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倚在亭柱上，笑着把酒壶递给她：“来，陪朕喝酒！”
柳随心没有接下酒瓶：“下午臣妾就被灌醉了，现在皇上还想再灌醉臣妾吗？”
他先是错愕，继而大笑起来，干脆昂头把剩下的酒液全部喝光，拉起她笑道：“既然你不肯陪朕喝酒，那就陪朕去夜游吧。朕来这儿这么多次，倒还没有在夜里出游过。”
“夜游？可是皇上……”
他摆摆手：“什么理由都不要说。”他忽然对着空气叫道：“铁一，铁二，跟朕出游去，其他人回去睡觉吧。”
“奴才遵旨。”草丛中传来一阵动静，几道黑影闪过，片刻后就安静下来。
柳随心知道那是帝王的暗卫，俗称铁骑十三卫，他们没有名字，通常只有代号。铁一铁二就是其中高手中的高手。
皇帝陛下要夜游，她能怎么着？
总不能学一些大臣死谏吧？
从善如流吧。
皇帝陛下似乎心情很好，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出了行宫，在无垠月色下赏月观山。
说实话这半夜三更的，远远望去，青翠的山峰像一只巨大的怪兽，黑压压得压迫神经。
只是此刻，居高临下，遥望人间，忽然之间就连一颗心也渺远苍茫起来。
看遍了人世风华，看遍了红尘滚滚，谁又能真正做到宠辱不惊？
不管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人们总是汲汲营营与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而忽略了心的快乐。
随心而为，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管这事情是否正确，到最后，只要自己无怨无悔，那就是最大的快乐。
人生短短数十载，快乐不容易，不快乐却是太容易。
龙释天望着万家灯火的山下，望着月光下渺远的人间，忽然笑道：“夜游也别有一番滋味，你说呢？”
“皇上说的是。”她跟他拉开了距离，“皇上，您打算游到天明吗？”
“有何不可？”他挑眉，再度把她扯进怀里：“干什么老是躲着朕？朕又不是洪水猛兽。”
“皇上是龙，是天子。”老实说她觉得这条龙比洪水猛兽更可怕。
他哈哈大笑，黑曜石般的瞳眸闪动着耀眼的华彩，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转身带着她往山下跑去。
“朕带你去看一个地方！”他笑着说，一边拉着她从石阶上走下一边还回头看着她。
月色静静在他身上洒开一片朦胧的华彩，一袭紫色滚龙袍被他穿得风临玉树，气宇轩昂。
时间，空间，身份，地位此刻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没有纷争，没有阻碍，没有距离。
真的没有距离吗？
不，心的距离却依旧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乌云遮住明亮的月光，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带她去什么地方，只是当天上落下细雨的时候，她还是不能不问：“皇上，你究竟要带臣妾去什么地方？”
“居然下雨了！”他摇摇头：“就快到了。”他的脚步急了，拉着她匆匆拐了个弯，往前方跑去。
本来细如牛毛的小雨逐渐变大了，在春夜中浇大在身上，透骨的冰凉。
她打了个冷战，还好他终于找到了那地方，拨开一片杂草，带着她钻进一个宽敞的山洞去。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龙释天擦了擦雨水，笑道：“还真是别有情趣呢！这回倒做了次落汤龙。”
她好笑道：“那臣妾就是落汤鸡了。”
龙释天忽然扯过她的丝帕，有些不熟练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水珠。
柳随心微微一怔，抬眸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专注地给她擦着水珠，黑眸认真地看着她，像是现在做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好了。”他嘴角上扬一道月亮的弧度，低头在她冻得冰凉的唇瓣上印上一吻，直到她的唇瓣回复热度才放开。“这下热了。”
他低低地咕哝着，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低切的温柔。
她握紧了纤手，心弦如被人轻轻弹拨，微微的震动，了无痕迹。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眸时，若无其事地看着四周：“这山洞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缅怀地看着四周，许久才缓缓道来：“这里是朕第一次遇到水柔的地方。”
她一怔，洞外冷风吹来，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