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瞪眼,忽然窃笑道:“除非你说你喜欢我,我才相信。”
柳随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向晚,别闹了。”
楚向晚这次却像是决心顽固到底了,见她不肯说喜欢他,他立刻不高兴了,转身躺倒在床上,蒙了被子,吭都不吭一声。
随心见他又闹别扭了,无奈地走到床边,推了推他的肩膀:“向晚,好啦,我没有嫌弃你。你对我如此,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
楚向晚掀开被子,眨巴着眼睛问:“那你为什么不肯说喜欢我呢?是不是你心里还有别人?是皇帝那小子还是赫连野那小子?”
她微微一怔,沉默了片刻,扬起笑脸:“但我现在在你身边,不是么?”
他一愣,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虽然这个答案我不是很满意,但,好吧,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是吗?”
“会的,一直都在。”她握住他的手:“你要好好养伤,我想找找有没有上好的药能把你脸上的伤口治好的。”
楚向晚不悦道:“别去找什么劳什子的药了,你要是怕我现在的模样,我可以易容啊,反正不会丑到哪里去的。”
“不是这个。我不是怕你的样子,我是不希望你身上有任何伤痕。”
楚向晚摇摇头:“身上的伤痕好治,心里的伤痕却难治。心儿,如果我说,我更怕的是心里的伤口,你说有什么药可以治疗心伤的呢?”
她一怔,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莞尔一笑:“你看我,怎么想起来跟你说这个了。我没事的,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他扬起了笑脸,阳光灿烂,可是他越笑得开心,她却觉得他心头越寒冷。
“向晚……”她握着他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没事的。”他又笑了,声音忽然有些落寞:“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的过去?知道为什么我的义父死了么?”
她摇摇头:“以前或许我想知道,但现在我不想知道了。”如果想起那一切会让他难过,那么倒不如不想,不如不知道。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想跟你说,你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他埋怨地瞪了她一眼:“真的不要知道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真的不再介意这些事情了,你再告诉我也无妨。”
楚向晚点点头:“好吧,等我将来再跟你说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男子的喊声:“柳小姐,你在么?”
“谁?”楚向晚奇怪道:“天灵派里不都是女人么?”
“他是天灵派的铸剑师,叫沐云枫。”
“他来做什么?”
“我去看看。”柳随心起身绕过屏风来到外间,正看到沐云枫一身白衣翩然,公子温文儒雅。见到他出来,他作揖道:“柳小姐。”
“沐公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沐云枫笑道:“没事啊,就是想来看看你。我听说,听说你的朋友楚向晚受伤了是吗?”
她眸光一黯:“是啊。沐公子请进吧。”
他笑着走了进来,见到楚向晚满脸都包扎着纱布,只有一双眼睛乌黑闪亮,正用不太友善的目光打量着他。
“楚公子,你怎么样了?”
楚向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死不了。”
“向晚!”柳随心想不到他会出口如此不礼貌,连忙推了推他,楚向晚不太高兴地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知道什么。这个姓沐的分明是想打你的主意。”
柳随心失笑:“你想多了吧?”
楚向晚瞪眼:“这是男人的直觉。”说完还狠狠地瞪了沐云枫一眼,火药味十足。
这个醋桶!
沐云枫倒是没介意,“柳小姐,掌门打算让你们走了吗?”
“她要是真这么想就好了,偏偏她根本没这个意思。”楚向晚想到自己身中寒毒,无法带着柳随心离开,不由有几分泄气。“难道你想放我们走?”
沐云枫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想,也许我能帮助你们。”
柳随心和楚向晚对视了一眼,这个沐云枫想干什么?“你怎么帮我们?总不能放我们走吧?”
沐云枫摇了摇头,他站起来在他们面前来回走动了片刻,忽然踩着一块木板停了下来,蹲下来掀开了木板,底下居然有个洞!
柳随心并不吃惊,先前她跟楚向晚说过此事了,刚刚她就发现了这边有块木板是空心的,所以一直在走动,这会儿没想到居然被沐云枫发现了。
只是,他如何知道这里有个暗道的?
沐云枫微微一笑,“其实我忘了告诉你们,这个暗道是我挖的。”
“你?”楚向晚挑眉:“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他要挖这条暗道?
沐云枫摇头叹口气,把木板放回去,在椅子上坐下:“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其实上一任的掌门是我的三姨水瑶,我这才会到天灵派来铸剑,帮她做些生意。后来黛姬回来了,不知道把我三姨弄哪儿去了。我心想可能三姨已经去世了,一直想找机会离开。只是——黛姬派人看着我,看得很紧。先前我其实住的就是皓月阁,后来没住多久,黛姬就把我迁到另外一个地方了。”
“这么说,你也是想离开的了?”
沐云枫点点头:“对啊。只是可惜得很,这条密道我快要挖好了的时候,刚巧被黛姬给迁走了。我没办法,只好在我住的地方重挖一条暗道。可是就在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被黛姬派给我的丫鬟发现了。她是黛姬的心腹,要去告发我,我没有办法,只得杀了她,然后把铸剑炉炸了,当她是没有逃出来死在里面了。”
柳随心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难怪先前铸剑庐爆炸那天,她就感觉沐云枫的表现很有些奇怪,原来他居然是在安排这样的事情。
沐云枫舒了口气:“现在我可是再也没法子忍受再花个几个月时间挖暗道了。黛姬对我已经有诸多怀疑,我怕再过段时间我就得露出马脚了。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起合作,把这条暗道剩余的部分给挖好,这样的话我们也就可以尽快离开了。”
随心想了片刻:“你是真的这么打算的?”
“那还有假?你以为我想丢掉小命么?”
楚向晚再次打量了他半天,忽然说:“我们外面有人接应。你如果有完整的计划,我们可以好好讨论讨论。”
沐云枫喜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四处看了看,小声说:“我晚上找机会再过来,现在我得回去了,不然待会我的丫鬟发现我不见了,那可就糟了。”
“好吧,那你就先回去吧。这密道我会下去查探一下的。”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三人吓了一跳。
“糟了,有人来了!”沐云枫叫糟,连忙掀开木板跳进地洞里,“你们把木板盖上,快点!”
楚向晚伸手把木板压住,恢复如初,刚刚弄好,外面的人已经掀帘进来了。
原来是那位余嬷嬷和她的丫鬟。
他们对这位好心的余嬷嬷倒是感激的。要知道没她的话说不定他们现在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余嬷嬷见到楚向晚脸上蒙着纱布,叹了口气,满眼的同情:“可怜的孩子,好好的一张脸,却毁成这样了。都怪我没有好好劝住阿黛。”
楚向晚倒是无所谓:“活着就好,脸面倒是无所谓。”
“嬷嬷,你也无需自责,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事情了。不是你的话,只怕我们都要死了。嬷嬷,我看您身体也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随心说道。
余嬷嬷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怜爱,“孩子,你快到床上躺着去。”
楚向晚点点头,转身走向床边,刚要坐下,低叫了一声:“哎呀,这是什么?”
他抬起脚丫,只见白净的脚底板上扎了根小刺,他坐倒在床上,张开脚把刺给拔了出来:“真是的,现在我倒霉,连你这刺也要来欺负我吗?”
余嬷嬷被他好玩的口气逗乐了,她的目光随意从他脚上转移,忽然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变,惊得连连退后了几步。“那是,那是——”
她喘着气,脸色苍白得吓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瞪着楚向晚的脚。
楚向晚的左脚底板上有一块菱形胎记,鲜明了然。
那块胎记,那块胎记——
她浑身颤抖,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差点栽倒在地。
“嬷嬷,你怎么了嬷嬷?”负责照顾她的丫鬟幻云急切地问着。
楚向晚奇怪道:“怎么了?一个胎记至于吓得你这样么?”
余嬷嬷满眼含泪,她支吾着想说什么,却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终于,她还是问了出来:“你,你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吗?”
楚向晚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没爹娘。”
余嬷嬷颤抖着捂住嘴巴,激动、喜悦、惊讶、感叹、痛苦种种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最后凝聚成大滴大滴的眼泪。“那你是怎么长大的?谁收养了你?是不是在天河谷那边被人拾到的?”
楚向晚腾的站了起来,整个人气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天河谷被人捡到的?”
余嬷嬷呜咽着大哭了起来:“我还知道,你有块虎形金锁片,因为你是属虎的。”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的?”楚向晚脸色大变,柳随心满心疑惑。
她心中猜测,即将有件大事让她会非常震惊。余嬷嬷难道会是楚向晚的什么亲人?
余嬷嬷望着他满脸的绷带,心痛地仰天大喊:“造孽呀,这真是造孽呀!老天啊,这就是你的处罚吗,这就是你对阿黛的处罚吗?要是有错,为什么不罚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要罚在阿黛的儿子身上?”
楚向晚这么聪明,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是说,他是、是黛姬的儿子?!
“黛姬?她是我娘?”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那个变态的老妖婆居然是他楚向晚的娘?
余嬷嬷点点头:“是的,你是她的儿子,她是你的亲娘啊!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被人在天河谷抢走,我也到处找不到你,这么多年来,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要是我早知道你的身份,要是阿黛早知道你的身份,她一定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造孽啊,这真是造孽啊!”
这真是阴错阳差。
楚向晚低吼道:“我没有她这么个娘!我没有娘!”他不能想象自己居然有个这么样的娘,有个千方百计要害死他的娘!
余嬷嬷含泪道:“可是这确实是真的。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了。我没她这个娘。请你出去!”他怒吼道,眼冒杀气,眼看着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柳随心虽然也十分震惊,但是看到眼前情势,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好,没事了,你跟她没关系。”
楚向晚这才情绪稳定了许多,但还是很激动。
余嬷嬷叹了口气,眼看眼前情势,转身佝偻着身体离开了。
楚向晚坐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无法控制的地步?
为什么黛姬竟然会是他娘?
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不,他没这个娘!
他没有!
而此刻,余嬷嬷满心激动,让幻云带她立刻去找黛姬。她要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黛姬。
她匆匆赶到了绝色园,发现黛姬的几个心腹护卫正守在外面,见她来了,叫道:“余嬷嬷,掌门正在会客。”
余嬷嬷激动道:“我不管她在会什么,我要去见她。这个消息很重要!”
“嬷嬷,您不能进去,掌门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的。要不您先去旁边的房间等一会儿吧。”
余嬷嬷皱眉,到底她在见什么人?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只得暂时到旁边的房间等着黛姬。
而此刻黛姬的房间内,黛姬正斜倚在软榻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淡淡望着面前跪着的女子。
这女子面上淡雅如风,端庄大方,一笑之间还带着一股天然的出尘之气。
黛姬扔掉一颗葡萄,低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说话了?”
“属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子谨慎地回答。
“是吗?不知道该说什么?潇梦,怎么,在皇宫里当妃子当得很不错是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东西?”黛姬讥讽地冷笑着,忽然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挑起她的下巴:“你还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了?戴着人皮面具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水瑶派你去之前没告诉你,不要得意忘形么?”
女子垂眸,忽然道:“水掌门派我去,并不是她的主意。是离宫……”
黛姬一惊,猛然扼住她的颈项:“离宫?这事跟离宫有什么关系?”
潇梦抬起头,有些嘲讽地望着她:“在你被少林的大师给关起来之后,当时天灵派几近灭门,是离宫扶植水瑶重新建立了天灵派。此后的二十年,天灵派一直是听命于离宫的。几年前派我入宫的也是离宫,水瑶掌门不过是听命而已。最近你回来了,把一切都打乱了。你把我抓回来,又有什么用?想告诉我什么?”
黛姬一愣,她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她回到天灵派之后,凭借武功打服了众人,换了一批人,但是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如此。
离宫。
江湖上最为神秘,最为诡谲,最为高深莫测,最为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方。
之所以它让人这么恐惧,是因为离宫有着无与伦比的人脉网和财脉网,有着神秘莫测的能量。它的存在,是以控制天下局势为目标的。
朝廷的决策,人员的更替,朝代的兴替许多都因它而改变。
离宫的人,处于江湖之中,却是最强大的草民,掌控天下局势。
有人说,离宫才是真正的朝廷,离宫的宫主宫莫离(历代宫主都用此名)才是天下真正的至尊王者!
听话的人才能成为离宫培养的对象,才能成为皇帝。
它已经存在七百年了。
在这之间,发生了许多战事,朝代不断更替,天下局势不断变化,但是在这些事情的背后,却有一道潜藏的势力在操控所有。
那就是离宫。
龙陵王朝历代皇帝都曾受到离宫的帮助,而他们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听话的。所以龙陵王朝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安稳的。
直到——龙释天的父亲和龙释天。
事情已经不需要多说,结果很明显。
黛姬皱眉,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是粉蝶告诉你,我的存在吧?不然你不可能会知道我的存在的。知道这事的不多,她是少数的几个。她一直想取而代之,想代替我当妃子,你以为凭她那草包脑子能办成事么?”潇梦冷冷一笑。
的确是如此,那黛姬把粉蝶打伤了,之后粉蝶主动找到她,提供了这一情况。黛姬很是愤怒,她想不到水瑶居然还安排了这种事情。但是她更想不到离宫居然插手了。而且她赶走了水瑶,占据了掌门的位置,为何离宫无声无息,什么也没说?
还是宫莫离想干什么事情?
即便是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黛姬,此刻也莫名心惊。
她可是老江湖了,对于离宫的巨大势力残忍手段是早有听闻,敢和离宫作对的,最后的下场,好的是留个全尸,最坏的是他们会操控朝廷,诅你九族,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
很多时候,表面现象,史书中所说的事情未必都是真的。
去哪儿都是一样的,没有离宫不能掌控的地方,除了——地狱。
潇梦见她脸色惊变,轻蔑地挑眉道:“你如今知道厉害了吧?你做了这些事情,我怕离宫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现在立刻就放我回去,这样我还能挽回局势。宫莫离可不是好惹的。他之所以还没来找你,那是因为他在等着把你毁得万劫不复。”
黛姬哼了一声,强忍下怒气:“这么说,一切都是离宫的安排了?杀了余淑碧,让你扮成淑妃也是他们的主意?我倒还真是不明白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潇梦轻笑一声:“你不必知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离宫的事情,更是最好什么都不知道。黛姬,你好自为之吧。送我回去现在。”
原来,这个潇梦就是太师余步轩的女儿,温柔贤淑的淑妃!
谁能想到,此淑妃已经不是彼淑妃了!
而谁又能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暗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宫廷的阴谋,那些复杂曲折而又全无头绪的事情,是否背后的一切,全都是源于离宫?
她们都是棋子而已,真正的目标是——龙释天。
离宫究竟想做什么?
改朝换代?
黛姬并不关心皇帝谁来当,她关心的是她自己能不能活得更好。
跟离宫作对的下场多惨就不用想了,她还不至于那么笨。
“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但是你也要确保跟离宫好好说一说。我并不知道它们参与了此事。”
潇梦点点头:“不知者不罪,不是么?”
黛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也好自为之吧,皇宫那个地方,可不是天灵派这个地方。”
潇梦轻笑道:“不必您操心。告辞!”她转身,由来时的侧门离开。
黛姬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接下来的情势会发展成什么样,那实在是她不能控制的了。
门外传来了门卫的声音:“掌门,余嬷嬷有要事求见。”
黛姬皱眉:“让她进来吧。”她正心烦意乱着,实在也没什么心情。
余嬷嬷匆忙走了进来,一见到她,就满心激动地叫道:“阿黛,我有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你!”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情了?”难道离宫开始出手了?
余嬷嬷激动道:“阿黛,你知道吗,我找到你的儿子了!我找到他了!”
“你说什么!”黛姬一惊,猛然站了起来:“你找到他了?你在哪找到的?”
余嬷嬷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你知道不知道,就是那个被你毁了脸的楚向晚,他就是你的儿子啊!”
黛姬脸色一变,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了一般,踉跄了一下,差点被栽倒在地。
楚向晚居然是她亲身儿子!
而她先前甚至逼迫他毁了自己的脸!
她一时间头脑中轰轰乱叫,满脑袋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几乎快要把脑袋给塞爆了。
那个让她恨不得当初胎死腹中的男孩!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变化莫测,握紧拳头,闭上眼睛。
今天的一切都太让人吃惊了。
余嬷嬷叹了口气,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发丝:“阿黛,我想你一定很难过。我知道,如果你清楚他是你儿子,你一定不会逼他毁了脸对不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补救,兴许……”
“你错了!”黛姬猛然睁开眼睛,满眼的杀气:“不,如果我早知道他是我儿子,我会立刻杀了他!”
余嬷嬷吃惊地瞪大眼睛,失声道:“阿黛,他,他可是你儿子啊!”
“他不是我儿子!他是个魔鬼,是个让我痛苦的东西!”黛姬有点歇斯底里,她怒吼着:“你忘了他的父亲是谁吗?你忘了他是怎么对我的吗?你都忘了吗?”
余嬷嬷摇摇头:“我怎么会忘呢?可是阿黛啊,孩子是无辜的啊。到底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啊,你……”
“我没有生下过他这么个东西!没有!我恨他,从我知道他的存在起就恨不得杀了他,如果不是当初他一生下来你就抱走了他,我早就把他掐死了。不,我根本不该让他出生!”黛姬疯狂地摔碎玉瓶,歇斯底里地大吼。
当时的一切,余嬷嬷依旧记忆犹新。
黛姬从小性情古怪,加上师从天灵派掌门无色,练就了一身高超武艺,更是狂妄放肆。她小小年纪就闯荡江湖,总是由着性子来,旁人若有因为她的美色见色起意的,她当即施以辣手。更多时候她甚至一不顺心即滥杀无辜。
一晃眼黛姬十七岁了。那年她出了天灵派闯荡江湖,本是和往日一样的路程,本是极为平常的日子,却遇到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男人。
豆蔻年华数风流,佳人如梦醉王孙。
她在一次遇袭时碰上了一位公子,洛玉,这公子翩翩风采,俊美无俦,见到黛姬,顿时惊为天人,死缠烂打,屡屡跟在黛姬身边。
黛姬也欣赏他的才华,两人很快就陷入了爱河,后来她便回到天灵派,向无色禀报了此事。
无色倒也欣赏这公子,很快,黛姬便与洛玉成亲。
那时黛姬以为,她的人生是幸福的。有绝色的美貌,有体贴爱护自己的夫君,人生妇复何求?
一切,在婚后不久的一天改变。
那天,江湖中门派大举来攻,这本不稀奇。但稀奇之处是他们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冲到了天灵派总部,而带路之人正是洛玉。
直到此刻,公子玉才告诉黛姬,他之所以接近她,就是为了报仇,因为黛姬杀了他们全家,他当时正在外地,赶回之后却见到家破人亡。所以他发誓一定要让黛姬偿还血债。
那天,烈火滔天,她一身红衣,看他站在对面,本来温柔的脸孔此刻却是一片残酷。
他说:“我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你也尝到家破人亡的痛苦,让你生不如死,让你血债血偿!”
他还暗中给她下毒,他知道,她最为在意自己的脸,他就下毒,毁了她引以为傲的脸。
这是对黛姬最为狠毒的惩罚。
那天,她黯然心碎,曾经以为的一切都在瞬间崩塌。
中了毒,她无法运功抵抗,火光中看到他的脸,却一点感情都没有。
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他恨她。
她从此刻,也开始恨他。
因为公子玉的背叛和里应外合,很快江湖中人就攻下了天灵派。无色拼命才带着她和余嬷嬷逃离了天灵派。
黛姬心如死灰,她更是恨极了公子洛玉,然而就在此时她却得知自己怀孕了。
她于是把所有的恨全转嫁到了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身上。
她想打掉他,让他不能出世就死去。
这是她和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的孩子。她不要那个男人的东西,孩子也不要!
当时黛姬正在练一种毒功,无色告诉她,不能打掉这个孩子,否则有武功全失的危险。
黛姬虽然恨极,每天她盯着那越来越大的肚子,都恨不得打掉他。但她却也没有法子,就打算十月怀胎生下他之后掐死这个孽种。偏偏生下了孩子之后,余嬷嬷怜惜孩子可怜,将那孩子抱走亲自抚养。
后来余嬷嬷在天河谷失踪了。
而她和师傅无色两人遭遇到少林高僧和江湖中人的袭击。
然后,她就被关进了石洞中。二十年不见天日,日子有多漫长,她的恨就有多长!
现在,余嬷嬷却告诉她,那个当年她恨之入骨的小东西居然还活着,而且就是那个骂她是老妖婆的楚向晚!
她更恨了,是她儿子又如何?这世间上不该有比她更美的事物。比她美的全都该死!
楚向晚更该死,因为她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所以他该死!
黛姬动了杀意,她要杀了楚向晚!
他不是她的儿子的话,兴许还能活命,是她的儿子,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谁让他是洛玉的儿子!
她不能忍受有这么一个东西活在她的面前,所以,她一定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黛姬已经濒临疯狂,她低吼一声,忽然转身朝外面走去,神情恐怖,满身的杀气更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