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灿的出现让整个太极殿一片大乱,李渊和群臣根本从未见过朱灿,不知其究竟是何人,更加难以想象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是如何能够进入太极宫的。
此时,大殿外的众多禁卫军已经纷纷涌了进来,他们刚才曾在朱灿手下吃过许多亏,所以一时间只是将其紧紧包围,却不敢轻举妄动。
在场的禁卫军有的曾在长安城外那场大战中见过朱灿,所以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有的则参与过当夜雪娘子入宫行刺时的战斗,心想此人刚才所展示的绝艺宛如就是当夜所见一般……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太极宫!你可知道朕是谁吗!”
一声怒喝,惊怒之下,李渊一手推开身前的裴寂等人,向朱灿怒声喝问起来。
第一时间,朱灿没有理他,而是在郑阿生二人周身仔细查看了一遍伤势,直到确认二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才缓缓站起身。
“二郎!你好糊涂!你不该来这里!”
低声地,李世民向朱灿叫了一声道。眼见他此刻陷入重围,程咬金等人无不大为着急。
朱灿自然也见到了他们,当下,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程咬金、尉迟恭等众人,最后却落在李世民身上,只听他淡淡一笑道:
“殿下,你也不该将此事瞒着二郎,你可知今日过后若二郎不来,那这将是我终生之憾,与其如此,二郎宁愿一死。”
朱灿的话令李世民等人眉头大皱,程咬金等人均知朱灿此刻要做什么,因而恨不能将其拎着强行逃出宫外。只可惜,此时已经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眼见朱灿与李世民众人相互低语,李渊已经隐隐意识到什么,他以堂堂一国之主之尊,尚是首次见到竟有人对自己如此傲慢无礼,不由得心下更怒起来:
“该死!逆贼报上名来!你究竟是何人,竟敢私闯皇宫!”
对于旁人而言,李渊的帝皇之威足以让其有理矮三分,不过朱灿不同,他本就来自后世,对什么封建帝制并不感冒,更何况此行他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回禀陛下,草民今日前来只为向陛下说明一件事,希望陛下明白,前日玄武门之变并非这二人和刑部牢狱中的众人所为,而前太子和齐王之死,乃至于当日入宫行刺之事更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陛下既然明知这一点,便不该滥杀无辜。”
“什么!滥杀无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朱灿的话足以让在场许多大臣吓一大跳,当即便有人厉声呵斥起来。
此时的李渊也是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小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量。不过,李渊并不蠢,他早知自己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情弄清楚,而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小子似乎知道许多东西。
“哼!好一个不要命的小子……”
李渊低声骂了一句,随即道:
“好!这么说来,你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了。告诉朕,你可是建成和元吉手下之人?”
“不,不是。”朱灿冷笑摇了摇头。
李渊眉头一扬:“那你是原秦王府中人?或者便是与那些贼子是一伙儿的?”
“陛下,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并不与他们相干。”朱灿淡淡道。
“够了!朕不想听你废话了!”
李渊大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又如何得知当日的那些事情,你再不说个清楚,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李渊话音一落,朱灿就要说话,不过就在此时,殿内的一名禁卫军忽然开口道:
“陛……陛下,此人似乎就是那一夜入宫行刺之人,我等都认得他刚才使出的那些刀法。”
“什么!”
李渊当即豁然变色,经那名禁卫军一提醒,他便想起昨夜对那文肃进行严刑逼供时,后者曾坦言当日在长安城外击杀李建成之人是一男一女二人,这二人全都年纪轻轻,而且多半便是当日入宫行刺之人。
一想到这里,李渊当即有些忍耐不住了,抛开李建成的仇恨不说,对于当日入宫行刺自己的人究竟是谁,李渊其实一直没有弄清楚,因为无论这人是李世民或李建成派来,他都不愿相信。在李渊心目中,自己的儿子们纵然能够因为皇储之争而大动干戈,却也不会忤逆到真的行刺自己。
可是现在,朱灿的出现让李渊又一次神思大乱起来,他咬着牙看了殿前的李世民一眼,继而向身旁的一名太监吩咐道:“去,将文肃给朕带来。”
“是,陛下。”老太监答应一声,就要匆忙而去。
“陛下不必了,”
此时,朱灿笑着踏前一步道:“陛下,你心中所想的不错,当日入宫行刺之人正是草民,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能够又一次轻而易举地进入皇宫呢?”
嗡的一声,全场震动,朱灿此言一出,所有人虽然心存疑惑,但无不齐齐向后退了起来。
“大胆贼子,你究竟是何人,有什么阴谋诡计!陛下面前,岂容你如此胡言乱语!”
一声低喝,只见长孙无忌手指朱灿大怒叫道。原来他此时急中生智装作不认识朱灿,就是想要阻止朱灿继续说下去。
果然,长孙无忌话一出口,李世民当即也向李渊跪下道:
“父皇!此人来历不明,只恐是来扰乱宫廷,儿臣这就将他带下去慢慢拷问。”
李世民一声令下,程咬金、尉迟恭二人就要上前来制住朱灿,想将其强行带出大殿。
然而李渊不愧是在权利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此时早已看出其中有所猫腻,当即一声冷喝道:
“都给朕住手,朕要听他继续说下去!”
对于之前的行刺之事,李渊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就在这片刻间,那名老太监已经前去将文肃从大殿后带了进来,文肃自当日被李渊拿下后便受尽了苦头,他对李世民并无什么忠心,因而只在一阵严刑拷打之后便将什么都招了。此时只见其铠甲尽去,满身血污,被带到大殿后第一眼便认出了朱灿,嘴里颤颤巍巍道:
“不错……不错,陛下,就是他……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
嗖的一声,没等文肃把话说完,朱灿便已经动了,他在众人面前随手一挥,只见一柄闪烁着精光的飞刀向大殿上飞去,顿时便钉在了李渊所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
哗!全场大乱,许多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李渊和李世民父子却齐齐惊叫起来:
“二郎不可!”
“是你!果然是你!来人,速速将此人拿下!”
亲眼见到钉在柱子上的那柄飞刀,李渊终于猛然色变起来,他无论如何不会忘记当日自己就是伤在这种奇特的兵刃之下,而且至今肩头处还留有旧伤。
人在高处往往更加惜命,正因如此,历来行刺之事对于皇帝而言都是大忌,李渊此时一想到事情可能和李世民有关,恨不能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也一起斩了!
伴随着‘呛啷’‘呛啷’一阵乱响,听闻李渊的号令之后,大殿上的众多禁卫军早已将兵刃一起架在了朱灿的脖子上。见状,后者并无丝毫阻拦,反而是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陛下英明!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罪恶都是草民一人所为,陛下公正廉明,当不会再伤及无辜了吧!”
朱灿此言无疑是借机为郑阿生等人开脱罪名,事实上,这正是他今日冒险前来太极宫的本意!
一旁,李世民等人早已是大急起来,他们心想朱灿今日前来不但是为了救郑阿生等人,同时也为了让李渊放弃对之前行刺之事的追查,从而间接救了雪娘子,这对他而言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然而,这样一来,他就几乎是必死无疑了。
“该死!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想要置朕于死地!快说,不然朕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一声厉喝,此时的李渊被怒火冲昏头脑,压根儿就忘记了他今日所要做的事情。
大殿前,李世民感到局面危急,急忙道:“父皇明鉴,此人若是前日行刺之人,又岂有公然前来送死的道理,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还请父皇三思,将此事交由儿臣来处理!”
“住口!你……你这个逆子!!!”
李渊怒不可遏道。此时,他已隐约意识到李世民与此事颇有关联,只不过其中有许多事情曲折是他不可能得知的,所以才会误以为行刺之事是李世民所指使的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情不自禁地,李渊放声怒笑起来:“世民啊世民,好!你果真是朕的好儿子!朕没想到,你我父子之间居然也会有今天!!!来人,将这逆子也给朕——”
话说到一半,李渊满面哀伤,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此时他自然而然想到前朝杀兄弑父的那一场政变,当时的场景与今日何其相似,只不过自己还是不愿相信罢了。
多少年来,李渊将自己的三个最优秀的儿子看在眼里,虽然曾经为他们的相互争斗而苦恼万分,但却从没像今日这般伤心过。尤其是李世民,在李渊心中,他曾是最为恭敬孝顺的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存有什么忤逆弑父之心,可是今天,他所见到的一切似乎彻底打碎了自己的幻想。
一时间,李渊只是含泪指向殿前的李世民,心中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陛下?”
猛地,李渊从自己的幻象中醒了过来,却见是一旁的裴寂等几位近臣在提醒自己:
“陛下,此事的确颇有蹊跷,依臣等之见,还是宜将那贼人收押候审为妙。”
裴寂几人也对今日局面大感困惑,不过他们旁观者清,也隐约看出此事的确不像李渊所想象的那样,既然如此,那便顺手帮李世民一次又如何?
经众人这一提醒,李渊终于彻底醒过来,无论如何,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他的大唐朝不允许有这样的丑事出现,即便事情真实存在,那也不能被所有人都看到。
很快,李渊的脸色勉强镇定下来,他从龙椅上站起身,望向下方道:
“来人,将这贼子打入大理寺死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审问!今日朝会到此为止,除太子之外,其余百官退下!”
“父皇!”
李世民当即一声惊叫起来,他见朱灿被众多禁卫军簇拥着带出大殿,心中不由得一片死灰。
然而,李渊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随即一挥手道:“退朝!”
李渊的话音回荡在太极殿内,李世民等人闻言个个心中一沉,而就在此时,被带出大殿的朱灿却心情大好,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