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白云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在她的思维中,借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孩肩膀是件极其普通的事吗?
我倫倫看了眼那个正聚精会神白云,她似乎如往常一样。果然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孩子啊!
“白云,这题怎么解?白云,白云……”
白云像是从梦中醒来,轻呃了声,然后马上面色不变得对老何说:“请再重复一遍。”
收回刚才说的话。
那晚之后,我再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女孩送我的水,而每次回车库取车时,总会有一瓶水放在车篮里。
很多人对我这种辜负别人好意的行为深恶痛绝,但白云却总是在场外静静地看着我的表现,在别人没有注意时,轻轻对我点头。
在班里,白云一般只和我聊天,虽然在一开始每次都要拿个作业什么的,可这些也足够好事者到处乱传。于是,很多人便知道我有所谓的“女友”了。
白云知道这个谣言,但也和我一样,没刻意去解释。而且,索性不再拿“作业”当挡箭牌,连中午吃饭也是毫不掩饰的同我一桌。于是,每天我都能吃到额外的加餐。
我也问过她,为什么一个女孩子竟然放得那么开?
她笑笑:“这样不是省了你我的好些麻烦?”
我也笑着问,你难道不怕有一天会爱上我吗?
白云敲了下我的脑袋,假作嗔怒:“就算世上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找你。你再这样说,中饭就不分你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这一大周又快要结束了。这回我主动跑到白云面前,问。
“美女,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美女理所当然的回答:“你可是我的‘男友’啊,这是你的义务。”
我憨憨的笑笑,这种笑话她也只会和我一个人讲。有时候也会因此而感到异样的虚荣,比那些女生送水更易让我心理满足。
路上,白云像那晚一样,轻轻地靠在我的背上。但比起宁夏的活泼,她的文静却让我找不到话题扯开沉默的窗帘。
“美女,我的夜宵什么时候送来。”在思索中,我终于想起她曾经的许诺。
白云反问我:“你什么时候想要?”
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问倒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过讨回这顿。
“要不就今天晚上吧。”白云帮我回答。
“哪里,你不会打算让我去你家吧?”
我打趣道,而白云便在背后猛锤我一拳,害得我差点撞上路边的小树。
“你把杨海他们叫出来吧。”白云轻声道,“就到星波广场那,我把吃得带过来。”
那晚的事,一直是我和白云的心病,我总想找个机会感谢他们,现在她那么说,我哪有不赞成的道理?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风里也带着沁人心脾的青草香味。
来得人只有杨海,老大吴有智跟着叔叔的建筑队到了其它城市,而另外两个不是本城的,已经回家了。
我们在草坪上摊了块布,白云拿出两个大保温瓶,里面装着好几人的分量。杨海自己也带来了两瓶啤酒,就我空手而来。
白云骂我是来吃白食的,我嘿嘿笑笑说,如果不是因为有白食吃,我才懒得来呢。
“王子,上次那个女的找你是想让你做她男朋友吧?”吃着饺子,杨海突然问起。
见我点头,他一声冷笑:“那个婊子可不简单啊,曾经跟老大有一腿,花了光了他的钱再老大反应过来前将他一脚踢开。可老大还是一个劲得认为是他的错,嘿嘿,骗人骗到这种境界,真让人不能不说一个服字。”
“哦,怎么回事?”我好奇地问。
杨海喝了口酒,脸色有点涨红:“有天,老大和那女人在一起时,碰到了那女人的老爸。你看老大的样子,就算不是学生一般人家的家长会同意自己女儿和那样的人在一起吗?如果我也有女儿,我也不会。开始我听老大喝闷酒时说这事也以为是个巧合,可是有一天,我听到那个女人对着自己朋友炫耀着说‘嗨,那个傻蛋啊,那天我故意让我爸过来接我,看他那幅穷酸样谁跟了他谁倒霉。’”
说到这,在昏暗的月亮下,我竟然察觉到杨海的双眼,布满了根根血丝。
“那种女人,早他妈死了算。”大概是酒精上脑,杨海话一落下,便将手中的瓶子远远的甩向对面的小径。
我想杨海大约也有心事吧。
“谁扔的瓶子,给我出来。”随着玻璃的碎声,从小径那传来了一个愤怒的人声。
我想糟了,不会是伤到人了吧。可杨海心头正不爽,见有人吼他,马上吼回去。
“是你大爷,有种你自个儿进来呀。”
外面那人冷哼一声:“胆子不小啊,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然后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
我的夜视能力已经好到非人地步,对方还没有走近我便看清了他的样貌,然后便觉得这人好眼熟啊。待他走近,还没待我开口,白云一声惊呼。
“刑哥!”
我于是才恍然,这不就是上次玩“英雄救美”时的小个子吗?
刑哥先见有人叫他,便发现了白云,他显然不像我那么健忘,或者说美女本身就很难让人遗忘吧?
“哦,你们啊。”他的脸色还是有点沉,但总算有点放松的样子。
我忙站起来,把刑哥拉过来。
“误会,误会。我们这朋友刚才心情不好,所以有点冲了。你看我们这有宵夜,来一起吃点吧。”
刑哥看了一直没说话的杨海,后者正绷着脸却没有动手意思。
“年轻是好,但冲动后就要为自己行为负责。”刑哥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接过白云递给他的那碗饺子,尝了下连赞美味。
白云含蓄地笑说:“也就是超市里买的,我不过煮了下而已。”
“什么?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做的饺子呢?”我有种上当的感觉。
白云俏皮的对我吐了吐舌头:“谁让你笨啊,这都看不出来。”
刑哥听了我们的对话,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切,谁跟他好了。”白云不屑的看了我眼眼,我气的真想把咽下的食物给吐出来。
杨海这时终于也笑了,好像把刚才的不愉快也一笑了之。
我不太会喝酒,白云也是女生,所以那两瓶酒都是杨海和刑哥两人包办的。常听说男人的感情是在酒桌上喝出来的。很快那他们揪肩搭背,让人嗅不出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末了,白云收拾好残局,刑哥便邀请我们去他那武馆里玩。但那时天色不早,白云不得不回去,为了送她我也回绝了刑哥的好意,说好了下次再来。而杨海却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
广场里我家不远,所以这次并没有骑我那老爷车过来。
我和白云走在寂静夜色笼罩下的河畔,没了挑起话头的人,我们又变得沉默。然而,不知为什么,我和她好像都十分享受这种平静,没人愿意打破。
“小夏昨天发短信给我了。”待到无人的河边,白云突然道。
“哦。”我点了点头:“她有说什么吗?”
白云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不激动呢?”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奇怪了,好像第一次接到宁夏信时的那种激动,现在已经淡了好多,甚至是宁夏在我心中的模样都快模糊。
“宁夏说这两天学校开运动会,想让咱俩过去玩。”
脚下的步伐突然停住,我愣愣的重复白云的话:“想让咱俩过去玩?”
我不知道这个玩是什么意思,她让我过去做什么?难道要让我看她现在幸福的样子吗?
“你不想去?”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的心中除了兴奋,更多的是害怕。
“你在害怕吗?”白云好像我肚里的蛔虫,对此我抱以苦笑。
白云放下手里的包,凑到我面前。
“你想干什么?”女孩吐气的兰芳,让我不知所措。
她分开我撩眼的长发:“有多长时间没理了。”
我现在的头发直可以当扫把用了,于是我老实的回答:“大概快一年了。”同时在心里加了句,在宁夏离开后。
宁夏从前说过,她十分喜欢某部韩剧里主角长发飘逸的样子,所以我一直蓄着这头不知被老妈教训过多少次的杂毛。现在虽然长了,不过与飘逸沾不上一点边、
“你打算这个样子去见小夏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白云突然推了我一把:“去,到河水里湿一下,我来剪。”话毕,她从包里掏出锯齿形的散发剪,还把先前掂草坪的长布拿了出来。
这一刻,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不是有预谋的,那打死我也不信。
“别给我剪短啊。”这是我唯一能抗争的。
在月下,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双纤手抚过我的头颅,片片的残发落下。剪子的“咔嚓”声,同时落在了心里,好像剪断了什么烦躁样,让我生出许久未有的安宁。
如果天堂没有这种安宁,那么,我情愿永久逗留在这让我哭,让我笑,纷争不已的嚣嚣红尘。
“白云……”
“嗯?”
“不,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