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这样喜欢捉弄人.
你睁开眼睛发现你最好的朋友和你,还有你爱的人,躺在一张床上,会有怎样的想法.
李童坐起来,看见睡在最里面的自己和中间的彭西,还有最外面的叶修年,指甲陷进掌心里.
她喜欢睡里面,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爬上床就找了那个最位置,彭西只好睡外面.叶修年回来时他们都睡了,他应该是去
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一回来就直接往床上倒,谁也没察觉有什么异样,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彭西的手很习惯性地搭在叶修年身上,安安静静的,不像她一样喜欢乱踹.
肋部一阵刺痛,眼泪蒙了视线.
轻手轻脚地起床,悄悄套上厚厚的外衣走出门.
天阴得更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在早晨还是因为自己的错觉.
经过一家饺子店,走进去叫了一个水饺,呆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像有在思考,可是总觉得自己在思考.
水饺很烫,舌头都麻木了,刺啦着很难受.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
这家饺子店是她和叶修年经常光顾的,她经常打包回去吃.
趴在桌子上,一边看书,或者看叶修年玩游戏,一边哧溜溜地喝汤.
很享受.
眼泪滴下来,鼻子里很冲,忍住那样难受的感觉埋头吃掉最后一片生菜,买完单走出门.
拨一个电话给陈加,在大马路上就猛地哭出来.
陈加问,童童你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我宰了他!
李童抽抽嗒嗒半天,才问,你现在在哪里.
陈加说,我在上班,怎么?
李童揶揄，你来看我好不好，你来看我好不好……
然后感觉胃里不对劲,赶紧挂了电话冲到墙角呕吐.
葱的味道涌向鼻子,口腔里充斥着浓烈的酸味,从胃里出来的东西像腐烂发馊了一般难闻,似乎人的胃就是一个旷日持
久的大垃圾桶,所有东西塞进去都会变质成不堪忍睹的污秽.
手机响起关机铃声,才想起自己出门前忘记换电池,有些懊恼,却来不及懊恼,又一阵呕吐感笼罩过来,浑身开始一点点
地虚脱开,胃里往外翻滚的冲动根本无法用意志阻挡,只好靠着墙滑下去,侧着头让刚刚才填进去的东西如数涌出来.,
喉咙里发出恐怖的低吼,像压抑久了的兽在打饱嗝.
冷汗冒上额头,鼻尖,人中,手心,背,以及一切可以出汗的毛孔.
全身无力,背僵硬着,保持一个很难看的姿势稳住想吐的冲动.
只能用这个方法止吐,一动就会马上又吐出来.
那样的感觉真的很绝望.
想逃离这个世界.
想逃离一切现实.
包括早上看到的.
包括那些没有让自己看到的.
包括自己现在正在面对的.
包括要小心谨慎地应付的.
一切的一切.
活着多艰难.
眼泪大滴地掉在衣服上,地面太冷了,可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继续冷下去.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才移一下头那该死的感觉又上来.
接着又僵硬.
闭上眼睛,她觉得十分疲倦.
有风钻进她的衣领里,立即把她灌醒.
真冷.
路上有些行人了,看见她眼神都怪怪的,不时的指手画脚.
真希望有人来拯救自己,她也是要面子的女生.
可是如此狼狈,面子还有个屁用.
真的,是来了.
也是该来了.
可惜我不能让你来.
对不起.
不能让你来.
不能让你叫妈妈.
不能当你妈妈.
该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身边有匆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经过她,又退回来,停在她身边.
脑袋上方传来叶修年几近崩溃的声音:“李童,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坐地上干嘛,你不知道冷吗!”
李童微微睁开眼,说:“我在吐,你没看见吗?”
我在折腾自己,我在自虐,你没看见吗?
你当然没看见,你怎么会看见.
叶修年蹲下,一如既往地,扶住她的胳肢窝,像抱小猫一样把她抱起来,语气焦急:“怎么样了,现在还想吐吗?要不要去
医院看看?”
李童无力地摇头:“不用,我就想睡觉.”
叶修年固执起来:“不行,一定要去医院!”
李童粗粗地呼吸几下,稳住自己,推开他用手撑着墙壁:“我说了我不去.我回去睡觉.”
她慢慢地扶着墙往回走,被丢在身后的叶修年愠怒地看着她的背影握紧拳:“李童,我再说一次,去不去医院.”
很显然在强忍他的怒火.
李童似乎没听见,只是兀自向前走.
你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你的忍无可忍就是我触犯了你的某种权威,可是现在我触犯了你的什么权威,就是因为,没有听
你的话,乖乖去医院?
李童轻哼出来,她倒要看看叶修年会怎样反应.
期待着什么,有期待着另一种结果.
期待你冲过来,强制地拉我走,又期待你冲走,我也好丢弃最后一丝希望解脱.
每一个结果,我都期望.
叶修年说:“你以为我追不上你是不是?”
这句话真熟悉?在什么时候听你说过呢?
好像是在那个天台,那时你始终在远处看着我,那时,你应该,是爱我的吧?
你爱我吗?
你爱过我吗?
眼泪无声无息地溢出来,眼睛看不见前面的路,不知道踩到什么,身体踉跄着眼看就要往地上倒，在身后的叶修年连忙
追上来把她揽进怀里:“童童,听话,不要这么倔好不好?你现在身体不好,要去医院看一下才行.”
温柔的声音与刚刚判若两人.
李童忍不住大哭.
你总是这样要折磨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最决绝的姿势让我解脱,你明知道我如此痛苦,为什么不让我摆脱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为什么总要让我不舍离开.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那里停留.
那你为什么又要在我这里停留.
“去医院吧.”叶修年说.
李童默许.
叶修年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她扶了进去.