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
第一场雨是人祸。1840年爆发的鸦片战争,清政府战败求和,赔款两千一百万银元。钱从哪里来?搜刮老百姓,是历代封建王朝的拿手好戏,经不断发扬光大,已经做得非常专业。紫荆山虽是穷乡僻壤,也未能幸免于难,出炭捐,就是收炭税,山民们算是尝到了先剃头再被刮层皮的滋味。
第二场雨是天灾。其时,两广地区正逢灾荒。清政府不但不救灾,反而增加炭税。救灾历来是政府的天职,但到了这个时候,政府已经无比腐败,灾难无人问津。
哪里最苦,哪里的压迫就最深重,哪里的仇恨就最强烈!
紫荆山的山民们,迫切地需要救世主,需要安慰,需要开导。
冯云山,正是他们企盼已久的救命稻草。
而且,冯云山也非常乐意从事如此光荣而伟大的工作。
为了这个理想,冯云山什么都干,打短工,打谷割稻,挖土挑泥,直到1846年,他才找到一份比较稳定、轻松一点的工作:老本行——教书。
冯云山白天教私塾,让小孩学识字;晚上办农民夜校,开洪氏教义学习班。
安静而漆黑的夜晚,紫荆山的崎岖小路上,常常可以看见一位清秀而挺拔的读书人,手举火把,翻山越岭,与山民们挑灯夜话,怒斥现实黑暗,描绘美好蓝图,尤其是他绘声绘色地展示的同拜上帝、有衣有食的美好前景,在望梅止渴般缓解山民们饥饿感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对皇上帝以及洪教主的无限憧憬和向往。这位素未谋面的洪教主,对他们有着不可抗拒的神秘感。
冯云山的确是做思想工作的高手,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形象生动,深入浅出,针对性强,不由得山民们不动心(冯云山应该是无师自通的心理学专家)。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对拜上帝教的虔诚,也证明了对洪教主的无限忠诚。
当然,还证明了一条真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好了,总算打开局面了,挖到了第一桶金,有了原始组织积累,事情就好办了。
冯云山见形势一片大好,觉得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洪教主。
唯我独尊的一元神教
1847年8月,某天。
刚刚从广州回到花县的洪秀全,接到喜讯后,匆匆赶到紫荆山,与冯云山胜利会师。只不过,部队都是冯云山发展的。
但这并不重要,下线的下线,不还是自己的下线?洪秀全对冯云山开创的大好局面,很是赞赏,非常兴奋。
没想到这位老同学还真有两把刷子,不愧是开山大弟子!
尤其让洪秀全高兴的是,冯云山对他可谓忠心耿耿,教徒们居然都知道他这位素不相识的洪教主。显然,冯云山的日常工作很是到位。
可见,找一个忠诚而能干的员工,是多么重要!
人多了,事就多。如此大好局面,极大地激发了洪秀全和冯云山的工作热情,两人开始不分昼夜,加班加点忙碌起来。
归纳起来,主要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制度建设和组织建设。制定拜上帝教的章程、仪式、制度、纪律,赶写印制宣传品,四处张贴,宣传教义(洪秀全的理论建设有了用武之地),扩大影响。紫荆山山民居住分散,还得建立分会,便于联络召集。一切井井有条,场面热火朝天。
第二件大事,是捣毁甘王庙。
洪教主倡导的是一神教,只准信奉上帝,信了上帝就不能信其他神,三心二意那是不行的。这是拜上帝教区别于天地会、义和团的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天地会堂口林立,信仰各不相同。义和团的信仰,简直就是杂货店,有信观音的,有信罗汉的,有信关羽的,有信财神的。中国民间信仰或者迷信的偶像,更是多如牛毛。洪秀全要想走上神坛,真正确立自己的独尊地位,就必须贯彻一神教信仰唯一的原则,打倒其他一切神像。因此,凡是与拜上帝会抢生意的,都是打击对象(在老家砸过孔子牌位,在赐谷村捣毁过六乌神像)。
捣毁甘王庙是有风险的,一是路远,洪秀全的基地在桂平,甘王庙在象州;二是甘王庙具有较广泛的群众基础,广西东南和中部的城镇乡村,很多地方都立有甘王庙,在象州的只是影响较大的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