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嗒嗒的小雨,打在小木屋的玻璃窗上发出清脆而又好听的声响。从前的我总是喜欢在这时候躺上床,在昏黄的灯光下听着带着杂音的盗版磁带,不去想那些幻想的恶势力,超能力或是其它些妖魔鬼怪之类,只是静静的享受那片刻如回归母体般的宁静。
而如今,我不得不苦笑着面对眼前自己亲手造成的一切。眼前的神木好像是从战国时代穿梭过来的武士,每个眼神都像把刀子似的要我整个人剖开。
“嗯,虽然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但我还是想说……”我用尽量和善的笑容看着神木,“能不能当着没发生过啊。”
“侮辱武士尊严的人只能用他的血来洗净。”神木微一弯身,将刀横在面前,“举起你的刀,我不杀手中没有武器的人。”
“哦,也就是说只要我不拿起刀你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了。”我用开玩笑的口吻看对他道,“那么今天就至此为止吧。”
“如果你再不拿起刀,我会在三声之后将你的手筋挑断。”
我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转而对木野道:“这就是你说所的真正实力。”
“不,比我那次要更强。”木野神色严肃,“我不想说谁对谁错,不过我希望这场只是比试。”
“是决斗,女人。”神木冷冷道,“上次我输给你是因为这小子对你有感情。而现在他更多的是仇恨,可以完美发挥我的实力。”
“又说这种蠢话了。”木野叹了口气,“希望上次没有彻底把你脑袋打坏。”
奇异的结合体啊,有恶鬼在神木身上两人竟然能完好相处。很像拔神暗术,不过意识被鬼所侵蚀这一点却是差了好多。
如果我使用修罗的力量便有很大的可能被木野察觉不对劲,可是不那么做的话便会有很大的危险。
“请多指教。”神木再次说起那句话,此时的感觉与之前完全是天壤之别。
“忘了问,你真的会杀死我吗?”
对于我的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举起刀望着神木,所有的不安都在下一刻消失。
“我也会。”
我们不约而同的向对方冲去,又同时挥刀。两刀相撞时却发出类似金属相交的争鸣。
“你也是……”
我们互抵着对方,神木的眼里透露惊奇。在生死之际去考虑未来的事有可能会发生的事,那无疑便是自杀的行为。
我阴笑地看着他,轻声道:“很不好意思没有告诉你。不过有些事你还是回到地狱再去思考吧。不过我很好奇究竟你还能不能回去呢?”
他的身体此时应该感觉僵硬吧?与其说是身体僵硬更深刻点不如说是灵魂僵硬。这便是《拔神暗术》中的“锁灵”,对于这种未进化成修罗的恶魂来说,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
我侧身一滑同时解开他身上的束缚,神木顺着刚才未尽的余势劈下在外人看来我却是险之又险的避开。这就是我要制造杀他的借口。
结束吧,不过还要感谢你陪我玩了这场游戏。
正当手中的木刀划向神木脆弱的后颈之际,一道白芒在我眼前划过一瞬间阻挡开了那致命一击,而那一击的力道与方向却恰恰将神木击昏过去。
一把伞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我说过,这只是一场比试。”
我望着木野,她却没有丝毫的表情。我又看了看地上的神木,不由叹了口气,扔下手中的刀走出门,而木野却没有阻拦。
屋外,大雨倾盆,几棵小树在这风雨中无力的摇摆。
走入雨中,像是浇灭了一团火焰似的。我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如此的可笑。如果是从前的我绝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就算那人曾经拿刀指过我的头。也许我会报复,却不会选择这种直接伤害到一个人自尊心的地步,更何论要人性命。
走到那棵我和木野相拥的小树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袭上心头。我哭了,为我自己而哭。我现在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除了昨夜那次,我从没杀有真正意义上的杀过人,可是因我而死的人却又不记其数。
我开始回忆,拼命的回忆母亲的红烧排骨,父亲的陈年老酒,宁夏俏皮的微笑,白云无意间的温柔……
杨海,吴有智,刑哥,倪浩洁……
那些仿佛上一个世纪的记忆却带给了我无止境的安慰,我突然很想回家,回到那个只须为了未来而操心的世界,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盼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我想回家,可是我能吗?
我只是经历了半年这样的生活,可是另一个我却从六岁起足足十二年啊!他只享受了半年的平凡,我能残忍的让他回来吗?我们本是一体,只让其中一个过着安逸的日子那对另一个绝对是很残忍的事。我说过,这些都是我欠他的。我欠他的,那就必须还掉。
手机又再响起,可是这回我依然没有心情去接。四周的雨依然哗啦啦的下着,如同我的眼泪。
不只过了多久,一个白色的身影向我慢慢走来,她撑着把白色的伞让我想起那个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慢慢的抬起伞露出一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
“白云……”
我失声叫出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可是来人却是木野。我马上站起来转过身。仰天望,泪同雨水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她来到我身旁为我撑起伞,小小的洋伞并不能容纳并排的两人,木野很快也被打湿了半边身体。
“你来做什么?”我没有理她,“你应该照顾神木去。”
“我想你应该更须要人照顾。”
我抽出怀里的烟——很庆幸没有被淋湿。
“你是在说笑吧?像我这种自大,又喜欢没事找事伤害别人的家伙会须要人照顾吗?”
木野叹了口气:“火还没点着?”
我的手一直在抖,几次都没有点着。
“火机坏了,借你的用一下。”
可是木野却将我嘴里叼着的烟扔掉,然后重复我之前曾对她说过的话:“抽烟并不是一个解决寂寞的好方法。”
“我只是无聊罢了。”我转过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无聊不过是个借口,你……你还在想那个女孩的事情吗?”她问得很小心,很不像她的性格。
“哪个女孩?”我一时忘了跟她讲得那个故事,只以为她竟然知道了宁夏和白云的事。
她看着我的表情默然的叹了口气:“当你越是不在意曾经在意的人,说明那人已经在你的心里刻骨铭心。”
我很像把那个故事揭穿,只是看到木野此时似乎回忆着什么的表情,却让我将刚出口的话往肚里咽回去。
“说那么多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打起精神笑道,“我想你该考虑今天的晚餐是什么了。”
“当然还是胡萝卜。”
“可是我最讨厌它了。”
“那我不管。”
我们走在樱花早已凋零的树下小道,手中的伞早已被我接过。我们就那么互挽着彼此的手,女孩则静静的靠在我的肩上仿佛我便是他的男友一样。我不知道她是否又想起了曾经的男孩,但是此刻,我却又想起了那两个女孩。
“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因为那些人在后来往往会让你感到绝望。”
“你在说什么?”
大雨将我的微弱的声音掩盖住。
“不,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