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匕首就往自己胸膛刺去!
龙释天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住手!”
铁二出手及时,一把暗器打歪了匕首,碰的一声将那匕首打落在地。
她却如同发疯了一般捡起匕首又要刺自己,结果铁二迫不得已把她给打晕了。
现场一片凌乱。
华丽的宫殿此刻已经处处染血,被琉璃灯一照,艳红艳红。
皇帝胸口中刀,满身鲜血,皇后晕倒在地,手握凶器。
鲜血染上她洁白的衣裙,绯红绯红。
宫女呆住了,太监呆住了,皇帝也呆住了。
为什么突然间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为什么突然间会刺杀他?
铁一跪倒在皇帝身前,忽然发现伤口流出黑血,顿时脸色铁青:“皇上,刀上有毒。”
“朕知道。”他已经浑身麻木不能动弹了,失血过多加上中毒,再强的人也支撑不下去。
而他终于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一时整座宫殿哗然,惊慌的宫人跪倒了一片。
皇帝不会是死了吧?
哗然中混乱依旧,呼喊御医的声音,纷乱的脚步声音,小声的交谈声音一一响起。
而轩窗上的风铃不再作响,平静如同风没有吹起。
直到半晌之后,该就医的就医了,该抬走的抬走了。
而此刻一道窈窕的身影走到轩窗边解开风铃,却是轻笑了起来。
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么?
皇帝中刀了,不管那刀子是不是真的刺中了要害,光凭那剧毒,皇帝也别想活命了。
而皇后,背负弑君罪名,不死又能如何?更何况就是不处死她,她也活不久了。
绿书心想,这下,自己的任务可就完成了。
的确,看来的确如此。
而柳随心呢?
她沉沉地睡去了。
梦中,她在大雾中奔跑,看不清方向。
忽然场景一换,她又看见自己手拿着匕首,狠狠地插进龙释天的胸膛!
不——
她大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坐了起来,浑身的冷汗直冒,大口大口喘息着。
她怎么了?
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还好只是个噩梦。
她庆幸着,忽然想到什么,浑身顿时僵硬。
不对,当时在法若寺的禅房里,摄政王不是要让人给她施法么?
她做了些什么?她做了什么?
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之后做过什么事情。难道她真的像梦里一样,刺杀了龙释天?
她抬头一看,自己还在凤栖宫的寝殿里,殿中无人,鎏金柱上琉璃宫灯透出点点光芒,流光溢彩,照得她一阵晕眩。
如果她真的杀了龙释天的话,她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是噩梦?
她下床,差点跌倒在地上,只因为浑身虚软无力,好像打了场大仗,又像是伤了元气。她更发现手上的五色镯子不见了。
不会是做梦,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她是真的做了什么事情。
她扶着床柱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出了寝殿,外面的正殿里碧云碧月两个宫女正在嘀咕着什么。
“碧云碧月……”她叫了一声,一出口忽然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得几乎发不出音来。
“娘娘!”碧云碧月吓了一跳,两人像避瘟疫似的往后退了几步:“娘娘您饶了我们,我们还不想死......”
柳随心一震,看她们惊恐的姿态,再看其他太监躲避的神色,她心中涌上不详的预感:“我做了什么?告诉我,我做了什么!”
“娘娘您不记得了吗?”碧云和碧月面面相觑,“您拿着匕首刺伤了陛下......娘娘,您,是不是中邪了?”
柳随心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她果真伤了他,果真伤了他!
匕首上有剧毒,别说刺破点皮肤都会置人于死地,现在是重伤,他安有命在?
她几乎不敢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皇上呢?”
“皇上这会儿当然是在乾定宫医治了。”
没有发丧的消息,他是生还是死了?
不,她要去看他,立刻就去!
她匆匆向外跑去,却被碧云碧月拦住:“娘娘,太后吩咐了,您哪儿都不能去。”
“让开!”她第一次以凌厉的神色看着宫女们:“让开!”
她一把推开震惊的姐妹俩,往凤栖宫外跑去。
谁知道门口的侍卫更是不能放她离开,理由也是奉太后之命。
“娘娘,请您不要危难小的们,这么晚了,您还是回去歇息吧。”那禁卫军哀求道。
她却不能去管这么多了,因为她现在就要看到龙释天,就要知道他是生是死。
宫灯流转,照出她单薄的身影,此刻她衣衫不整,脸色苍白得像鬼,但一双乌黑的眸子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让开!”
“皇后娘娘——”
“本宫以龙陵王朝天启皇后的权利命令你,立刻放行!”她气势惊人,声音虽不大,却是极为震慑人心。
禁卫军被她的气势所慑,这一刻,她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哪怕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哪怕她脸色苍白,声音低柔!就在这一刻,她是地位尊崇,气势惊人的皇后!
一时间竟无人应答。
她干脆推开他们,直接朝乾定宫跑去了。
长长的游廊在她眼前展开,火红的宫灯迤逦成一地落红,延伸到远方。
她急促地奔跑着,踏过一道道落红,踩过一束束光影,匆匆奔到了乾定宫。
此刻的乾定宫,兵马云集,重臣交锋。
余步轩等保皇派早已经赶到这里护主,战斗力最强的朵颜三卫也已经整发待命。
于是当她一脸匆匆,衣衫不整地赶到乾定宫时,立刻被大批兵马包围住,根本不让进去。
“本宫是皇后!”她此话一出,众士兵顿时有些犹豫。
但是,谁见过如此的皇后!
“谁在外面喧哗!”余步轩大步走了出来,看到兵马重重包围中的她,眉头一皱,顿时拉下脸来:“皇后?你还敢来,是嫌害皇上还不够是吗?再来捅他一刀?”
她想说,那不是她。
但有谁会相信?那是她,但是被人控制的她。
她昂头挺胸:“我要进去,有些事情,我跟你当面谈!”
余步轩冷哼一声:“皇后娘娘就不必猫哭耗子假作慈悲了!皇上正在治伤,娘娘请回吧!”
“余步轩,你站住!”她叫道:“本宫要进去见皇上,你无权阻拦!就算有那也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情!死囚尚且有喊冤的权利,我堂堂龙陵王朝的皇后就没有辩驳的权利吗?就算今天我就要死,那我也要有尊严地死!也要正大光明地死!如果皇上死了,我就一命抵一命!”
众人被她这番话震住,余步轩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刻这弱女子,并不瘦弱,反而忽然间显得高大起来,一瞬间盖过了所有人的气势。
“父亲,让皇后娘娘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低柔的声音,是淑妃。
余步轩哼了一声:“好,就放你进来!”
她顾不得许多,匆匆跑进乾定宫里,刚一进去就看到额上系着绷带的淑妃。
她一脸忧色,双眼泛出血丝,显然熬夜熬的。
柳随心诧异:“你受伤了?”
淑妃虽然态度不像余步轩那样,但是也比较冷淡。这也难怪,柳随心做出的事情,实在让人没法笑出来。
对于柳随心这一问,她有些奇怪:“怎么,皇后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了么?”
柳随心错愕,她难道还伤了淑妃不成?
但,柳随心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做的。
“皇上他——”
淑妃淡淡道:“胸口中刀,刀上有毒,危在旦夕。”
柳随心深吸口气:“太医怎么说?”
“不过,万幸的是刀上的毒并不是剧毒,而刀锋的位置还偏移心脏数寸。经过御医抢救之后,皇上现在是暂时保住了性命。”淑妃静静看着她:“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是剧毒?摄政王不是淬了剧毒么?她有些疑惑,但这个问题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苦笑,“那不是我,这话暂不提,我想进去看看他。”
淑妃挑眉,若有所思:“好吧,我陪你进去。”
柳随心第一次踏进了乾定宫皇帝的寝殿。
帷幕低垂,皇帝就躺在那低垂的纱帘之后。
她匆匆跑了过去,掀开纱帘,直到看到床上的人,强忍镇定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的口子。
龙床上的他脸色苍白如雪,本是棱角分明,充满男子气概的面容,此刻看来却是无比的脆弱。
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此刻如此的脆弱,脆弱得似乎一根手指就能置他于死地。
她不喜欢哭泣,在困难和最艰苦的时候,她总还想着,人生总是光明的,一切苦难也终究会过去。
可是,此刻,积聚的情绪如同火山,在见到他的刹那爆发了。
“皇上......”她坐在床边,握住他冰冷的大手,积聚已久的眼泪倾泻而出,越过眼睑,在脸上滑落亮亮的沟壑。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把他伤成这样的。
她到底在被人控制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错事?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但是此刻,唯有眼泪可以发泄她的痛苦。
可是此刻,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嚷嚷:都是柳承浩!
是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柳承浩而起。
他把她当成棋子,刚开始她只以为自己待一段时间即可,但后来发生的事情早已脱离轨道。
她是淡然,是随心,但是一再有人欺侮她,诬陷她,利用她,她可还能随心?
她不能,所以她要昂头面对。
谁说棋子就不能成为下棋的人呢?
柳承浩,你害我如此,害龙释天如此,我必不能让你得逞!
她下定了决心面对,随意可以,但是那要在没人威胁自己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