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不由一笑“家母年轻是据说是个美女,但为人一向说一不二,家父可是出名的妻管严呢,我的哥哥嫂嫂也很尊敬家母,我是幼子一向受宠,但也很怕母亲。如果这次举事成功,我要把家里人都接回家团聚。”
清茶淡淡道“我的母亲早不在了,她的经历可是很多。”言毕起身以袖掩面快快的走出去,长风默然一叹。
惜言回到雪驹府一看罗停云已经醒来,正独坐发呆,手中把玩一个绳结,上头系着一块莹绿润洁的翠玉,惜言怜惜的看着她消瘦的脸颊,一心要逗她开心可又不知说些啥好,想了想先坐在她身边,罗停云对她亲昵的一笑。
惜言心里为她酸楚,勉强笑问“想啥呢,马上就要嫁人啦。还有什么不开心?夫君这么好,你娘又这么满意”。说时心下立时想道“长风现下如此落魄,那青衣美女又不知是何人,罗停云真和他在一起,也未必有多开心,雪驹温柔体贴家道又好,对罗停云一往情深,罗停云娘也一心要女儿嫁雪驹。”想必,就打定主意,关于长风的事再不吐露一字,陪坐在罗停云身边。罗停云看她一眼奇道“你怎么了?喘的好急,方才出去碰见什么啦?”
惜言一惊,咧嘴一乐却比哭还难看,站起身道“我去看我娘。”罗停云看她离开有些不解但也无心多问,等自己的娘回来,天色已大黑,灯光下娘的气色出奇的好,对着女儿笑个不住,罗停云也不问只是把玩着绳结,还是娘自己说道“罗停云,再过几天就是雪驹生日,本月十二,多好的日子,桃夫人早把一切收拾好啦,房屋器具伺候你俩的仆人齐全着呢,聘礼呢我就说随意,她到好,愣是送我一所房子做医馆。我呢也把这一箱子给你做嫁妆,看,我女儿哪里不如人啦?”
她从衣柜一个不起眼的旧布包里取出一个小匣子,外观一点不起眼,黑魆魆的。娘小心地打开,里面顿时一片珠光宝气,晶莹透亮的耀人眼。罗停云只扫了一眼懒懒问“娘,这都是什么?”娘得意的道“玛瑙,翡翠,这是上好珍珠,看,晚兰玉,猫眼石,这些全是红宝石及蓝宝石,各色玉件成色十足。”罗停云看着母亲依然年青的笑脸,叹口气“娘,是否任何一件都价值不菲?”娘得意的道“当然,这都是我历年苦心积攒的,就为了给你留着风风光光的出嫁。让谁也不敢看不起我女儿。”罗停云轻叹道 “娘,这段时间养病我也想了好多,为了赌一口气才让别人看的起,干嘛不先看的起自己?谁爱说啥就说,咱该咋活就咋活。”娘闻言一愣,不意一向幼稚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娘走到烛火前,挑了挑灯芯,再看女儿,圆圆的脸庞竟不知何时拉长了弧度,变成了长圆脸型,大大的眼睛也蒙上一层思虑的神色,整个人外形没多大变化,可是以前单纯活泼的气质也不知何时变成一种沧桑之后的清愁端凝,娘嘴上不说话,心已经不断的下沉,下沉。她在反思自己的所为是否能让女儿真的快乐?
这一夜,母女俩都睡的不安生。天亮时,母亲先出门,只说有事,她这种情况隔段时间便有一次,罗停云也不以为意,从前在笼香村 ,母亲也常出门,说是给人看病,有时几日回来一次。也许今次母亲是备办医馆的事吧?惜言也一大早跑了出去,干娘要睡懒觉,罗停云一个人慢慢蹓到花园中,满园花草树木的叶子凝着一层露水,空气中一缕稀薄的晨雾,天色有些阴,气温也凉。罗停云边走必看,有时俯身下去闻闻花香,听到有人招呼她,她停下脚步寻声望去,是雪驹。
雪驹面带微笑,长袍似乎一尘不染,腰间一条宽幅腰带,显得身材秀拔,晨雾中整个人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飘逸感。罗停云眼前一花,似乎看到长风正含笑走来,顿时眼中泪水盈眶。雪驹走到身边,罗停云似乎为采一朵花背过身去。雪驹毫不在意,道“终于有机会单独说句话,真高兴,你的身体好多啦?我第一次见你,在江水上,一个人驾着一叶小舟,那时还是挺壮实的。”罗停云依然沉默,雪驹又道“年前,我和家母及舅舅租了艘画舫,在洗梦江上观景,当时我娘说正驾船的你风里雨里很不容易,我的舅舅就把一锭金子扔到你的小渔船,你眼也不看又扔还,惊呆了一船人。我特意跑出去看你,你身手敏捷,很快就划着小船离开,我当时很惆怅,以为再见不到你。可是后来听娘说要为我成亲并拿来一幅画像让我看,原来是你,我只感觉不真实,但我的心几乎欢喜的要爆开。罗停云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对你好。”罗停云一呆,心下一阵温暖,再看雪驹已经离去,罗停云看着他的背影,呆住了。
长风此刻心情更是起伏,惜言一大早赶来告诉他罗停云的婚期,他不是没有动摇过,惜言说得很明白“我是罗停云的好姐妹,就是要她幸福。可是我想了一夜,罗停云那副难过的样子……嗨,我想,你和罗停云之间,还是自己谈清楚吧。”青衣女子一直都在一旁狠狠的看着惜言,这时方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又怎会因为一点儿女私情耽误自己?”
惜言瞪她一眼看向长风,他面上似乎看不出表情,平平淡淡的。青衣女子又说“我们还有事,你快走吧。”惜言冷冷道“你就是怕长风和罗停云在一起吗?和你又有何关系?”青衣女子长眉一挑正要发火,长风对她一摆手,道“清茶,够了。”又对惜言道“请吧。以后不要来啦。”惜言面色涨得血红恨道“长风,你会后悔一辈子。”便转身气哼哼的大步走出去。该去哪里?回雪驹府?罗停云的样子一看就难受,她并不想和雪驹成亲,又一直以为长风负心,现下只是强作开心为了她娘。惜言无奈的徘徊在大街上。
“惜言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亲切的唤。惜言心头一跳闪目望去顿时又喜又羞,道“金……良。”凤于林自对面迎上来高兴的道“我说昨晚怎么眼皮跳?闹半天是要遇到一个老朋友,走,我请客,去路边那座茶肆坐一坐好好唠唠。”惜言不由自主和他进了小小的茶肆,坐在靠近门边的地方,凤于林笑道“这里亮堂。”便叫了一壶香茶几碟细点,和惜言说起话,惜言才知道凤于林因在军队上一时看不惯一个将领欺负小兵,就借酒装疯把那个军官打了一顿逃了出来,又不敢回山见师父,一个人到处游逛,到了京师,正遇见大皇叔府招侍卫,凤于林赴考后因身手了得便成了府里的侍卫,今日是休班,他在街上闲逛却正好碰见惜言。
凤于林问起惜言近况,听她说道罗停云和她娘也在京师,罗停云不日要成亲,就笑道“野丫头也要做新娘啊。那你何时披上嫁衣?”惜言脸一红,低声问“凤于林哥目前可有合适的?”凤于林眼中浮上一层欢喜道 “我呀遇到的绝对是一个仙女。她一会儿过来,要给这里送茶叶的。”话未完,就像一个乡下孩子刚进城一般的扭捏不安起来。
惜言看过去,清茶袅袅的走过来,看也不看二人,只将一个篮子放在柜台上朗声道“和以往一样,茉莉玫瑰红茶都有,结现钱。”拿到钱以后,眼风一瞟凤于林道“金哥,你今天怎么有闲坐呀?”凤于林不敢看她,乖乖的道“休息,街面闲逛碰见一个老朋友。”清茶语带双关道“你这个老朋友似乎很爱多管闲事,人啊最好是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否则会找事上身的。”惜言站起身恼道“你说什么?”清茶不答反而欺身上前,双掌连环攻出七八招。惜言闪身一一避过,心下恼火出手还击也不客气,出掌踢腿便如疾风一般。
清茶冷笑道“这哪里是打架,分明是性命相博,金哥你就坐视不管?”她被逼到墙角已经气喘吁吁,凤于林忙上前伸臂驾开惜言,此时清茶忽的在凤于林肋下点了几下,凤于林被点中穴位动弹不得,清茶趁机跳开,大声道“妥啦。”全无方才的手忙脚乱。惜言一愣,只觉身上一麻也动弹不了,也被清茶点中穴位。心中又恼又纳闷,忽听远远的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只见八名虅甲在身的卫士骑着高头大马手执长枪当先开道,身后鱼贯而随一队长长的卫兵。清茶手疾眼快伸手把二人推入柜台下面,自己在面上围上一条纱巾遮住面孔,疾风一般的跳了出去,手中已多了一对闪着银光的短刀,阳光下便如两条银龙飞舞,刀光过处,一片惨叫和血光。卫兵们猝不及防纷纷倒下,又有一排排卫兵层层逼近,清茶毫无惧色,俩把刀舞的泼水不进,忽然她身旁跳下一人长身玉立,手中的长枪红缨晃动,在人群中犹如熊熊火焰愤怒的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