女警敲敲门。
“马上就好。”思勤应了一声,对晴儿说,“我回去了。”
“嗯。”晴儿抱得更紧了。
思勤轻轻推开她,走出门去,关上门那一刹那,朝晴儿挥挥手。
晴儿说:“再见。”
思勤轻声说:“再见。”
女警说:“看不出,你还挺多情。”
“嗯?”思勤一愣。
“没事,走吧。”
两人转进走廊,暴雨如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思勤说:“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加班,挺辛苦的。”
女警说:“习惯了。”
思勤说:“你这么年轻,为什么总是绷个脸呢,古人云‘笑一笑,十年少’,每天多点笑容,有利于永葆青春。”
“是么?”女警停下脚步,“你挺擅长和女人搭讪啊?”
“也不是。”思勤尴尬地笑笑,“我只是觉得气氛有点严肃。”
“这难道不是个严肃的地方?”
“对坏人应该严肃,对好人应该平易近人不是?”
“那你是坏人还是好人?”
“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做坏人。”
“谅你也不敢。”女警笑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十分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