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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临州城一别(1)

翌日,苏蕉派白雪去打探韩序楚的消息。

白雪回来后,便与她说:“小姐,我从姑爷那里回来了。”

苏蕉放下铜镜,很是不满:“你唤谁作姑爷?”

白雪急忙改口:“是韩将军!”

“以后不许唤他姑爷!”

“是……”白雪心里犯嘀咕:“小姐让我去打探将军下落,又不许我唤将军姑爷,真是奇怪。”

苏蕉又问:“你可是听闻他动怒的消息?”

白雪道:“据闻小韩将军为人谦和,他苑里的下人都说不曾见过他动怒。”

“我问昨日。”

“昨日?昨日亦没动怒。”

苏蕉讪讪道:“想不到他还是个好脾气的。”

少顷,芝兰苑的婢女便过来了。

“启禀苏小姐,奴婢是奉将军之命前来传话,将军道苏小姐送的礼物他很是喜欢,只是日后不必再送,这礼物太过贵重,他委实消受不起。”

苏蕉乍然将篦子往镜台上一摔,将那婢女吓了一跳,苏蕉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待他回来你与他说,我日后都不会再送他了,也多谢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没将此事告知旁人。”

“是……”婢女暗忖苏蕉脾气古怪,也不敢多作停留。

白雪小心翼翼道:“小姐,你到底送了什么与将军?又做什么生气了?”

苏蕉亦不知道忽然打哪来的一团怒火。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把柄捏在韩序楚手中,让她分外不爽。索性便提了裙摆出去走走。

白雪追在后面喊道:“小姐这是去哪儿?”

“哪里都好,就是不想待在韩府。”

“可是少夫人交代了,一会儿午膳得和韩夫人一起……”

苏蕉哪里肯听?很快便出了韩府的大门,白雪只得匆匆跟上。苏蕉上了马车,便吩咐道:“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在这城里随便转上一转便是。”

李吾便驾驭马车离开了韩府,待苏龄闻声赶来时,早已不见了苏蕉的踪影。

自从昨日到今天,王慧真始终都是一副失意的模样。王雎很是心疼这个女儿,也知晓她一直以来都心仪韩序楚,但如今大局已定,便只得承诺,日后待她有了心上人,不论富贵贫穷,但凡是她喜欢的,便是他们王家的准女婿。还让王月臻这个做兄长的多加陪伴妹妹。是以这大半日来,王月臻几乎陪着她逛了大半个临州城,此时正坐在茶馆二楼歇脚,计划下一处游览的地方。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辆宝蓝色的马车从巷子里驶了出来。

王月臻眼尖,便指着那马车道:“诶,那不是苏家的马车么?快去请苏姑娘上来坐。”

仆役便匆匆去请。

王慧真道:“她既是已有婚配之人,哥哥又何必再做纠缠?”实则她对苏蕉也毫无怨恨可言,毕竟苏韩这桩婚事也并非苏蕉一厢情愿所能成,但这个节骨眼上,她委实不想再与苏蕉有所牵扯。

王月臻道:“我们总归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日后兴许不会再来,既然相识一场,不如打个招呼再走。”

“我看你是对她还抱有非分之想,劝你趁早死心,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与你以往认识的那些莺莺燕燕委实不同。”

王月臻道:“你哥哥我对情场之事向来看得开明,是我的终归要来到我身边,并不强求于一时。韩序楚连年征战沙场,将来难保有命享受这漂亮娘子,日后再由我亲自接手倒也不迟。”

王慧真震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可是容不得旁人拿韩序楚的性命来开半点玩笑。

“你就当我吃不着美食,心存怨恨罢了。”王月臻神情阴晦,但很快便转变为微笑,因为此时苏蕉已经上来了。

王月臻起身朝苏蕉作揖:“阿叶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苏蕉福身回礼,随后坐了下来道:“听说你们就要启程回京了,昨日我还记得你说过不曾游逛过临州的风景,今日可是要补齐了?”

“是啊,听闻临州的山茶寺许愿很是灵验,我正打算与慧真去为家族祈福,妹妹随我们一道去吧。那里有许多香客去拜佛,你这年纪的小姑娘,定是喜欢凑热闹的,不妨去求个姻缘。”

苏蕉觑了一眼王慧真,见她有些凶恶地瞪着王月臻,不明就里,只是道:“算了吧,我一个被强定亲的人,还求什么姻缘?王哥哥就别拿我说笑了。”

这声“王哥哥”酥到王月臻心窝里了,他笑眯眯道:“你果真不是自愿的。你不愿意定亲,是不是因为你有心上人了?”

苏蕉脸色一红,急忙否认。

王月臻道:“唉,我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也是随我一样,是个叛逆的。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就喜欢顺着自个儿的心意给儿女安排些有的没的,着实教人讨厌。”

苏蕉笑道:“你果真是懂我!”

“嘿嘿,我自然懂,一会儿你随我们一道去,等拜完了佛,就一齐听戏吃点心去。”王月臻顺势握住了苏蕉的手。

苏蕉惊得把手抽开。

王慧真着实看不惯兄长的这幅模样,便插嘴道:“还是莫要强求苏姑娘了,她一介未出阁的姑娘家,哪能随你这浪荡公子四处游走?若是让韩府的人见着,任你有十张嘴巴也解释不清。”

“见到便见到,都还没过门,哪里能对阿叶多加限制?太师又如何?将军又如何?高官厚禄还不是取之于民,平民百姓若是少交一年赋税,你看朝廷来年不得喝西北风去?”

此话让苏蕉忍俊不禁,把方才那一下唐突的动作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她又说:“你这番话可别教旁人听去,尤其是棽哥,你与他做好朋友,绝不能在背后腌臜朝廷命官。”

“这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嘛?依我看呐,到了成亲那日,你便逃婚去吧,看韩序楚能拿你怎么办?”

“好主意呀!”苏蕉很是赞同这个做法,但又很快道:“不过你能想得到,我爹和我哥定然也想得到,他们又怎会让我有机会逃跑?”

“没关系,到时候哥哥我可以帮你嘛……”

王慧真知晓这二人只是贪图口舌之快,倒并非是真的要计划什么逃婚计策,索性将头扭向楼外,去看街道上的风景。

闲聊了半晌,话题已教王月臻给引到别处去了。

王月臻道:“日后若是有机会,还请妹妹亲自到京城见识一番吧,那里的风景可要比云州精彩得多,天下各行各业的客商均汇集于一处,还能见到你在云州所见不着的辉煌景象。”他一番言辞说得苏蕉心驰神往,见苏蕉听得入了迷,便再接再厉:“你见过大象么?”

苏蕉摇头:“我听哥哥与爹爹提起过,他们往年去异地行商时就曾见过。据说大象耳似蕉叶,高约六七尺,三四十人都不抵它重,很是雄壮威武。可惜我没有亲眼见过。”

“京中常年有些外地来的戏班子,他们还能让大象表演,很是有趣。你用的那些个象牙筷知道是怎么来的么?便是从象嘴里取下的,要给大象拔牙,很是困难,是以象牙便十分名贵,只有京中皇室与少数的富贵人家能用得起。”

“那将它牙齿拔掉,还能像人一样再长出来么?”

王月臻道:“哪里再能长出来?象牙可不比人牙好取,得杀了它们再锯开嘴巴,方能完好无损地将象牙取出来。”

苏蕉本是对大象表演十分有兴趣的,但一听到取象牙的部分,血腥的场面教她不敢想象。不料她平时所用的象牙筷竟是这么来的,便忍不住捂住了嘴。

王月臻见状,便安抚道:“凡事都以人为尊,你又何必为畜牲心疼?”

苏蕉却不敢苟同:“只是为了取下两枚牙齿,便要这么一个大家伙杀掉,世人的贪欲委实可怕。”

王月臻也不再与她说的大象的话题,心知再说下去,就要变成苏蕉口中所谓的“贪欲可怕之人”,便呷了口茶,暗忖再想些什么有趣的话题来,忽然听见王慧真疑惑道:“咦,他怎么在这里?”

他与苏蕉便顺着王慧真的目光望过去,见城楼下贝联珠贯地走过一支红衣军队,威风凛凛,不恶而严,百姓们自发散开,纷纷给他们让路。只见这军队之中还包围着一辆囚车,车上羁押的人被木枷锁头,不知犯了何等重罪。

苏蕉仔细望着,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军队,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她见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却碍于位置偏远,看不清模样,但披着赫赤的斗篷很是灼眼。很快,那人便下马了,让军队先羁押囚犯先离开,而后他将缰绳抛给客栈泊马的小二,便与一名白衣男子进了屋里。

苏蕉问:“那是谁呀?守城官么?”

王月臻道:“今早官府出了告示,昨日韩序楚抓了风水寨的劫匪,想必今日一早便带着人去扫荡贼窝了吧。”

苏蕉惊讶道:“咦,难不成那人是韩序楚?”

王慧真道:“你不知道?”

苏蕉茫然道:“我不知道。”

乍然想起了苏蕉未曾见过韩序楚,王慧真恍然道:“我险些忘了,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苏蕉暗暗记下了那名红衣男子的形象,心里对韩序楚稍微有了点印象。

王慧真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去山茶寺了。”

王月臻一怔,随即将手探进怀中,欲将苏蕉的帕子取出归还,但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摸出了结账的银两。他说:“听闻你祖父也在京中居住,这次回去,我顺道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你有什么话想与他说的,就让我代为转告吧。”

苏蕉想了想,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无非是些想念他的言辞,你就与他老人家说,就道阿叶很是想念他,日后要亲自去京里探望他,让他老人家保重身体便是。”

“好,我记下了,下回我们京中再见。”王月臻留恋地望了苏蕉一眼。

王慧真不停地催促,于是苏蕉便与王氏兄妹匆匆道别了。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能再次相见,但届时,苏蕉再不会是今日的刁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