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有足够的坚强,他缓缓的松开自己,转身从屋角抱来跟随多年的半导体录音机。很快破旧的机器里随机传来优美的《牧羊人之月》。因为屋子里本就昏暗,米黄色的灯光早就叫我忘记了时间,我一直以为我们相处在宁静的晚上。
而此刻正是,“太阳在天的西南,大概以与地平线呈三十五度角照射的时候,坐在教堂门口,你可以尽情的享受那一米阳光。”
不过此刻已然垂暮,随着歌声天很快的暗下来,关于一米太阳其实你只能享用不过半首歌的时间----显然那几乎是这里唯一的可怜可爱美丽的阳光,然而这一切是那么的似有若无,屋子里始终没有一丁点阳光漫游过的气息。
他示意我跟着他走了几步来到教堂门口,指着天空跟我说:“晚上,这里也可以看见夜航的飞机如大鸟般的滑过天空,一直以来我向往着和最心爱的女人在这里寻找闪耀在天空的北斗星,或者一起牵手在荒草丛里行走观看野花,我的女人赤着脚走过窗前的草地,任凭夜露打湿衣裙,我则远远的看她长发被微风吹拂着,就像你现在迎着西天晚霞的神采。”我侧脸看见他的微笑,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却显示出不一样的调皮,总之很难认为他已经成熟,至少我这样年纪女生都已经知道生活哪里有这么的理想化呢。
“我饿了。”他像一个到点刚放学跑回家的孩子对我说,眼里充满了期望。“煮拉面吧,加一些什锦小菜。”突然又以男人的口吻,和女人商量。
都说女人善变,原来男人也不逊色。我做了个极不情愿的表情,退进屋子最里头,因为他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厨房就在教堂最里头西北角,墙壁被刷成粉绿色,(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有刷墙的天分,谁知道原来这是遗传或者子承父艺,原来Uncle在儿子满十岁之前没有做生意,一直是油漆匠画匠,当然这是以后才知道的),狭长而高的窗台前放了一盆牙齿类的植物,有着明快而活泼的绿色,以及给人春末气息的感受。
我一边听着他在前边寻找着什么一边和面,男人都这样吗?不懂得过来帮忙的,我遐想着如果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将来一个稍微象样的家里为男人做晚餐,哦,我应该能从窗口看见街道上很多的人,乘凉、争吵、散步、遛狗、下班、放学;自行车、卖西瓜的中型卡车、五颜六色的水果摊、不同颜色的楼房、远远的还有硕大的不再冒烟的烟囱-----哈哈,我心里美美的笑出来自言自语“真惨,亲爱的,资本家和腐败官员联合抬高房价让我们买不起市区里的楼房,我们就住很远的郊区享有政府补贴的经济适用房,是这样吗?”
越想越有趣,看看他已经在昏暗的台灯下握着一根鹅毛墨水笔在涂鸦什么呢,了不起的男人连钢笔也是自制的,上帝!不理他,我在想假如自己有了孩子,而孩子站在天台抬头看天空中的蓦然掠过的飞鸟,还有比儿子大很多的女儿,一个下午与自己的被子纠缠在一起,看早已经过时的韩剧;女儿像妈妈,儿子像爸爸,噢,天哪,不乖的儿子就站在天台边上,在使劲搬用爱因斯坦一样的技术制造的笨重大板凳,他要干什么,天哪,该呼唤那满脸胡扎无所事事的男人去制止宝宝爬上凳子看天空,他会栽出去的,那简直太危险了-----想着明天,我深爱的这些,可是为什么我整天担心,那时候我是不是已经有皱纹,“不要明天,女人永远就这么年轻多好。”我心里反悔了,又自言自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