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
天舞走在前面,思连跟在后面打着灯笼,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御书房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都默不作声。四周静悄悄地,唯有两有走路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天舞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上一回皇上半夜召见她时的情景。
“天舞,其实,朕是知道尘儿并没有谋反之心。”当时,皇上看着她,说道。
“那……皇上为什么还要治太子殿下的罪?”天舞心中很是不解地问道。
“呵呵……你当朕真的是在治他的罪吗?”皇上大笑了起来,道:“你有所不知,缦江的威武大将军是尘儿的至交,而且,他的手中还握有十万的兵权。而与缦江相邻的墨江守卫威远大将军,也是跟尘儿有很深的交情。”说到这儿,紫璎珞不便住了口,看着凤天舞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天舞心中既惊又喜。
“是的。朕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要废太子,而今只不过是做了一声戏给他们看看而已。”紫璎珞顿了一下,又道:“朕早就已经下了密令,让缦江墨江以及周围的十郡之守卫将军,让他们等待太子,前去接受太子的差遣。”
天舞看着紫璎珞,心中有些不敢相信。
“那皇上为什么还绕这么大个弯子呢?”天舞不解地问道。
“此次文贵妃等人是下定了决心要扳倒尘儿,就算朕这次包庇了他,他们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如今,朕顺了他们的意,治了尘儿的罪,反而能够降低他们的对尘儿的注意力。况且,如此一来,尘儿自己的手中也有了兵权,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紫璎珞又道:“而且,我隐隐地觉得,朝中还有一股隐藏起来的势力在暗暗地滋长着,所以,我也想趁此机会把那股暗中的势力给纠出来。”
原来如此,天舞到了那时才明白,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皇上所布的局。就连他生病,也都是那局中的一部分。而如今,他们也已经明白了,那隐藏着的势力便是紫砚凡的势力。
后来,紫璎珞还告诉她,只要她能生个皇长孙下来,以后,紫砚尘的地位就会变更加的稳固了,因此,他便要天舞想办法去把朝中支持太子的人聚集起来……
“娘娘,你来了,皇上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快请进吧。”雪公公一见是凤天舞和思莲,连忙迎上去,说道。
他的话让独自沉浸在那天晚上的凤天舞回过了神来,抬起头来一看,她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已经到了御书房了。
天舞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向御书房里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天舞进门之后,说道。
“天舞,你来了。”正埋头于奏折之中的紫璎珞抬起头来,看着凤天舞,说道。
“嗯。”天舞点头道。
“你自己找个位置坐吧。”紫璎珞看了一眼天舞挺着的大肚皮,说道。
“谢谢父皇。”天舞道了一声谢,便径直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刚才沉浸在那日的思绪之中犹不觉得,现在,她才觉得原来她已经很累了。
“天舞,你找朕有什么事?”见她已经坐好,紫璎珞问道。
“父皇……”天舞把今天文贵妃去找她,并威胁她的话全数都告诉了紫璎珞,而后道:“皇上,儿臣真怕文贵妃真会派人来对儿臣不利啊。”
天舞只顾着自己说,却并没有看到,她说最后一句话之时,紫璎珞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奇异而又阴狠的目光。当然,她更不知道,她的这一番话为她自己惹下了怎样的痛。
“你放心吧,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不出一个月,他们便会全部被朕解决掉。”紫璎珞说着,眼中又闪动着那璀璨奇异的光芒。
“那臣妾就放心了。”天舞说道。心中却在暗忖着要不要把思莲之事告诉皇上,她在心中权衡成千,思量了许久,还是忍住了。
“天舞,你回去吧。”紫璎珞道:“你现在只要好好地呆在宫中,给朕生下一个大胖皇孙便行了,其他的事,朕自会处理好的。”
“那儿臣先告退了。”说着,便起身向紫璎珞告了辞,出去带着思连向呤夙宫走去。
后来的几天里,天舞发现思莲的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而且,她也时常地跟她说着她打探到的朝中的消息。比如,晋王爷紫璎风因为某一大过错是,兵权被收回。比如,齐王文少宇被查贪污,被皇上没收了全部的脏款。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显示着皇上和蓝智轩所说的话果然是没有错,文贵妃他们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而后宫之中,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改变。天舞那似乎早已经被人遗忘的妹妹凤天珠却在此时圣宠不断,几乎是夜夜专宠,短短半个月的时候,便由一个小小的才人升到了照容的位置。天舞自然是想不明白个中原由,但是,她觉得,天珠能够被宠,至少不会是件坏事。
“娘娘,凤修容来了。”天舞正想着天珠,没有料到便在此时,小雪进来禀报道。呵呵,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快请她进来吧。”天舞说道。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天香了。天珠如今来看她,她还真的觉得委是高兴。
“姐姐。”天珠手中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走了进来,叫道。
“天香啊,快请坐。”天舞见天珠进来,连忙招呼着,突然她看到天珠手的端着的那个碗,问道:“天珠,你这端的是什么啊?”
“呃,这个是皇上特地命御膳房给你做的利胎的药膳,他还说,当年,皇后怀着太子殿下的时候,他也曾命人给她做个呢。”天珠被天舞这一问似乎吃了一惊:“本来,他是准备让雪公公送过来的,正好我要过来,所以,就让我端了过来。”说着,天珠把那碗药膳送到了天舞的手中,天舞没有注意到,天珠把那碗送到她面前之时,神色有些慌张,甚至手都有点微颤。
天舞虽然有点惊异皇上竟然会亲自吩咐御膳房给她做药膳,不过,她听到天珠如此一说,心中却是十分的高兴。正好此时肚子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她端起那碗药膳便吃了起来。
“嗯,味道真的很不错。”天舞吃了两品,抬起头来对天珠说道。
“那你就多吃点吧。”天珠的眼神有些闪躲地说道。
天舞真的是有点饿了,于是,三下两下便把那一碗药膳吃了个底朝天,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
看着天舞那一脸满足的样子,天珠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隐藏的痛苦。她走到凤天舞的面前,道:“姐姐,对不起。”
“你说什么?”天舞没有听得太清楚地问道。
“没什么。”天珠连忙道:“姐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天珠说着,便走身往外走去。
“你不多留会啊?”天舞见天珠才来便又要走,有些不舍地说道。
“姐姐,我还有事,等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吧。”天珠说道。
“那好吧,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强留你了。”说着起身送了天珠出去。
把天珠送了出去之后,天舞看着天珠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惆怅。
回到宫中之后,天舞觉得好困,便自己躺到了床上。可是,刚躺到床上没有多久,天舞竟然觉得肚子有些疼痛。怎么会这样啊?天舞吃了一惊,想爬起来叫小雪她们,她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力气都没有。
“小雪……思莲……”天舞大声叫道,可是,叫出来的声音却犹如蝇叫,根本就不足以让她们听见。
从肚子里传来的隐隐的疼痛让她心中慌了,怎么办啊?她真怕宝宝有个什么意外。
“思莲……小雪……”天舞用尽了力气叫道。可是,为什么出口的声音还是那么小啊?而且,最为要可怖的是,她竟然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迷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小雪……小雪……”出口的声音越来越小。
“思莲……思莲……”天舞甚至连自己都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宝宝,宝宝……虽然她的肚子不是很痛,可是,天舞有一种感觉,她觉得她的宝宝似乎要离她而去了。
之前在她被言子宸凌辱之后,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没有宝宝要离开她的感觉;在回宫之后被天凌下了堕胎药之后,她也没有宝宝要离开她的感觉。可是,现在她却强烈地感觉到,宝宝就要离开她了。
下体有股热热的液体流出了她的身体,天舞的心更是一片麻乱……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宝宝离开她,她要救宝宝,她要救自己。
于是,天舞用尽自己剩余的力气,把手伸向床头上的那个碗。可是,那个碗明明离她不远,为什么她现在觉得那碗犹如在天边一样。加油、加油,你不可以放弃。天舞不断地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她一定不可以放弃的。她要救宝宝,她一定要救宝宝。这个念着一直支撑着她,让她不要睡去,让她用尽自己仅有的力气把手向那只碗伸去。
近了……近了……天舞看着自己的手离那个碗越来越近了,心中有了一丝小小的窃喜。可是,那睡意也渐渐地变得浓了起来。
一定不可以放弃,一定不可以。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希望嘴唇上的疼痛能够让她的头脑变得清醒一些。从嘴唇传来的疼痛的确是让天舞觉得睡意减弱了一丝,于是,她更用力地向嘴唇咬去,以至于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都不自觉。一丝鲜艳刺目的殷红从她的牙齿下渗出。、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而已,为什么她却觉得宛如隔了一条大河?不行,她一定要打翻那只碗,一定要。
天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最后,拼了命般地用尽自己的力气把手向那只碗拂去。
碗被打落在地所发出的清脆的“哐啷”之声传入天舞的耳中之时,她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此时,她的所有的力气已经用尽,在听到那碗落地的声音之后,心中更是一松,整个人便陷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当小雪她们听到天舞房中的碎响声跑进房中之时,见到天舞侧躺在床边,还差一点,她整个人都快要滚下了床。而她的一只手却无力地搭在床外面,地上是一只碗打碎的碗,碎片四散。
思莲小雪一眼便看出了天舞的异样。
“娘娘!”两人连忙奔到天舞的身边,然而走近之后,她们便被她身下那一片殷红所吓住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小雪惊慌地叫了起来。
听到她的叫声,几个太监宫女立即涌了进来。
“快……快去请太医!!”思莲也惊叫了起来。在她来吟夙宫之前,皇上便千叮万嘱地要她一定要保护好侧妃娘娘肚子的孩子。如果孩子出了事,那她……那她即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见已经有人去请太医去了,思莲和小雪连忙奔到了天舞的身边,把她的身子翻过去,焦急地看着她变得苍白的脸,不安地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本在外面的紫衣尘听到里面的惊叫之声,又见有人惊慌地跑出去,便拦住了一个跑出去的那个人,一问才知道了里面的情况。于是,他不顾一切地跑进了屋子。看到里面天舞的情形,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奔上去便握起了天舞的手,为她把了一下脉之后,脸色突然大变。再看到天舞身下那一片殷红,心中更是吃了一大惊。他连忙把天舞扶起来坐着,自己则坐在了她的身后,开始向她的体内灌输内力,希望能够和天舞逃过这一劫。
一会儿,几个太医走了进来,给天舞把过脉之后,都摇了摇头。
“太医,娘娘她怎么样了?”紫衣尘见几个太医都只是摇头,没有说话,便有些焦急地问道。
“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李太医说道。
“什么?!”楚衣尘惊叫了起来,他心中明白那孩子对天舞的重要性,如果孩子没了,他还真担心天舞会想不开。
小雪思莲听得太医这们一说,都是吃了一惊。
“太医,你想想办法,保住娘娘的孩子啊!那可是皇长孙,如果皇长孙有了什么意外,你小心你们的脑袋!”思莲冲上前去,说道。
“可是,孩子已经流产了,就算是砍了我们的脑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保住孩子的。”唐太医说道。
“那娘娘呢?”紫衣尘问道。
“娘娘的身子也很虚弱,刚才若不是有人输真气给娘娘,恐怕娘娘的也已经……”李太医叹了一口气,道:“娘娘失血太多,只要娘娘能够撑得过这两天,便会没事的。”
“娘娘为什么会流产,你一定要保住娘娘的性命!”紫衣尘看着天舞那毫无血色的脸,抓住李太医的衣襟,说道。
“你放心,我们会尽力地保住娘娘的性命的!”李太医用手抓住紫衣尘的手,紫衣尘冷冷地盯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娘娘是喝了大剂量的堕胎药,而且,那药之中还加入了一些麻痹散,所以娘娘才会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看来,娘娘是有求死之心的。”李太医接着说道。
“娘娘不会自己喝堕胎药,更不会寻死的!”思莲沉吟着说道:“一定是有人给娘娘下了堕胎药!”
“是谁?”紫砚尘立即问道:“今天有谁来过吟夙宫?难道是凤修容?”
他的话一出口,其他的两个人的脸色立即都变了,因为他们都清楚凤天珠与凤天舞的关系。而且,这凤天珠现在是皇上的宠妃,她为什么要害天舞呢?
凤天珠端来的那只碗还在桌子之上,小雪连忙去拿了过来,交到了太医的手中。太医们把那碗拿到鼻子之下闻了一下,又把其中残留下来的各自用手指粘了一点放到口中尝了一下,都一致地点了点。道:“没错,这碗里的食物确实是加入了堕胎药和麻痹散。”
太医们的话一出口,屋子几人脸色又是一变。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先禀报皇上吧!”李太医说道。
“嗯。”其他几个人都点头称是。
皇上一听闻此事,龙颜大怒,立即派了刑部尚书伍大人前去查明此事。且钦赐他尚方宝剑,无论是谁,都可以先斩后奏。一定要查明真凶,为皇长孙报仇。
经过了吟夙宫里众人的口供,伍大人带着尚方宝剑去找到了修容凤天珠。把她请进了公堂。
“凤修容,这一碗药膳可是你今天上午端去给侧妃娘娘的?”伍大人看着站在公堂之上的凤天珠,问道。
“是的。”凤天珠看到那碗时,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微颤地说道。
“那你可知这碗中有什么?”伍大人又问道。
“我不知道。”凤天珠道。
“哼,你不知道?”伍大人冷哼一声,道:“经过太医和忤作们的鉴定,这城的食物之中含有大量的堕胎药和麻痹散。”
凤天珠听得伍大人的话,脸色变得更白。
“凤修容,你为什么要谋杀皇长孙?”伍大人厉声喝道。
“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去谋杀皇长孙呢?”凤天珠摇头,眼中蓄眼了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连伍大人看了,都怀疑,真的是她要去谋杀皇长孙吗?她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杀人凶手。
“那碗药膳是你亲自端给侧妃娘娘的,而她现在已经流产,她自己也是生死不明,你还说不是你?”伍大人声音软了一点,问道。
“那碗药膳确实是我端去的。但是那是文贵妃让我端去的,我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呀。”凤天珠眼中的泪水终是掉了下来:“文贵妃以我父母家人为挟,让我把那碗药膳送给侧妃吃,不然,她就要杀了我的全家。”凤天珠双手掩面,抽抽泣泣地道:“如果我知道那里面有堕胎药和麻痹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送去的。她……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啊。”凤天珠说着,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
伍大人听了她的话,心中更是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这样的复杂,竟然已经牵扯到了文贵妃的身上。
“娘娘,你说的可是实情?”伍大人掌声问道。
这文贵妃在朝中的势力他心中是明白的,如果不小心得罪了她,恐怕到时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大人,这种事,我怎么敢乱说啊?”凤天珠停止了抽泣,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伍大人,说道。
伍大人想想也是,这种事情可没有人敢乱说的。伍大人沉思了片刻,道:“先把凤修容请进去。”说完,他便立即急匆匆地向皇宫里走去。
这事情太大了,他必须要先去请示一下皇上的意思。
“皇上……”伍大人到了御书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禀报了紫璎珞,而后才吞吞吐吐地道:“皇上,你看这事……”伍大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紫璎珞的脸色,说道。
“废物!”紫璎珞听得伍大人的话,把书桌上的砚台“叭”的一声,丢到了地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伍大人见紫璎珞发了这么在的火,吓得立即跪到了地上,磕着头道。冷汗已从他的额头上冒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颗一颗地滴到了地上。
“朕怎么给你说的,啊?”紫璎珞怒气冲冲地道:“朕赐你尚方宝剑是让你拿着好玩的吗?你把朕的话都当作耳边风了,是吧?”
“皇上,微臣知罪,微臣知罪,臣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说完,连滚带爬地出了御书房,带着尚方宝剑向玉蟾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