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兵营,水溶的心便放下了大半,这里说是兵营,其实是一座城池,只是由于多年的战乱,百姓们都逃亡去了,剩下一座空城,有近一万士兵驻扎在这里,其中铁骑便有五千多,加上这次带了的一万五千多人,更是如虎添翼。由此城向东西蔓延,水溶的十万精兵一字摆开,形成了守卫边疆的坚固长城。
不过那一万多流浪者不能全部算到里面,水溶让野狼按照个人的年龄大小,排了次序,把人名报上来去除四十岁以上的老者和十八岁以下的少年,一万多人便只剩下了六千,整编成两对,交给野狼手下的两个副将,将野狼封为都尉,等有了军功再另行封赏。
安顿完了这些,已经是天光放亮了,水溶一夜未眠,又加上行军途中的劳累,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水溶叫人把文案都收拾好了,然后便倒身到床榻上,眨眼间便睡去。
休息了一个时辰,水溶的精神便恢复了,正看眼睛,看见黛玉正坐在身边,当即坐起来,笑道:“妹妹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见你睡的正香,便没打扰你,敌情的邸报已经送到,冯紫英说,探得前方五十里处敌方的兵营里,只有五千精兵,不知是何缘故?”黛玉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这很正常,这小小的蕃国原本就没有多少人,我军拉长了战线,把他们的人都分散了,他们的人自然也要分散,如此对我军来说,便是很好的战机。”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也要全面出击吗?”
“不,”水溶从榻上起来,温柔的看着面前的黛玉,笑道:“我们要以点出击,全面防守,要把对方打乱了方寸,然后才要全面进攻,争取一举歼灭敌军。”
“哥哥这以逸待劳的方法,却是很好。这样死伤少,俘虏多,也是最仁慈的方式了。”
“是啊,仗打完了,这里的百姓总还要过下去,这些兵士都是他们的中间的青壮年被强行抓去充役的,杀死他们,并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带回裕亲王爷。”
“哥哥这么肯定他就在这北蕃的军营里?”
“不是十分的肯定,但这是皇上得到的情报,皇上的命令我们必须遵守。”
“我有一种预感。”黛玉站起身来,转过去,背对着水溶,轻叹一声。
“什么预感?”
“皇上要的人,还在京城之中。”
“为什么?”
“那人对这里并不熟悉,他是不会轻易的躲到这里来的,所谓狡兔三窟,也是这样的意思。”
“果真如此,那皇城便危险了。”水溶眉头一皱,心中的担心更深。
“哥哥,或许皇上是有意如此。”黛玉突然转身,看着水溶,“我必须回去。”
“为什么?”
“贾府会有危险。”黛玉怔怔的说着,便想起了白发苍苍的贾母。
“你不能回去,要回去也要等这边开战再说,这里不开战,京都也不会有动静,此地与京都虽然隔着千里,但却是息息相关的。”水溶抓住黛玉削瘦的肩膀,轻轻的把她带进怀里。
“可是外祖母……”
“你外祖母不会有事,你不要担心,我向你保证。”水溶拥着她,感受着她瘦弱的外表下那颗善良而坚强的心。她如此聪慧,稍一动脑筋便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北边战事明着大张旗鼓,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只要阻止住裕亲王北上进入叛国境内,便是首功,剩下的事情,皇上自有安排。
其实这样的事情水溶手下的将军完全可以做到,皇上却担心黛玉的安全,才让他带着她押送着粮草到了北疆。
“哥哥……”黛玉心中明白,定是这件事情牵涉了贾家,皇上不愿黛玉为难才把她支到了边疆。
“玉儿,明天我军就要发动对北蕃的进攻了,你的音功如今怎么样了?”水溶拍拍黛玉的后背,轻声问道。
“尚没有原来的高,达不到天地同泣的境界。”
“不如我们再试试,你弹琴,我练剑,看能不能再次冲破这层门槛?”水溶不愿黛玉想多了京城的事情,便找些事情来做。
“不了,这一次我有了新的领悟,面对野狼时,我知道了一个道理,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向着善的,只是被生命所迫,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心灵的事情,只要能够洗净他们的心灵,世间万物自然是一片和谐,原来师父说过,音功分两种,一种是绝杀,一种是涤荡。绝杀便是琴声中声声杀机,直取对方的性命,杀人于无形,而涤荡则是琴声如同清泉之水一般,洗涤对方的心灵,让他们放下屠刀,一心向善。”黛玉离开水溶的怀抱,侃侃而谈,“这一次,我要主修涤荡之功。这才是上乘的音功。”
“是了,这涤荡之功不好修,妹妹正因机缘巧合,修成了音功的绝杀,然后又内力尽失,后来又渐渐修成,正是修习涤荡之功最先要的条件,有道是杯满则溢,必须有一次彻底的清空,才能有更大的提高。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悟到这一点,而悟到这一点也未必舍得把所有的内力都清空,既是清空了,也没有什么机会能活下来,更不要说再重新修习。妹妹真是占尽先机,将来之事,不可限量也。”水溶恍然大悟,原来黛玉已经过了一次凤凰的涅槃。
怪不得,重生的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天地灵气,那种气息时时刻刻都在吸引着她身边的人,以致轻轻松松的两首萧曲,便收服了荒原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野狼之师。原来,这并不是巧合。
“哥哥,你在想什么?”黛玉见水溶沉默不语,便奇怪的问道。
“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要把这里的隐患全部解除,然后我们再回去,看看京中之事如何。妹妹觉得怎样?”
“好啊,我们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然后再回去,不然粮草也是问题。”
“对,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万多人吃饭,粮草也是问题,这会子,若是再有个十万八万的银子,就好了。”
“银子不成问题,那一万人既然是咱们的家奴,便不应该由朝廷调拨粮草,这一点小事还不用哥哥费心。”黛玉说着,便唤雪雁来,拿了纸笔写了手令,用了‘潇湘妃子’的印交给她,吩咐让她叫雕儿把这纸条送到京城林安的手上。
雪雁听了说了声“是。”便转身出去,水溶看着黛玉笑道:“又要动用你的人了,皇上用了你的那么多钱,也没还过。”
“皇上给了我一脉取之不尽的银泉,如今还没用过呢,怕什么,反正都是为了天下百姓,便是皇上,也没把银子用在自己的身上。人生在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不过是一日三餐而已。”黛玉淡淡的笑着,冯紫英在外边请问水溶的早饭可要端进来。
黛玉便同水溶一起用了早饭,一切收拾停当了,下令升帐,准备进攻。
将士们等了许久,就等这一天呢,一听说升帐,准备进攻,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点齐了人马,野狼一马当先,第一个请战,他更到军中急于立功,又常年在北方流浪,与北蕃的军队争夺粮食,因此对他们的作战习性非常了解,可以说了解到家了。
水溶也正是看好了这一点,才允他首次出击。
野狼不亏是荒原上的狼,带领他的此时虽然换上了正规的军装,但依然掩饰不了他们一脸的戾气的六千兄弟,一阵黑旋风一般的冲出了城门关防,直逼对方的军营而去。
水溶带着人马随后出击,黛玉便被留在军中,由冯紫英带着几名家兵协同雪雁保护她的安全。
大帐里顿时空了许多,黛玉一时有些不适应,想想那血淋淋的战场,自己又有些胆怯,于是自己携了古琴,屋子后面,寻了一处干净的绿荫,叫雪雁拿了坐垫坐下,将古琴放到膝盖上,轻轻的弹起了琴弦。
守城的战士原本紧张的心情慢慢的疏散开,荒凉的城池上回荡着阵阵柔情。
沙场上,野狼真的如同一头嗜血的狼一样,东杀西砍,浑身沾满了鲜血。
水溶带着剩下的将士亦是勇猛厮杀,两个时辰的功夫,对方的城池已经在眼前,对方五千多士兵丧失殆尽。
城门上对方的国旗已经破烂不堪,几个伤残的士兵已经交出了手中的兵器,跟着野狼的人走下了城门。
“进城!”水溶手中长剑一挥,带领士兵们冲进城去。
城内的老百姓战战兢兢,全都关门闭户,害怕侵袭进城的士兵来抢夺东西。
“传令下去,不准扰民,违令者斩!”水溶高声传令。
“是。”卫若兰转身下去,一会儿又回来,跟水溶小声说道:“王爷,原来镇守这座城池的蕃国三皇子不见了,士兵们搜寻了各处角落,只是不见三皇子的踪影,王爷,我们是不是要搜一下百姓家?”
水溶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北蕃三皇子向来以骁勇著称,此人绝不会逃跑藏匿,此时不见,定是另有隐情。一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水溶的额上便沁出了冷汗,于是他一摆手,沉声说:“吩咐下去,严守城池,不许一个人出去,叫野狼跟我回营,你在这里主持大局,记住:不要放一个人出去。”
“是。”卫若兰见水溶神色凝重是从来没有过的,便料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于是也不敢多说,回身带着自己的人下去传令。
野狼衣衫破损,浑身血迹到了水溶的跟前,在马上一拱手说:“王爷,有什么吩咐?”
“野狼,林姑娘有危险,快跟我回营。”水溶声音不大,但声音中带着杀气,让野狼的感到浑身发冷,这个温文尔雅的王爷,发起怒来竟是这样不着边际的可怕。
“什么?!潇湘妃子有危险?”野狼心目中的天神,怎能有危险,于是他双眼通红,催马疾驰,竟感到了水溶的前面。
水溶见野狼疯了一样催马狂奔,生怕他因激动而吃亏,也忙快马加鞭,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