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选票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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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黑白不分明——种族与大选(3)

真正使肤色问题赤裸裸地浮上表层的是希拉里的女助手、竞选财务委员会名誉主席杰拉尔丁·费拉罗,她公开表示:“如果奥巴马是白人,他不会取得目前的地位。如果他是女性,不论是非裔还是白人,也不会取得目前的地位。”这句话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奥巴马阵营要求希拉里驳斥这种提法。费拉罗被迫辞去职位,希拉里也公开向黑人选民表示道歉。

奥巴马这边也不消停。

2008年3月,奥巴马的前牧师赖特在国家记者俱乐部上发表惊人言论,他攻击美国的种族主义,并呼吁美国的黑人在唱圣歌时把“上帝保佑美国”改成“上帝斥责美国”,以此来向美国几百年来虐待黑人的行为抗议。他还声称,“艾滋病毒是美国政府发明用来对有色人种进行种族屠杀的。”

奥巴马被逼无奈,从回避种族问题改为直接面对,并于3月18日在费城就赖特牧师的言论发表了公开演说。有评论认为,这篇演讲是仅次于马丁·路德·金《我有一个梦想》的伟大演说。他的演讲录像成为微软一全国广播公司(MSNBC)网站浏览次数最多的视频;在CNN、美国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都居第二位。

奥巴马在演讲中说:“我认为种族问题是这个国家当前绝不可忽视的一个问题,否则我们就可能重蹈赖特牧师布道时的覆辙,对美国存在的问题发表触犯众怒的言论——以简单化、带有成见和夸大其词的方式看待消极的方面,以至达到歪曲事实的程度。事实是,这几个星期出现的言论和问题说明这个国家种族问题的复杂性,而我们从来没有为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真正尽己所能——这是我们联邦国家尚待完善的一个方面。现在我们如果回避问题,如果简单地退守各自的阵营,就永远不能齐心协力地应对医疗、教育以及使每个美国人都找到好工作等方面的挑战。”他还说:“多年来,我们始终处于种族僵持的局面,难以自拔。与某些人对我提出的批评恰恰相反,不论他们是白人还是黑人,我从来没有天真到以为单凭一届选举,单凭一名候选人参选,就能超越种族差异,更不用说是像我这样并不完美的候选人了。”黑人未必选奥巴马,白人未必选麦凯恩 ——种族问题的复杂性 如果以一种简单的方式看奥巴马竞选美国总统,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黑人都投票给他,白人的选票很难得到。

事实并非如此,种族问题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

比如说,2004年,奥巴马竞选伊利诺依州参议员大获成功。他获胜后,伊利诺伊州开罗市的白人也聚集起来为他欢呼庆祝,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聚会的地点就是当年臭名昭著的反黑人急先锋3K党的活动基地。

还有一个例子,诗人、演员、导演玛雅·安吉罗是位80岁的老人,她在美国南方阿肯色州长大,亲历过种族歧视带给黑人的艰辛乃至绝望。20世纪80年代初,她遇到了阿肯色年轻的州长克林顿和夫人希拉里,两人为帮助黑人改善处境付出的大量努力一直让诗人感念不已,因此选择了支持希拉里,而不是以种族划线。

我们前面说过,黑人只占美国人口的12%左右,属于少数民族,历史上长期受压迫,现实中也受歧视,奥巴马竞选总统的消息一传出来,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美国准备好让一个黑人当总统了吧?主流的观点是:美国还没准备好。

从前面讲过的事情我们可以得出至少两个结论:第一,有一部分铁杆的保守派美国白人是绝对不会给任何黑人投票的;第二,有一些南部的州黑人候选人是铁定没戏的。

有些调查公司的数据和我们的结论恰恰相反。比如说,在奥巴马和希拉里在民主党内争夺日趋激烈时,美联社和雅虎的联合调查显示,只有8%的白人对选举黑人当总统感到不舒服。这时候,千万不能被调查数据骗倒,实际上,这个比例绝对远远高于8%,因为美国人虽然直爽,但面对调查,谁也不愿意轻易承认自己对某个种族有偏见。退一步讲,接受调查时说愿意接受一个黑人当总统和给这个黑人投票,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奥巴马也明白,没有白人的支持他不可能获得胜利。在宾夕法尼亚州的选战中,奥巴马刻意不到都会区黑人选票区,对外的理由是要去耕耘较弱的白人郊区,深刻的原因是怕呈现被黑人围绕的形象,反而疏离了白人选民。当然,尽管他刻意避免种族牌,但宾州的黑人自动卖力帮他拉票。

宾州民主党白人选民就占了80%之多,党内仍有隐性的族裔沟痕,而希拉里又刻意挑起种族话题。民主党内初选投票显示,希拉里刮走60%的白人选票,深层白人的基本盘是奥巴马松动不了的,宾州白人男性53%投票给希拉里,46%的白人男性支持奥巴马,支持的距离已呈缩小之势。

无论如何,这么多白人投票给奥巴马,说明美国社会在种族方面的进步,更重要的是,奥巴马的魅力和变革之风吸引了白人选民。听美国朋友说,在奥巴马和希拉里胶着之际,民主党可能被迫让超级代表投票,这些代表大部分是白人,但许多人还是决定选择奥巴马,原因是,他们的子女告诉老爸,求你了,老爸,选奥巴马吧,他的演讲太精彩了。

在亚利桑那大州立大学历史学教授托马斯·戴维斯看来,在白人眼里,奥巴马是美国历史和生活中新的时刻的象征,而在黑人眼里,奥巴马是提高族群关系的象征和希望。在黑人的思想深处,提高族群关系意味着他们自身生活环境和状况的改善。

在戴维斯教授看来,黑人对奥巴马寄予很大的非理性的期待,奥巴马表现得越优秀,他们的期待越高。

黑人内部对奥巴马的态度也不是铁板一块。6月的民意调查显示,大概有10%~20%的黑人选民支持希拉里。毫无疑问,希拉里丰富的从政经验是奥巴马难以比拟的。经验上的欠缺,已成了奥巴马本次选战中最为致命的弱点之一。正如一个黑人记者所言:“我们不会因为他长得黑,就神化他,如果我们媚俗,那么美国将断送在我们自己手上。”

在奥巴马和希拉里费城大战之际,该市新上任的黑人市长麦克尔.纳特尔坚持支持希拉里的立场。此君2008年1月刚刚上任。他在2007年12月竞选市长的时候就公开表示支持希拉里。纳特尔承诺会为希拉里拉票,而且就像为他自己的竞选拉票一样,他说他支持希拉里的政策,并且他认为希拉里最有机会赢得11月的总统大选。

在这个黑人人口占半数的城市,这么做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纳特尔说,他并没有考虑过因为压力要转变立场。他也并不担心支持希拉里会使得他的支持者离他而去。

尽管存在些许异类,但黑人当中的大多数支持奥巴马,而从传统上看,黑人大部分支持民主党,奥巴马竞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大有希望,但如果他竞选共和党候选人,连门儿都没有。

2000年大选,10位黑人选民就有9位把票投给了民主党候选人戈尔。2004年大选,克里在黑人中间却没有戈尔那么高的支持率。主要是因为克里在黑人选民关心的工作、保险等问题上讲得太少,反倒是将焦点集中在黑人选民关切较少的伊拉克战争上,一些政治评论家批评克里让黑人选民“寒心”。可见,支持不是想当然的,还要候选人努力去争取。

黑人对奥巴马的支持力度高,但真到总统大选投票日,这个所谓的“高”也要打些折扣。

比如说,共和党早在2000年就发明了在投票站检查选民身份证的选举策略。为什么说是策略呢,因为共和党往往派人在投票站外派人检查选民的身份证,意为确保投票者的真实身份,其实也是对部分选民的一种恐吓。因为在黑人选民中,有超过90%的比例支持民主党,但是由于社会经济发展,教育问题等,黑人的犯罪率比其他族裔要高出一些。美国的选举法中规定,身有罪案的人无法投票,有的案件即使并不严重(比如酒后驾车),但也会影响投票资格。如此检查身份证的行为,就是为了让一些曾经犯过罪的选民能识趣地不要去投票,避免任何麻烦。类似的做法还有一招:往往在大选前,有些少数族裔选民会收到自称为选举委员会的来信,表示会在投票站检查身份,希望能提前使某些选民打消去投票的念头。在多个佛罗里达州的投票点,部分选民遭到不明身份的人士的恐吓而在没有投票的情况下离开。千万不要把这种做法看作厚颜无耻,搞这样的小把戏完全可以看作历史的进步,20世纪60年代的做法才真是凶残。

那时候,美国南部只有40%的合法黑人选民登记投票。在密西西比州更为糟糕,只有6.4%的适龄黑人选民在克服了识字和公民考试以及投票税、暴力威胁等重重阻碍后得以登记。那时候,如果黑人胆敢投票,不仅可能丢掉工作,而且还有可能受到枪杀的威胁。

1964年,为了鼓励黑人勇敢地站出来,进步的人权活动家发起登记黑人选民运动,当年6月,参与这项活动的两名白人青年和一位黑人青年被当地警察逮捕后交给三K党,最终这三人被枪杀。当然,枪杀时也“黑白分明”:两位白人各挨一枪,黑人受到特别对待,身中数弹。这年夏天,三K党在密西西比制造了35起枪击案,6起谋杀案,焚烧了65栋房屋和教堂,毒打了至少80名志愿者。

为了民主、权利和公平,总要付出血的代价,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