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清晨,一阵嘹亮的大笑声回荡在太极宫内,其中既有畅快、疯狂之意,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在所有人耳边显得格外刺耳。受李渊命令,一支数百禁卫军组成的队伍已经押解着朱灿离开太极宫,一路直奔大理寺死牢,期间上若有任何人胆敢接近,全都是格杀勿论的下场。
轰隆隆!!!
眨眼间,数百骑禁卫军已经远去,只留下大殿外的群臣,而就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轻响,却是太极殿的殿门也随即关闭,里面就只剩下了李渊和李世民父子。
今日局面一波三折,在场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一场好好的新任太子上位的戏码竟会上演至如此情景。
虽然李渊已经下令退朝,不过许多皇亲大臣依旧没有离去,而是一直留在太极殿外,隐隐有想要打探消息的意思。
“不可思议,想不到今日局面竟会演变至此,看起来陛下从一开始就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给新太子殿下一个警告,只不过未曾预料,后来竟又杀出一个来历不明的‘贼人’?”
“嗯,陛下英明,他只怕早已知道害死建成、元吉二人的凶手乃是新太子,之所以想要妥协,不过是为了维护朝廷和皇室的颜面,可是我不明白,新太子为什么要在此事上与陛下产生矛盾,他难道不知这样对自己极为不利吗?”
“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究竟是谁?他口口声声说那日行刺之人是他自己,而且似乎连前太子建成也是死在他手中?无论如何,我猜此事一定与新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陛下纵然再想维护他,可是如若新太子竟曾有想要篡位之举的话……”
慢慢地,群臣都将目光转向了长孙无忌等人,他们虽然没有明着去问,但是目光里已经全部都是好奇。
新太子刚刚获封就发生这种事情,这对于李世民而言无疑是一次劫难,一旦这些大臣对于李世民的未来产生疑问,那么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对于这一点,长孙无忌心里十分明白,当下,他虽然感到头乱如麻,但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笑起来:
“呵呵,诸位,这都已经退朝,何不就此离去呢?哦,对了,新太子刚刚获封,东宫之中理当设宴款待,诸位如若有意,这就请随我们前去显德殿饮宴,如何?”
长孙无忌的笑令众人摸不着头脑,一个户部郎中当即干笑一声道:
“呵呵,岂敢,岂敢,长孙先生太客气了,新太子刚刚就任,我们连一些礼数都没有备齐,又怎能冒昧叨扰呢?”
话音一落,这位户部郎中嘴里一边说着‘告辞’,一边就要趁早离去,在他看来,此时的李世民和东宫群臣似乎已经是一群不可轻易接触之人。
见状,程咬金等人心烦意乱之际又不免大为恼火,好在长孙无忌紧接着冷笑一声道:
“也罢,现在东宫之中一片忙乱,也恐对诸位招待不周,既然如此,何不等日后再说。再者,陛下如今年事已高,膝下就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长大成人,如此喜事,正该好好庆贺一番才可,实在仓促不得。”
长孙无忌的话令那位户部郎中一愣,急忙停下离去的脚步,而其余群臣也都猛地心中一跳,不由得深思起来。
一旁,房玄龄和杜如晦最先明白长孙无忌的用意,不由得心中暗自叫好。刚才,长孙无忌的话无异于警告众人,纵然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之间产生一些隔阂,不过现在建成、元吉已死,其他皇子年幼,那么嫡系出生的李世民就是李渊唯一能够指定的继承人,如果有人因为今日之事而胡思乱想的话,只怕日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在此紧要关头,长孙无忌能够如此从容不迫地帮李世民稳定群臣之心,实在不愧于‘机敏过人’这四字。
为官之道,最为紧要的便是察言观色,辨明形势,这一点,在场众人无不是其中能手。
果然,长孙无忌话音落后不久,群臣们这就笑嘻嘻地与东宫众人套起近乎来,并声称东宫设宴之日定然备礼前来庆贺,届时定要大醉一番才罢。
很快,太极殿前的大臣们已经陆续离去,心烦意乱之际,程咬金不由得怒骂一声道:
“该死!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等到日后若果真设宴庆贺,我程知节岂堪与此辈为伍!”
程咬金正说着,长孙无忌已经匆忙赶上其中两位大臣,并与二人随意攀谈了几句,那两位大臣闻言似乎略感为难,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都认得,那两位大臣的其中之一乃是现如今的刑部尚书,而另一位则是大理寺卿,长孙无忌前去找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
当下,只听长孙无忌返回道:
“程将军,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现在我们只怕要有许多麻烦事去做了。”
“唉……”
一声叹息,众人无不眉头紧皱起来。就在刚才,程咬金和尉迟恭已经趁势将郑阿生、范仁平二人救出大殿,李渊惊怒之余并没有在意这些,眼下这二人虽然身负重伤,但却并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为了救这二人,他们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了,首先是朱灿以身犯险,将所有事情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一来,他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紧接着,李世民因和朱灿有所牵连,也必然要受到李渊的怀疑,若李渊认定当日行刺之事乃是李世民在幕后主使,只怕李世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心中担忧之余,众人全都附耳在太极殿门外,想要听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到最后却什么也没听到,仿佛李渊父子并不在其中一般。
片刻后,秦琼忍不住皱眉道:
“怎么办?太子殿下虽然和陛下父子情深,但此事要想解释清楚实在很难,而且就算能说得清也未必会有什么好处,我只怕殿下一时意气用事,竟也像二郎一样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秦琼的担心不无道理,一时间,众人也不由得颇为担忧,不过房玄龄随即摇摇头道:
“不会,殿下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他明白就算自己如此做也救不了二郎,所以他还是会竭力与此事撇清关系,同时设法为二郎谋求生路。”
“可是事关重大,陛下会轻易相信吗?”尉迟恭道。
“我相信殿下,”
房玄龄点点头道:“此事本非他所为,以殿下的才智与口才,定能让陛下对他释疑,而现在最关键就在于他能否让二郎获救了。”
“不错,正是如此,”
长孙无忌附和道:“眼下我们最要紧的还是设法帮助殿下,否则以他一人之力,就更加难以救出二郎了。”
一提到朱灿,所有人无不眉头大皱,尤其是程咬金、尉迟恭这两个与朱灿关系最为亲密之人,更是恨不能刚才代替朱灿去大理寺死牢。众人心想,为了救出郑阿生等人和避免雪娘子落难,朱灿早已将自己置于一个几乎必死的境地,无论出于哪种考虑,李渊只怕都会杀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想要施以援手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想到最后,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都明白,这件事若有一线生机,那么还要看李世民那边能否奏效。除此之外,众人所能做的不过是暗中相助罢了。
程咬金、尉迟恭二人没有这般见事清楚,老程当下焦躁道:
“怎么办?若不然我们便一同入殿去和太子殿下一同祈求,这样一来或许陛下会网开一面?”
“不可!”杜如晦断然否决道:
“谋逆之罪非同小可,又岂是我们众人合力求情就能够改变的?如若陛下见到我们如此相逼,只怕更加会下定决心杀了二郎!”
“可是行刺之事的确不是二郎所为,我们或许干脆将事情讲个明白?”尉迟恭道。
“此计更加不可!”
房玄龄紧接着否决道:“即便行刺之人并非二郎,可那人却是他的授业恩师,一个在他眼中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人物!这几日来,以我们的所见所闻,难道二郎能够眼睁睁看着他的师傅获罪受死?如若这样,他又何必将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诸位,我想我们既然明知二郎的个性,就绝不能这样令他生不如死,这样的错误我们已经犯过一次,绝不能再犯第二次了。”
说着,房玄龄便将目光投在一旁的郑阿生二人身上。
众人都明白房玄龄的意思,朱灿本性重情,如果他们将此事的真相告知李渊,并牵连到雪娘子,那么朱灿定然生不如死。更何况即便抛开行刺之事,有那文肃作证,李渊也早已知道朱灿才是杀死李建成的真正凶手,这样一来,朱灿还是难逃一劫。
说到底,想要找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救出朱灿还是近乎不可能,程咬金当即怪叫一声道:
“该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卢涯那小子在王府里是怎么看着二郎的,怎么会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现在究竟怎么办,难不成让我们大家去劫狱吗!”
老程一时性急,说话不免口无遮拦,一旁的侯君集急忙捂住他的嘴。
此时,郑阿生和范仁平二人被程咬金的怪叫声惊醒,当即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二人本来身受重伤,意识昏迷,当下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又不见朱灿在场,不由得呼吸急促道:
“二郎……二郎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