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逼她的?”红袖的态度彻底挑战了我忍耐的极限,心里的怒气再也无法掩饰。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红袖依旧笑的一派轻松自在。
“你为什么要算计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怨恨非得让她离开这里?”要知道,她们几个大丫鬟都是自小在洛府长大,外面没亲没故,绿衣身上还有病,一个女人靠什么生活。
“我让她离开?”红袖挑高了眉,哼了一声说道,“我从没说过要她走,这只是她自己的决定。”
“不可能!”我才不信无缘无故绿衣会离开,肯定和红袖脱不了干系。
“有什么不可能?”红袖浅浅的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吗?你对绿衣了解多少?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红袖的话我一句也答不上来,绿衣身上背着一个秘密,可她不愿意说。看红袖的神情似乎知道不少,“你都知道?”
“别忘了,我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红袖的脸上又出现了傲慢的表情,像是嘲讽一般的说道,“我说她就是傻,有着那么好的条件却不懂得利用,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都没发现吗?”红袖冷冷的瞥过一眼,说道,“绿衣根本不是得病,而是怀孕!”
“怀孕?”有点无法相信,但是,想到绿衣那些反常的举动以及症状,又不得不信。
“想不到吧,当时我发现的时候也很吃惊,看不出来一向老实的绿衣,心里可一点也不糊涂。”红袖的眼睛在我身上转了几圈,说道,“她就不如你的心思深沉,要献身也该在有把握的时候,糊里糊涂的把自己给了出去,结果呢?呵呵……”
“你!”看着红袖的笑觉得是那么刺眼,心里不断在猜想那个男人是谁?
“你很想知道是谁让她怀孕的,对不对?”红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边涂着指甲,边慢悠悠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不过,猜猜就知道了。绿衣是洛府的大丫鬟,平时极少会出府,又是伺候爷的,爷这个人……呵呵,我不说,你也知道。”
“你的意思是,那孩子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红袖甩了甩手,笑的一脸开心。
“……”实在想不通,真是洛煜辰吗?可是,绿衣说过不是,难道只是骗我的?绿衣怀孕了,一个人又能到哪里去?
因为晚上逛青楼的关系,白天的自己要用很长的时间来补眠。那沉香楼去了好几次,找依萝的人没有见到,却被紫陌弄的内疚满腹。
再次来到沉香楼,都是熟门熟路,不需要老鸨引导,直接上楼到了紫陌门前。紫陌似乎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来,酒菜都是刚准备好的。先是站在窗边观望了一下,依萝那边似乎很安静,于是转回身在桌边坐下。
紫陌不住的往我面前夹菜,为我倒酒端茶,就像……小夫妻。差点没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词呛死,喝了口茶,顺了顺心气。
紫陌轻轻拍拍我的背,眼神一直很温柔,可越这样我心里越苦恼。正在这时,紫陌突然用推我几下,不解的抬头,见她望着依萝住处的方向。
一看,原来是有人来找依萝了,那人的装扮一身黑,看不到脸,这可怎么认?紫陌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在纸上写道,“你看那人的腰!”经她一指点,这才发现那黑衣人的腰部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牌子,好像上面还有字。可是离的太远了,看不太清楚,那黑衣人一闪进了屋子,看来没戏了。
正在不甘心的想办法,却见紫陌递来一张纸,上面只有三个字——‘梁洲府’!
“你是说,那人腰上的牌子上写的是‘梁洲府’?”
紫陌点点头。
看来,真是官运在做怪,好!任务完成!只是……望着紫陌瞬间忧愁的脸,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应该告诉她实情,总瞒着她自己良心不安。
“紫陌姑娘,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还请你不要怪我!”终于鼓起勇气挑起了这个话题,闻言紫陌轻轻转过脸,就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紫陌姑娘,其实我……我是……是……”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关键时刻就不管用。
紫陌对着我露出一个浅笑。
“其实我是女人!”闭了眼,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说出了这几个字。不管她要打要骂都好,我都认了,“我是女的,所以不能给你幸福,对不起,我骗了你!”
紫陌很冷静,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随即无声一叹。
“厄……”对于她这样的反应完全是没有料到,迷惑不解看着她。
紫陌突然一把抱住我,所用的力道之大令我极为诧异,被她箍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许久,她才将我放开,走到桌边在纸上写道,“你以后还会再来吗?”
“我……”
紫陌一见我的眼神就明白了,苦笑着又写道,“我不怪你,也希望你不要怪我,和你在一起的几天是我一直梦想的生活,我很快乐,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她的那些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咬紧了下唇,半晌说道,“紫陌姑娘保重,以后,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人!”
刚转身却被紫陌拉住,回头见她的唇动了动,随即闭了眼,叹息的放了手。
“你一定要幸福!”猛的将她抱住,可能由于我主动的拥抱令她身体僵了片刻。
闻着她身上夹竹桃的香气,总觉得她会是个命运悲凉的女子,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想到那晚孤夜问我的话,我突然想回答他。若是真能选择,孤夜就好,起码可以为自己的命运做主,不像紫陌只是个青楼女子,一辈子在风尘中起伏。
出了沉香楼,忍不住回头观望,里面的那个紫衣女子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突然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虽然那很难,可是自己愿意去尝试。
“颜儿,你怎么哭了?”蔚初又像往常一样为我搭上披风,擦着我的眼泪很不解。
“以后,我不必再来沉香楼了!”低了头爬上马车,闷闷的不再说话。
“颜儿……”蔚初没有问我为什么,只是将我搂在怀里。
晚上,一个人去了老地方,很想见到孤夜。也不知是不是太困,坐在石头上竟睡着了,直到淡淡的夹竹桃味道钻进鼻子,迷糊的睁开眼,只看到一双含笑的眼。
“紫陌?”那眼神暗敛下来,迷惑的眨眨眼,才发现眼前的人是孤夜,猛的站起来,搭在身上的衣服滑落在地上。
“唉!”孤夜拾起披风,轻叹。
“孤夜,我要告诉你,我……”孤夜将指按在我的唇上,那眼里的目光好柔和。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选的是紫陌而不是孤夜。”孤夜的语气有丝悲凉,让我想到紫陌那无声的叹息。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你与紫陌的关系?”
“你不懂,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我不想你恨我,不想你恨紫陌。”
“可是……”为什么每个人说话都是这样,都以不要我‘恨’,不要我‘怪’为由,拒绝我的追问,可又有谁知道心里结着疑问是多么难受。
“木木,你喜欢夹竹桃吗?”孤夜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等我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从小我就最喜欢夹竹桃,因为我知道它有剧毒,那个女人说它很适合我,外表美丽却内藏剧毒。呵呵……”孤夜笑的很凄凉,转眼看着我问道,“你说,我像夹竹桃吗?”
“……”我已经被他弄懵了。
“……”孤夜的唇动了动,随即又闭上,叹息的说道,“算了,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到底是谁?”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只想问这个问题。
“你不说我是小偷吗,那我就是小偷孤夜!”孤夜淡淡的笑着,柔美的脸上有着看不懂的无奈与悲伤。
“那是我曾经的想法,但是现在看来,你不是!”摇摇头,突然猛的盯住他,“你来这里,我从没见你偷过东西,难道你是梁洲府派来的?”
“厄……”孤夜先是一愣,随即点着我的鼻子笑着说,“你还真能想,放心吧,我不是梁洲府的人。”
“真的?”
“我会骗你吗?”孤夜问的很认真,于是我摇头。尽管他没告诉我真名,没告诉我他与紫陌的关系,但是我觉得他不会说谎。
待我回到笑园,发现灯火通明,而隔壁的西院也是一样。奇怪的走进院子,小芽一见我如看到救星般跑过来。
“木木会长,你去哪里了?急死我们了……”小芽的话还没说完,蔚初和洛煜辰刚好从院外进来。
“颜儿,你去哪里了?”蔚初担心的抱住我,听着那急促的心跳,愧疚感又冒了出来,而洛煜辰则沉着脸静静站在一旁。
“蔚初,我没事,只是睡不着随便走走。”看看一旁站立的小丫鬟们,笑着说,“让她们都去睡觉吧,我都回来了。”
“下次可不许这样。”蔚初散了院子里的丫鬟,摸着我的额头说道,“还好没发烧,大夫说你的身体本就不好,要注意一点。”
“我知道的。”看到洛煜辰要走,于是说,“沉香楼的工钱可以结给我了。”
“……”洛煜辰停住脚,说道,“你是说,任务完成了?”
“当然!由我木木出马还能不成功吗!”翘起嘴角得意的一笑。
“你呀!”蔚初笑着揉揉我的头,突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颜儿,你用什么洗头发的?有种很奇怪的香味。”
“怎么会,你闻的是园子里的花香吧。”赶紧笑着将他拉进屋子里,再围着这个问题问下去就要露馅了。
“你看到什么人去找依萝?”坐下之后洛煜辰淡淡的问了一句,而眼睛一直盯着门外。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腰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梁洲府’。”将看到的情景讲了一便,自然没说是紫陌告诉我的,要不然他们一定会问东问西。
“梁洲府……”洛煜辰的眉头拧了起来,“难道真是官运?”
“煜辰,府尹不是你爹的故交吗?他的为人如何?”蔚初的一句话似乎提醒了洛煜辰。
“或许我们可以找他,依照他的为人处世,绝对不会与这件事有关。”洛煜辰又一思索,说道,“一直以来官运使都是由朝廷直接委派,他一定是觉得做不出政绩又捞不到油水,这才费尽心机对我们下手。”
“那他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这次要把帐连本带利的全算回来。”蔚初虽然笑着,可话里的狠气依旧透着凉森森的味道。
“你们准备怎么做呀?”很好奇,要抓出那个背后的黑手,过程一定很精彩。
“这次你不能跟着去!”蔚初看出我的意图,说道,“上次的李浩丰只是个小角色,而且也不懂武,这次可不同,不要说官运的人都是练武之人,就是那官运使也是武科出身,不论碰到谁你都会有危险。”
“不错!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呆在府里。”洛煜辰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没戏。
“那……府尹是谁?会帮你们吗?”听他们所讲的,大致也可以知道,在梁洲城最大是就是府尹了。而官运,应该是直接归朝廷管辖,府尹是无权干涉的。但是犯了事的话,照抓不误,洛煜辰又与府尹有交情,这次的戏很精彩呀,可惜了!
“梁洲城的府尹是郑宗圃,他与我爹交情很好,只是一个从商,一个入朝为官。郑宗圃为人耿直,唯一的喜好就是听兰腔,特别喜欢听兰泉子写的词曲。‘兰楼’是他每隔几天都会去的地方,我们要找他的话,可以直接去那里。”
“他也喜欢听戏曲?”一说到戏曲,特别的兰腔,就不能不使我想到楚涵修,他听戏可以说也是痴迷了。
“应该让涵修带我们去,他对那里绝对很熟悉,可以更快的帮我们找到郑宗圃。”蔚初一看我的眼睛就知道,轻笑着说,“他也是那里的常客了,说不定早就认识郑宗圃了,这样一来,还给我们省下不少事。”
“的确,虽然是我爹的故交,毕竟近些年来往不多,贸然前往有所不妥。”洛煜辰嘴角轻抬,“说到涵修,他还当真去找了轻柳,差点没把楚家老爷气死。”
“呵呵……他还真敢做。”蔚初也是笑着摇头。
“那轻柳长什么样子?”沉香楼的两个花魁都见了,只剩最后一个,很想见见。
“你想再去逛一次?”洛煜辰似乎话里有话,见我一直盯着他,于是说道,“木公子,你若是去了找了轻柳,紫陌姑娘可是会很伤心的。”
“厄……”见他提到紫陌,一下不自在起来,随即想到很关键的事情,“事情都结束了,你该把钱结给我了。”
“这事你倒记的很清楚。”洛煜辰的话让我愣了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含义,想想好像不可能。
“钱当然要记得清楚,你说过的,要给五十两!”向洛煜辰摊出手,他‘啪’的打过来,缩回手皱起眉头说道,“喂!不给钱也不能打呀!”
“颜儿,我看看。”蔚初边看着我的手,边责怪的望了眼洛煜辰。
“哪有整天装着银子走的,明天给你送来!”洛煜辰说着,斜我一眼,说道,“随便打一下,有那么痛吗?”
“……”切!什么人,有本事让我打打试试。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装做不在意的随便问道,“像沉香楼的花魁,有没有人给她们赎身的?若要赎的话得多少银子?”
“……”蔚初和洛煜扯双双把我盯住,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