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欲望是把双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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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榜(3)

一般人都不相信这个看似荒诞不经的异梦,认为这是洪秀全为了抬高自己,后来捏造的鬼话。

“上天受命”这个梦,到底是真是假?

我认为半真半假,有真实情节,也有捏造和篡改。

比较靠谱的情节是:

第一,洪秀全的确梦到了一个人,但不是上帝,而是皇帝。

弗洛伊德说过,梦是欲望的满足。

中国也有句俗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从心理学上来分析,洪秀全见到上帝的可能性,不大;梦到皇帝的可能性,极大。因为当时读书人最大的梦想,无外乎“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比如朱买臣,昨天还是砍柴郎,今天就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这位咸鱼翻身的书生,不忘羞辱嫌他没出息和他离婚的前妻。

考试一旦成功,就能带来无限荣耀和辉煌,那时不流行鲜花和掌声,但黄金屋和颜如玉是不成问题的。

洪秀全作为读书人,无论是从个人前途出发,还是从替父母分忧考虑,难免时常对此浮想联翩。中举人、中贡士、点状元的场景,想必时常光顾他郁闷的大脑神经。

多思印心,频想入梦。三番五次考秀才受挫之下,参加殿试蒙受圣恩的场景,极有可能成为洪秀全昏迷状态中的幻象。

第二,孔子挨了骂,也挨了打,打手是洪秀全,不是上帝。

洪秀全四次参加考试,四次落榜,对科举制度的深恶痛绝,绝不会比杨白劳对黄世仁的痛恨少一些。

心理学研究表示,人的厌恶情绪经常会发生转移。今天,有些高考落榜生,往往焚书以泄愤,就是这种心理规律的反映。洪秀全先是痛恨科举,继而迁怒于四书五经和孔子,也在情理之中。

洪秀全在第四次落榜后,愤然砸了孔子的牌位,就是这种心理的发泄。所以,洪秀全梦见孔子被打骂被侮辱,完全合乎他的心理逻辑。

那么,哪些情节是捏造的呢?

比较不靠谱的情节也有两个:

一是皇上帝痛骂孔子,并派手下狠狠地揍了孔子一顿,这个说法不可信。

洪秀全梦中这个皇上帝,完全是西方人的形象。我们知道,梦是现实的扭曲反映。也就是说,不管多么离奇的梦境,总有其现实原型。

洪秀全如果没有见过西方人,是不可能凭空捏造出如此逼真的西化版上帝形象来的。洪秀全虽然浏览过《劝世良言》,但并没有留下具体的形象,就算洪秀全在去广州考试时见过外国人,其梦境中的上帝形象,也必定是经过加工的画像。

但问题是,上帝管上帝事,孔子管孔子事,各有各的地盘。上帝管西方的事,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来干涉中国的文化内政吧?况且孔子和四书五经好不好,管他甚事?显然,洪秀全是为了贬损孔老夫子,就把自己打骂孔子的行为嫁祸给上帝了。

二是上帝授命,即上帝向洪秀全指明人间妖魔,并赐予封号,委以诛妖重任,纯属欺骗纯朴老百姓的鬼话。

洪秀全说自己是上帝次子,兄长是耶稣。这话有点不靠谱,上帝哪来的中国籍儿子?再者,上帝凭什么来管中国的妖魔?好像有点狗拿耗子的嫌疑。

经过分析,我们知道,在这个梦里,洪秀全可能参加了殿试,见到了皇帝,而且狠狠数落并打了一顿孔老夫子。后来为了神化自己,吸引人民群众参加拜上帝教,于是把皇帝换成了上帝,把自己打孔子换成了天使打孔子,把殿试说成封君诛妖。

细细推究起来,半真半假白日梦的原型,其实还有以下几种可能:

其一,打骂孔子和上天受命这两个梦,洪秀全做过一个,另一个是捏造的;

其二,打骂孔子和上天受命这两个梦是分开做的,其情节真实性参考上文;

其三,这两个梦洪秀全都没有做过,都是事后所撰。

其实,这个梦的真假,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在洪秀全的潜意识中,一是痛恨孔子的,二是由信奉儒学向往科举,变成崇拜上帝信奉耶稣。需要指出的是,洪秀全对上帝和耶稣的理解,与基督教徒是两码事,这个以后再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